第55章 擦肩而过
被任命为房产科科长的第二天早上，柳翠翠吃过早点先到办公室转了一下，快九点钟，她背着双肩包坐公交车去市里开紧急会议去了。公交车启动后，柳翠翠余光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厂门口走。她激动的大喊：“范之淹！”但是背影似乎一回头，却继续扭头继续走着。车渐行渐远，影愈远愈疏，柳翠翠满脸羞红的看着周围的人好奇的看着她，不自然的笑笑说：“认错人了。”然后茫然的看着窗外。
公交车在大路上慢慢行驶着，窗外小道上稀稀落落的自行车，三轮车匆匆急行。初冬的季节，路边的青槐树叶黄枝瘦，偶尔看见树顶有几个鸟窝，随着树枝在秋风中摇曳着，十分显眼。
9点50分柳翠翠到达市政府会议大厅，里面已经有几十个人。柳翠翠环顾四周，并不认识一人。她走到登记处签了名字问道：“我坐哪里？”
登记大姐头也不抬的说：“除了主席台，随便坐。”
柳翠翠找了一个靠后靠边座位坐了，拿出钢笔打开笔记本准备开会。
十点整，市政府办公室秘书处负责人宣布开会，市房改办副主任邱大玉传达上级房改文件精神。
柳翠翠凝神静气的听着上级文件精神。会议结束前邱副主任总结说：“这就是上级的文件精神，请大家回去尽快传达给各单位职工。深化城镇住房改革，实行住房商品化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大家一定要严肃认真对待。但是我们要清醒的认识到，只有转变思想，才能把工作推向前去。据初步调查，目前大多数企业的职工对房产改革有意见，甚至一些领导也有抵触情绪。在这里我想提醒大家：改革是必由之路，住房商品化是必由之路！再次强调请大家回去后立刻传达会议精神，大力宣传住房商品化，让人们从根本上转变以前固有的分房的陈旧观念。当然，任何改变都得一步步走，不可能一刀切，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希望有条件的单位先从建新房开始推广商品房，逐渐扩展到旧房的商品化！”
开完会柳翠翠十分震动，深切体会到政府的坚定立场及改制力度，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大部分开会的人已经散去，柳翠翠还在忙着在笔记本上认真的写写画画。好不容易写完了，她装好资料正要往外走，却见邱副主任大步走来伸手握住柳翠翠的手说道：“你一定是古城机械厂的柳翠翠吧？”
柳翠翠扑闪着大眼睛迷惑的说：“是，邱主任怎么认识我？”说完大方的抽回了手。
邱副主任又拍拍柳翠翠的肩膀眯着小眼睛笑着说道：“这么多房产科主任，你是最年轻的也是最没有资历的。所以在台上一看你在本子上写的不停，不用猜就是你了！”
看着邱主任居高临下的样子，柳翠翠的第一感觉是一个成语“贼眉鼠眼”，第六感觉是“走为上”！她慌忙说道：“我这是赶鸭子上架，没有办法。”
邱副主任做了个夸张嗔怪的表情，语气十分殷勤的说：“呃。。。既来之则安之，怎么能说赶鸭子上架呢？开会记笔记是个很好的习惯，我喜欢！而且你们王总已经给我打过招呼了，你工作中有问题找我，我一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解决帮助。”
柳翠翠低头慌乱说道：“谢谢邱主任！目前刚刚开始工作，还好没啥大问题。”
邱副主任盯着看着柳翠翠问道：“你不着急回去吧？中午一起吃个工作餐，再细聊一下房改的政策，给你补补课。”最后一句是不容推辞的语气。
柳翠翠抬头语气坚定的说道：“谢谢邱主任好意！但是我已经说好了下午回去给大家传达这次会议精神。另外，我知道其他人大多数都是多年的房产科领导，我自己会努力学习迎头赶上的。再见！”说完柳翠翠礼貌的握了一下邱副主任的手，逃跑般匆匆走了出去。
邱副主任脸色极其难看，尴尬难堪，失落的站着竟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等在一旁的几个开会的男女同行一脸鄙夷的看着离去的柳翠翠，马上围过来拉着邱副主任的手说：“邱主任，中午我们请你吃饭，不知道肯不肯赏脸？”
邱副主任这才缓过神来，自嘲的说道：“年轻人刺儿多，还得磨练磨练！”
其中一人说道：“别理她，这种没有眼色的人长得再好也干不成事。”
柳翠翠急急忙忙上了公交车，却仍然发怵。想到以后少不了要和这个领导打交道，心中一紧，怅然若失。
再说范之淹，三更梦醒之后几乎没有合眼，好不容易挨到早上7点，急急忙忙起来坐公交车去机械厂。
天渐冷，范之淹看着窗外心潮起伏。这几个月的经历如同坐了公园的过山车，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跌宕离奇。
到了钟楼站，范之淹下车急匆匆的赶着倒另一路车。大街两侧的梧桐树上已经没有了叶子，钟楼上空的飞鸟也稀少了起来，蝙蝠也许已经进入了冬眠。稀疏的灯影照着花花绿绿的广告牌，路上是熙熙攘攘的自行车大军。
范之淹的心随着自行车河流动着，慢慢的感到心热，然后是热血沸腾。工作三年多，一直住单身宿舍，用不上自行车，所以他就没有像这样骑自行车上班的经历。
古城的街道横平竖直，宽阔干净，公交系统十分发达，不亚于首都。但是即使如此，自行车仍然是工薪阶层的主要交通工具。上下班高峰时间，自行车像潮水一般急流着，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每一个企业，无论事业单位还是工厂，都有至少一个自行车棚用于存车。家属院也一样有自行车棚，否则就得扛上楼。
钟楼是古城交通枢纽之一，十分繁忙。看着公交车站伸长脖子焦急等待的人群，和一辆辆人挨人人挤人满载乘客的公交车，范之淹决定先等等避过早高峰。
他沿着人行道往西走，然后右转进入鼓楼，回坊。想起几个月前和柳翠翠逛街大吃的情景，范之淹一阵心痛。多么好的时光，多么熟悉的场景！范之淹重新走了一遍他和柳翠翠以前一起走过的地方，一直走到北院门，然后又拐到桥梓口，头上竟然渗出一些细汗。
桥梓口里各种特色早点小吃让范之淹眼花缭乱，他坐下来要了一碗肉丸胡辣汤和一块白吉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心中慨然：那时和柳翠翠晚上逛回坊是生平第一次放开花钱，其实硬装出来的。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天天来回坊吃都没问题！可是，啥时候能再有机会和柳翠翠一起来逛呢？
吃完早点已经快8点半，街上的自行车明显减少很多，公交车也不再是那么挤满了人。范之淹上了车，不到9点就到达凉皮店附近的车站。
范之淹心中一动下了车。凉皮店的门还关着，对面菜市场却很热闹。
范之淹激动的走了过去，见人就想打招呼，却得不到多少回应。其实范之淹只是喜欢逛菜市场，真正买菜则比较少，所以菜贩们对他并没有多少印象。
范之淹呆呆的看着菜贩们称秤，算账，装菜，收钱，找钱，吆喝。又看着4，5岁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一个小男孩流着鼻涕专注地啃着冷馒头。
一种久违的悲凉和愧疚涌上心头，隐隐作痛。虽然自己经历这么多挫折和艰难，但是和这些起早贪黑的菜贩，还有夜市摊的陈小虎比那些困难真的算不了什么！竟然不负责任的自寻短见，现在想想，真的是无地自容啊！
骊山之行将是我心中永远的秘密！范之淹思忖着。
范之淹沿着菜市场一直往西走，差不多9点种到达机械厂。
一辆公交车从相反方向迎面驶来，范之淹赶紧跑过马路，快到厂大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喊道：“范之淹！”显然是柳翠翠的声音！
范之淹心中一惊，立刻回头喊道：“柳翠翠！”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只有买早点的王二蛋傻傻的笑着指着远去的公共车说：“范大学生，你的翠翠娃坐公共车走了！”
王二蛋是厂长拐弯子亲戚，来自秦岭山下孔雀原。虽说看着人不太灵醒，但是做的烤饼，卤蛋，豆腐花干真心好吃。当然，厂门口是不允许摆摊的，因为有关系他就擦个边摆在厂门口20米远的自行车棚门口。7点半开始，9点准时收摊所以并没有啥不好的影响。虽然只出摊一个半小时，但是3000多人的大厂，卖出100多套饼是很容易的。
作为单身，范之淹极少奢侈的吃饼夹卤蛋和花干，因为太贵了！那只是大人们才有能力享受的美味。
范之淹闻言一愣，走过去问道：“二蛋，你咋知道我的名字？你咋知道翠翠娃坐公交车出去了？”
王二蛋憨憨笑道：“你先买个夹饼我再给你说，要不我马上收摊走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