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张小北跳楼了!”
1张小北跳楼了
“22班的张小北，听到广播后立刻到校长办公室来一趟！重复一遍。22班的张小北，听到广播后立刻到校长办公室来一趟！”
校园广播里传来李校长的声音，打破了22班自习的平静。几个同学来了精神，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同学道：“又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去了。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啥？”
“老规矩，一人一包薯条。赌单双，张小北挨踢的数。”
“好。”众人纷纷下了注。为首的那个将赌注记在纸上，说道：“我去数，为了保证公平，你们谁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一块去，”一个小胖子说，“这回我不信翻不了本。”
这时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李浩卿，自习不让说话，别影响同学们学习。”
李浩卿把纸揣到口袋里，道：“我们没说话，班长大人，我肚子疼，要上个洗手间。”说着就往教室外走去。
张兰也不理会这几个人。她想得开，虽然李老师让她做这个班长，但每个班都有几个拉后腿的，连李老师都管不了，何况是自己。再说初三了还是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考不上理想的高中，会让父母失望，也让自己失望。
她坐在座位上，想到班上那几个差等生，一个李浩卿，一个张小北，真是不让师长省心。李浩卿差就差吧，至少人家爸爸是区教育局的主任，上个高中是没问题的。那个张小北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学习跟不上，也不听老师的话，管管他，还跟自己顶撞，有几次气得自己要哭鼻子，按李老师的话说，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
张兰想起张小北上次被带到校长办公室，是因为校内斗殴。其实对张兰来讲，很是讨厌周围的男生们，他们满是无处发泄的荷尔蒙，每天除了抽烟打架，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干，他们竟然还像小学五年级的男生一样，想通过这些行为引起自己的注意，张兰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在心里仍嘲笑这些男生真是幼稚，比起陆一铭来，简直都是幼儿园没成熟的小孩子。
于佳微倒想得跟张兰不一样。于佳微不止一次跟张兰提到，她觉得能打架还能打赢的男生很有魅力，当然，如果都像陆一铭一样学习好，那更好了。
张兰劝于佳微说：“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么，以后还是陆一铭这样的人有出息。”
于佳微那时笑着说：“可惜像陆一铭这样的，就是梧桐树上的凤凰，是要做驸马的，可看不上我。你跟陆一铭才是郞才女貌哦。”
张兰的脸微微一红，骂道：“你个小妮子，别瞎说。还是先考上好高中，上个好大学再说这些事吧。”
于佳微说：“唉，‘花开堪折只须折，莫待那啥啥空折枝。’你把握住机会给陆一铭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以后他在其他女人的床上，也一辈子忘不了你了。”
张兰攥个小拳头就捶于佳微，于佳微一边躲一边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啊。施主莫怪。施主莫怪。”
张兰还沉浸在回忆中，这时李浩卿在门口露出个脑袋来，喊道：“胖子，你到底来不来。”
小胖子才急匆匆要跑出去。张兰问他：“王宽你去哪？”
小胖子猛得停下，红着脸说：“去洗手间。”
于佳微在一旁笑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一起上洗手间做什么？”
教室里瞬间热闹了起来。小胖子支吾着说：“许你们女生一起不许男生一起吗？”
同学们笑得更厉害了，刚才那几个打赌的拿起书本敲着桌子起哄。张兰瞪了于佳微一眼，跑到讲台上大声说：“安静安静，谁再说话看李老师怎么收拾你们！”
小胖子趁这个机会悄悄地溜了出去。
李浩卿搭着王宽的肩膀，来到办公楼。校长办公室在二楼楼梯进来的角落，两个人悄悄蹑到校长办公室后面，从窗户往里看。王宽个头矮，掂着脚也看不到，只好蹲在墙角下。只听里面李校长的声音：“张小北，你到底想不想念了？不念的话从今天起就帮你注销掉学籍。”
另外一个声音道：“李校长，可千万不要，这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长的错。”这个声音应该是家长，突然这个声音提高八度道：“张小北，你个龟孙子，老子在外面拼死累活赚钱供你读书，你成绩不好，老子认了，是我基因不好，没遗传给你。可你他娘的手脚也不干净，快说，李老师的手表你小子藏哪里去了？”
一阵沉默。
然后“啪”，惊得小胖子一振，只听李浩卿在上面数着“一、二，……”
“唉，张小北爸爸，别打孩子啊，这样的教育方法不对。”
又听到“咚”的一声，小胖子问：“这是咋了？”
里面的声音道：“张小北爸爸，你快起来，别激动。咱们慢慢说。”
李浩卿也蹲下来，小声对他说：“张小北爸爸给校长跪下了。”
两个人心里也有点莫名奇妙的不好受。
“我求求你，李老师，千万别报警。你的手表我会赔给你的，给我一点时间去借钱。”
“张小北，你看看，你对得起你爸吗？”王校长说。
李老师说道：“算了，张小北，老师今天在这里给你表个态，只要你在这次的升学考试中，能达到重点线，李老师的手表就当奖学金给你了。”
一个略带委屈的声音道：“我不稀罕。我没拿你的手表，别乱冤枉人。”
又听到“啪”的一声：“你小子今天就没打算走出去这间屋子吧。老子弄死你。”
“不用你弄，我自己死。”
蹲在墙角的李浩卿和王宽只听到办公室里一片乱的声音，张小北的爸爸在喝止他儿子，有椅子摔倒在地上，质量低劣的校服的布被撕扯。
“王校长你不管这龟孙子，他小子有本事今天就从这跳下去，也算是我的种！”
“张小北爸爸，你不要激化矛盾。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要那么武断嘛。”
“好，是我偷的。这下你们满意了吧。”一个满是悲愤的声音说道。
王宽听到张小北“啊——”的大叫，像疯子似的。整个办公楼里都听得到这声音，没课的老师们都被这声音吸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彼此打听。
王宽拉拉李浩卿的衣角，说：“李浩卿，要不咱们别数了，回去吧。”
李浩卿说：“那哪行，还没完呢。”
王宽说：“算我输给你了还不成么？”
李浩卿犹豫了一下，刚想站起来窥一下里面，突然听到“duang”的巨响，门被撞开，一个身影飞快地冲出来越过栏杆，然后一声闷闷的重响。
“儿子！”张小北的爸爸冲出来，往下看了眼，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冲去。王校长和李老师也追了出来。他们下楼梯的时候李老师看到墙角蹲着两个学生，似乎都吓傻了，冷冷说道：“你们两人不上自习在这里做贼吗？”看到两人还没动，又说道：“还不滚回教室。”
李浩卿和王宽从来没见到李老师给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仿佛才明白过来，两个人跑下楼梯，看到几个人围在一起，看不到张小北，只能看到他一只脚伸出人群外面，鞋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两个人失魂落魄地跑回教室，坐在座位上发呆。几个打赌的围过来，问李浩卿和王宽结果如何，李浩卿半天才说了一句：“一共打了二十三下，”没等赢的人庆祝，接着说道，“张小北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