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中心论道

  45中心论道

  关东海道:“不错。不过你们肯定有疑问,奴隶程序听起来功用并不是那么坏,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们继续往下看。”

  这次的画面画风突然,由于虚拟度很高,张小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因为这氛围实在太瘆人。

  一个幽闭的空间,几个白衣服的人正在做手术,手术对象是一个妇女,他们割开她的肚子,将她的一个器官完全的拿出来。

  那个女人在这个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眼神空洞。那种逆来顺受的样子,让人怀疑她是一个假人。

  白衣服的人把器官拿出来放入冷藏箱,画面跟着这个冷藏箱上了传输带,传输带穿过幽暗的空间,到达一个明亮的实验室。一双手将器官拿出来,接到了大型的仪器设备上,器官供入血液,开始有了生机。画面推移得很快,过了不久,一个孩子生了出来,完美的婴儿。

  然后那个器官开始迅速萎缩,最后成了一团烂肉,被扔入了垃圾堆。它最后一段旅程是在医疗垃圾车上,被送入了焚烧炉。

  “这是在做什么?”张小北问。

  张兰知道这些事情,于佳微全部告诉过她。她以前以为于佳微在吓唬她。惟一的不同是,于佳微当时说的是有人会盗取,现在看来,似乎都是自愿的。

  关东海说:“子宫手术。被注入奴隶程序的女人,为了摆脱永生的劳役命运,自愿向成功者们,还有精英们献出自己健康的子宫,用以换取成功者的身份。”

  “那她们成功了吗?”张小北问。

  “很可惜。”关东海说。

  他没有说下去。张小北他们都知道,没有言及的事实,因为刚才在大厅里所看到的一切已经告诉他们了。

  梅若说:“其实如果不说女人们,注入程序对于社会稳定还是有好处的吧。至少那些男人在努力工作。”

  张小北知道梅若家庭背景深厚,自己不会为这些人说话。

  关东海说:“社会稳定应该是一个社会动态的稳定,而非死气沉沉的静止。你所说的,男人们都在努力工作吗?”

  镜头对准了豆米大厦的一个擦玻璃的男人,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正在奋力的清除楼玻璃外面的污渍。

  关东海问:“梅若,你说一下这个男人以后的人生。”

  梅若说:“我不知道。”

  张小北想起张大北,说:“梅组长是不敢说吧。这个人心里充满了奋斗、成功,他希望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可以赚够足够的金钱,可以搬出幽暗的地下社区,可以在地面世界过上富足的生活。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最终,只能容得下一点点人去过那种生活,他的下半生,大概率跟大部分人一样,每日被奋斗的谎言如欺骗,不断的希望,失望,最后默默的死去。”

  梅若说:“那也是因为他不够努力罢了。”

  张小北恨恨道:“也许是因为有人故意整他。”

  梅若说:“谁整他?又跟他无怨无愁。”

  张小北说:“可恶的命运。”

  当张小北说出命运两个字,张兰的心一震。她预感到自己的命运被改变了,被永远改变了。

  关东海说:“我并不是要压制你们的言论,但是既然你们来参加我们的训练营,我只是希望你们认同我们的理念。我相信你们都听到过这些。我们要的是一个人人自由的、人人有机会和保障的世界,一个不被命运玩弄的世界。”

  庄吉说:“对,值得我们去为其奋斗的世界。”

  梅若说:“关教官,你们说得确实很激情。可是这个世界的财富就这么点。有一个人上去,肯定有许多人在下面。这种金字塔式的结构,是可以凭借理想和口号就可以改变的吗?从古到今都是如此啊。”

  关东海笑笑说:“队员们见笑了。我是军人出身。对这些深奥的理论确实认识并不深刻。不过我相信,我们在做的事情,至少是在帮这些人往前推进一秒,推进一步。我们在做的事情,给他们的,是真正的希望,而不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你们几个人的出现,我相信,也是命运的安排。如果把人类比社会比作黑暗的草场,你们几个人就是点燃这黑暗的第一把火。”

  关东海自觉也没有说清楚里面的道道。这种理论上的功力,他用尽全力都追不上陆知行和洪应农。

  但总归是给这帮家伙起了心灵上的震憾作用,让他们知道是为谁而战。

  关东海知道这些人被注射奴隶程序后的命运,是那种无奈而平庸,全然不能避开的生活。如果他们让你上,你就会平步青云,如果他们让你下,你就会堕落不止。

  关东海让他们安静下来,给他们讲了一段历史。

  98年左右,上层内部舆论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论调,所谓96年发布的一款程序被包装成为可以让人类永久和平的技术。这种程序的两个版体起到了胡罗卜和大棒的作用,一方面可以让那些富余的劳动力不会滋事,努力工作,另一方面可以激励他们中优秀的人往上层走,进入精英阶层,让社会阶层流动起来。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几乎没有验证,便很快开始分试点推开施行。

  不久后,人们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阴谋,是用以压榨人民的手段。但上层出于稳定的考虑,对外公开停止宣传,在暗地里却继续强制施行,施行对象则是大概率不会成功的那些男人、妇女、儿童和老人。

  为了安置这部分人,96年开始营建的地下社区,从一开始的富人俱乐部,变成了廉租房。

  富人们更喜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而不愿意与这些“和平”居民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社区。

  所以更加迅速的,02年左右,在地下社区出现了地下反抗组织,是由一个农民和一位大学教授领导的。

  他们很快出现了分歧,那位农民主张全面推翻地面世界统治,并且给“他们”那些人注射程序。

  而大学教授则主张暂时停止注射,以优化程序后再行决定,不能全面否定程序的优点。

  农民战胜了大学教授,大学教授也不知所终。

  不过反抗运动并没有很大起色。

  直到08年,在这个计划已经整整推行了10年之后,两个军官发现竟然仍然有人在暗地里大规模注射这种程序。

  并且他们发现有人仍在进行的是一种人体试验。

  那是一种优化程序的试验,因为注射程序的人,尤其是激励版本,就是那套成功者程序,他们的生殖系统似乎都受到了某种感染,生育的后代天生不具备社会竞争力,如果放任自流,必然导致重新掉入令他们恐惧的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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