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秘密 · 贰
“大可不必感到吃惊，这非是为父的本意，此乃是离殇自己的选择。”青铜宝座之人暗暗叹息道。
小岚不由更加吃惊地注视着法宝离殇，她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那人儿的模样，不过是一介普通凡人罢了，他何德何能得到离殇这般地青睐？
“他是谁？”
“嗯…？”
“那个花家小子是什么人？”
小岚忍不住发出了疑问，然而青铜宝座之人却是沉默了下来，殿内宁静的气氛显得无比的沉重。
“爹爹…？”
昏暗的殿内模糊的视线下，却见青铜宝座之人紧握扶手，由于过于用力致使手背青筋凸起，他看起来有些许不自在的样子，却又是一言不发地端坐在青铜宝座上。
“不要招惹此人便是，他不是一个平常凡人。”
“哼！”
“好了，此事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否则会引起不小的麻烦，你记住了吗？岚儿。”
“是，女儿记下了。”
小岚虽是应承了父亲不将此事声张，却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道出了新的疑问：“爹爹，为何你要召回这件法宝？”
“非是我召唤离殇，而是它要见我。”
“女儿还是不明白！”
“近年来我感到有一股令我恐惧的气息正在蔓延，而我却始终无法找到其真正的源头，前些日子离殇隐约给了我暗示，因此它要求来见一见我。“
“爹爹您可是天阙之主呀，即便是凌霄仙都的势力亦不敢轻易得罪您，难道还有比其更庞大的势力存在这世上吗？“小岚闻听此言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世上竟然还有能让自己父亲感到恐惧的力量，那得是何等强大的存在，方能震慑到自己这位同样强大的父亲。
青铜宝座之人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说道：“若是知道便好说了，可惜是一股无法让人揣测的势力。”
“爹爹…“
“你去吧，此事非我不可解决，此乃我命中的劫数，躲不过去的。”
“不…爹爹，女儿要与你同生共死。”
小岚仿佛感觉到了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气息，她无法想象修为实力能够震慑修真界的父亲，竟然在此时此刻出现了绝望的表现，这着实让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碾压她弱小的身躯。
大殿的门骤然发出了“砰“一声的沉重的响动，小岚被一股柔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带了出来。
“爹爹…”
小岚双目湿润口中凄然地发出了对父亲的呼唤，然而古朴厚重的大门始终紧闭不开，任凭她如何呼唤就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爹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小岚坐在石阶上发出声的凄泣，她本就是一位美艳动人的尤物，然而此时此刻她是显得那么的无助。
“小岚，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哭呢？快些告诉岫烟是谁欺负你了？正当她独自一人无声哭泣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又稚嫩的声音，语气之中充满了关怀备至之情。
“岫烟…”
“小岚你到底怎么了？”
眼前赫然站着一位身材娇小，面容稚嫩却不失可爱的小女孩，乌黑雪亮的秀发梳成一对微微翘起的双丫髻，粉嫩的腮帮子鼓得饱满圆润，显然她的口中塞了某些吃食，正一边咀嚼着一边关心着小岚。
“姐…姐姐…不乖…”
还末等小岚有所反应，小女孩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牙牙学语，一颗小脑袋从小女孩的背后冒了出来，竟是一位尚未断奶的小娃娃，此时由小女孩背着显得十分的调皮捣蛋。
“枫儿…”
“姐姐抱抱…”
枫儿奶声奶气地张开一双短小的手臂，口中不断嚷嚷着要姐姐来抱自己，小岚见状水禁觉得好笑，同时心里也多了几分欢乐，弟弟的呼唤让她振作了些许，她赶忙从小女孩背上抱起枫儿，亲昵地在小脸上啄了几口，逗得枫儿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小岚看着怀中的枫儿，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她招呼岫烟道：“岫岩，走，咱们去丹霞山找师祖爷爷。”
“哦，那上来吧！”
岫烟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忽然娇小的身躯暴涨起一股雄浑的气息，紧接着乌光闪现消失在了原地，仅是眨眼的工夫半空中便出现了一头龙，浩瀚的龙威肆意地释放出来，震慑着方圆千里的任何活物，岫烟的真身竟然是一头龙，相传她乃是上古凶兽烛龙之后。
“出发吧！”
小岚怀抱枫儿纵身跃上了龙背，轻轻拍了拍龙背又抚摸了一下逆鳞，随即化作了一道云气隐没在了虚空当中消失于无形。
夜幕之下的越江两岸花灯璀璨，笙歌竹舞处处可闻，更有红妆粉黛伴醉春宵，此情此景当得上风月无边极乐无穷。
花雪衣坐在甲板上独自一言不发，此时他的心情略显忐忑不安，坐在他旁侧的兮若面若冰霜，蹙眉紧皱饱含薄怒，看得出她正在生气。
“兮若…我…”
兮若转脸注视着他，清冷的面容下带着几分惋惜，她伸出一手握住他的手，似是不舍地说道：“小贼，你当真要离开舞阳城吗？”
“嗯！”
“若非天命如此，雪衣更想待在城里过快活日子，奈何命不由我。”他翘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明月，任凭月华泼洒在自己的身上，更是放任江风肆意地吹散他的发梢。
此刻的兮若已然看出他去意已决，无可奈何地叹息道：“江湖险恶，望你事事留神三分，切莫大意着了他人的道。”
花雪衣闻言悄然一笑，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用言语回应对方了，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最后的温馨时光。
兮若忽然仰起了脸，清冷的面容下竟不带一丝情感，正色道：“修真界正邪不两立，你此番前往幽都赤鬼宫修行，那里可是一处邪道门派，望你莫要与其同流合污作恶害人。”
花雪衣闻言却是置若罔闻，反而面带邪笑地问道：“兮若何不在此将我除掉，也好匡扶正道。”
“莫要挑衅兮若的底线。”兮若面色一寒，明眸当中掠过一丝冷厉，猛然挣开花雪衣的双手，站了起身背对着他，又道：“虽说术无正邪，但你若行凶作恶，即便是兮若亦要与你划清界线。”
花雪衣见兮若把话说得如此决绝，心底下不由得暗暗吃惊，由此可见这所谓的正邪两道果真是势同水火呀。
“我知道你拜入幽都鬼道非你本意，可兮若就是不愿看到你沦为邪道中人，答应兮若切莫叛离本心善道。”显然兮若知道自己刚刚把话说得太重了，因此她又转过身冲花雪衣婉言说道。
花雪衣见兮若如此关心自己，心头莫名涌现几分感动，他冲兮若坚定地点了下头，道：“放心好了，待我得以安身立命之日，便是雪衣回归正道之时，反正那阴森怪气的幽都也不是人待的地方。”
“你这小贼果真是当叛徒的料。”兮若紧绷的脸色瞬间放松了下来，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花雪衣见此不禁讪讪一笑，欢颜的背后则隐匿着道不出的感慨，到时候自己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说得轻巧到做的时候怕是早已无力回天了。
“那么，兮若是不是该给我些奖赏呢？”他悄然来到兮若的身后，轻轻地将她地细腰搂住，在其耳畔轻言细语地调笑着。
兮若白了他一眼，欲拒还迎地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从了这厮小贼，她转身身倚在他怀中，俏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轻笑，嗔道：“小贼，可记得当初你是如何潜进我房中，偷我银子的时候被逮到的吗？”
“额…”
花雪衣脸一红，略显尴尬地笑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兮若怎么还念念不忘，不都还你了吗？”
兮若嗤嗤一笑，问道：“你身为舞阳花家之主，笼络一方之财，为何当初会起了这般下作的贼心？”
每次兮若问起他这个问题，他便是嬉皮笑脸地一语带过，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但今夜他似乎不想再隐瞒这件事了。
他舔了舔干涩地嘴唇，面色沉重地说道：“当初为了寻找母亲之事，鬼姨对我百般阻挠，她似乎十分了解我，并不派人对我加以看管，仅是断了我的钱财，可我还是逃了出去，奈何从未离开过舞阳城，转悠了半天我也饿了，之后不得不出此下策。”
“舞阳城这么大你为何偏偏偷到翠华楼里来了，你可知当日你偷走了我幸幸苦苦演舞三年的薪禄。”兮若听着他伴随回忆地讲述，话里话外带着几分忧伤，不禁心生怜惜之情，却又很是好奇地追了下去，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抱怨。
花雪衣不顾兮若的抱怨，紧紧地将她拥在怀来，附在她耳边轻言调笑道：“本公子连你都偷了，还在乎你那微不足道的几两碎银么。”
兮若啐了一口，撇嘴道：“若非看在你那般可怜的模样，当初我便能将你扔出去，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哈哈哈…”
忽闻夜幕当中传来一阵狂放的大笑声，一道人影悄然无息地站在了画舫的甲板上。
“通幽夫子？”
兮若反应最为迅捷，她定眼一看便认出了突然出现在甲板上的人，赫然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
“我俩不是约好明日清晨方才启程的吗？”花雪衣的声音从舱内传了出来，语气当中颇有不悦之意。
兮若看向花雪衣，面色略显阴沉，冷冷地问道：“你竟然拜在了这位大魔头的座下？“
“这有何不妥地？”
“哼！”
花雪衣见兮若满脸厉色的模样不禁吃了一惊，心想这老夫子跟兮若难道是死对头不成？
兮若警惕地注视着站在甲板上一言不发的老夫子，冷声道：“通幽夫子，你不好好待在幽都，又想跑出来为祸人间不成？”
老夫子看也不看兮若一眼，对花雪衣温颜和悦地笑道：“乖徒儿呀，这南国非我等鬼道势力范围，所以呀不能在此就留，迟了怕是惹来不少麻烦呢。”
“这…”
花雪衣见此一幕顿时心慌意乱，老夫子阴阳怪气的腔调让他不由得心生畏惧，他干笑两声朝老夫子说道：“额…呵呵…师傅言之有理，我等不该在此久留。”
“嗯，很好！”
老夫子这番话得到花雪衣的认同后，脸色就变得越发和蔼可亲，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问道：“那…我的乖徒儿呀，你可还有要事末了呀？”
“没…没有了，师傅咱这便启程！”
花雪衣赶忙摇头摆手，随即打量了一眼兮若此时的表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兮若当下面冷如霜，身外散发的冰冷气息几欲冻结越江之水，看着着实令人心头发怵。
再这般耗下去肯定会出事的了，他赶忙将兮若带到舱内，温言安抚道：“我这便要走了，望兮若多多保重。”
兮若仰起冰冷的脸，冷冷道：“记住我说过的话，切莫叛离本心善道，如若不然，兮若定然第一个不饶你。”
花雪衣皱着眉头说道：“我这便要走了，就不能说些好听吗？”
“你走吧！”
兮若推开花雪衣，挽起裙角便往内里走去，俏丽的身影转瞬间没入了珠帘之内，冷冷的抛下这么三个字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般绝情…”
“如你所言，女人如虎……”
站在舱外甲板上的老夫子适时回应了这么一句话，随即一股绵软的力量将他裹了出来，伴随着一阵阴风刮起，一老一少御风飞向了远方。
渐行渐远地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当中，画舫之中那道温柔的目光一直目送着二人。
“别了，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