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真相的反面是假象5
文理分班这件事在高二（1）班其实并未造成什么影响，但在开学之初，需要按照成绩排名重新划分座位。而同一列的前三排学生，合成六人学习小组。
徐小青和另外五个组员迅速熟络了起来，但是任何以成绩划分而形成的（1）班，都不可能有真正的无私奉献存在，自习课后的小组习题讨论在第二周后就名存实亡，因为小组里学习最好的同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给其他人讲题上，徐小青完全理解这样的想法，因为她每天有成堆的难题需要别人帮忙拓展思路，徐小青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她决定找一个课外辅导老师。
许璐发挥了她万事通的本质，给徐小青在晏大学生论坛上申请了一个账号。徐小青挂了“寻家教兼职”的帖子一小时后，徐小青接到了各种各样的应聘电话。
“每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sn在线讲题，每周日下午三个小时辅导。”徐小青开出这样的条件，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时间上似乎和大学生作息时间相违背，当然也有人觉得价钱太低，过了两三天之后，徐小青的那条帖子被各种八卦贴给埋住了。再没有了消息。
班级里其他同学好像也有这方面的困扰，有好几个同学开了病假单，搬回家里住了，这样方便于请家教，徐小青也有点犹豫，可每天往返于北郊有点不切实际，公交车晚上19点就停了，他们最后一节晚自习要到晚上八点半。
徐小青不得不请吴宗玺帮忙想办法，她以为吴宗玺会帮她找个课外辅导兼职，没想到他第二天就和徐小青同桌换了座位。
吴宗玺的举动给死灰般的高二（1）班添加了不小的调剂色。连向来不参与八卦的程安筠都有点好奇：“吴宗玺真的在追你啊？”
徐小青叹口气：“我就是让他帮我请个家教，最后就成这样了，我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这种说辞连程安筠都说服不了，何况是许璐和玛丽，许璐对徐小青知之甚少，玛丽就不一样了，她在脑袋里把徐小青的家庭关系捋了一遍，最后几乎能肯定：“吴宗玺肯定对你有意思。”
徐小青脑仁儿又开始疼。
同宿舍的女人尚且可以用如此平静的语气描述近在咫尺的八卦，但其他旁观者可没这么好心了，周三在食堂吃中午饭的时候，徐小青竟然被一个高一学妹给截住了。
小姑娘梳着丸子头，清清淡淡的腮红和眼影把少女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她堵在徐小青面前，语气与她外在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学姐，你和吴宗玺学长不合适，赶快醒一醒吧。”
“诶？”吴玛丽不在，许璐和程安筠连同当事人徐小青，同时惊讶了一声。
下午上课之前许璐就打听到了科普资料，那姑娘却不是善类，据说是某地产公司的千金，奔着吴宗玺才考进宴大附中的。
徐小青心中一片感慨，难道后辈们已经把吴宗玺当成吴城树第二来标榜了吗？不过看看身边坐着的男生，只不过刚过了一年，身材和气质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良好教养，使吴宗玺即便是不动不说没表情也比其他男生耀眼许多。
徐小青和吴宗玺的花边谣言还没被时间冲淡，徐小青本人已经发现了同桌的好处。她几乎能随时把疑难问题抛出来，上课时只要自己哪里没听懂，身边的人已经把相关的公式推到她面前，不说是豁然开朗，但对理解显然是帮助甚多。
自习课徐小青几乎都在做卷子和套题，做完一套吴宗玺就会抽过去检查，错点和难点当场就会被指出来，效率高的离谱。
在这种情况之下，学习成绩提高几乎是立竿见影的，高二分科后的第一次月考，徐小青在学校的排名是29，由于高二之后有了文理班分别排名，徐小青的名字从排名榜第二页直接跨到了第一页上。
这种大幅度的提高，周边人谁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连许璐都会时不时哀叹：“也赐我一个吴宗玺吧！！！”
每当这时徐小青都挺会被宿舍人进行新一轮的围攻。
玛丽说：“你说他对你没意思，别说鬼不信，连我都不信。我听说他初中的时候因为不想和班里人有交流，还开出喉咙手术的假病历。”
许璐也说：“我初中高中和他都是同学，他跟我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我妈说他假期去树人集团兼职的时候也是这样，弄的不知道他底细的部门小领导天天给他小鞋穿。如果那些小领导知道吴宗玺每天给你讲题，我估计他们得绕道过来瞻仰一下你的真容。”
程安筠对吴宗玺知之甚少，这会儿难以置信地撑着脸，脸上写满了“真见鬼”。
徐小青自知吴宗玺往日作孽太深，可是今天下午吴城树追过来的一条短信还历历在目：“上升这么快？黑马？确定没作弊吗？”
吴城树最近总喜欢和自己开一些小玩笑，她从这句玩笑话里听出了欣慰。而且吴宗玺也相应拿到了一小沓粉红色的钞票，她和吴宗玺也几乎达成了吴城树规定条件下真正意义上的双赢。在这种情况下，徐小青不会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去和吴宗玺避嫌的。
徐小青鸵鸟心态的逃避，终于让事情拐向不可思议的岔路上去了。有一天徐小青刚从画室里出来，口袋里的手机短信声响了两下，是吴玛丽的短息：“你在哪儿，马上回宿舍来。”
徐小青看了一眼时间，绘画课结束的晚了，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去晚自习的路上啊。徐小青没想那么多，拐回到学生宿舍楼。
到了宿舍徐小青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不仅玛丽，程安筠和许璐也都在场，徐小青进来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里都隐着一点怒气，是对着徐小青的。
徐小青纳闷：“怎么了？”
“你被人肉了。”吴玛丽坐在电脑前，屏幕定格在附中学生论坛上，而且帖子因为迅速被更新，正在一闪一闪的跳动着。
徐小青惊讶的呆了一会儿，大脑才开始运转起来，心里则像长草一样的慌。她顾不上程安筠和许璐的目光，两步跨到吴玛丽面前坐下。
附中这个学生论坛一直形同虚设，平常都是一些新生在发无关痛痒的话题，请教贴多过于八卦贴，如果不是这件事徐小青甚至不知道这个论坛的存在。
意外归意外，标题为“这种事情竟然在高中发生”的帖子，把这个论坛彻底救活了。
帖子里只有两行字：别问我在哪里弄到这张照片，看到它时我震惊了，真不相信这女生来自于我们学校。
照片清晰度超级高，一辆深灰色宝马系跑车，徐小青正从副驾上迈下来，她身后是一个男人挺拔的背影。
徐小青立刻认出了这张照片，是那天去槐山扫墓，在山庄外不远的地方有一些果农用箩筐挑着水果，徐小青提议买一些带回去，吴城树说那里停车有些危险，于是把车拐进山庄前的停车场，两人步行去对面买水果。
这张照片就是两人从车里走下来时的情景，徐小青完全不知道会被人偷拍。
让徐小青不明白的是，既然看不见吴城树的正脸，这样一张照片其实说明不了什么。但这种想法在看到之后评论的时候彻底打消了。
“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这种车，而且还是在槐山度假村这种豪门会所。”
“这是我们届的学生，她家境很平常的，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画面里？”
“楼上，家境平常的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画面里的。”
“观点同楼上，反常即为妖”
“这不是吴宗玺现任女朋友吗？话说那个男人的背影和吴宗玺差了好远。”
“什么？吴宗玺的现任女友？是那个和树人集团有关系的吴宗玺吗？这女人看样子这么普通，怎么会和这么多上层人有联系。”
“她叫徐小青，高二一班的，学习挺好，但是一直独来独往”
“谁来八一八这个徐小青？”
这句话后面跟了一堆“求资源”“求共享”这种帖子，一直翻了两页，有个叫“小蜜蜂”的人爆了贴：“她家长联络薄上的名字是周海平和徐静，我想知道是不是树人的那对夫妻档。”这句话后还附着家长联络部的照片截图。
之后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个人也爆出了照片，竟然是户口变更资料截图：“忽略掉我怎么搞到这个，但徐小青是去年被收养的，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我家和周海平家住一栋楼，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徐小青。”
“难道是所谓的干爹？这太匪夷所思了。”
接下去的讨论一发不可收拾，徐小青一条一条看下去，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她都有可能相信女主人公就是见不得光的“卖相女”。而从开贴到现在，也只不过一天的时间。
徐小青傻眼了，“这算怎么回事？”
其他三个女生倒不相信小青是那种“卖相女”，但“家长联络薄”和“户口变更表”是铁铮铮的事实，许璐忍不住对小青说：“我不相信晏州还有第二个周海平徐静夫妻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知道，小青也有难言之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不能怪她。”玛丽出言为小青解围，又问程安筠：“你有没有查ip这类的电脑专家朋友？你们发没发现，之后的聊天内容全被楼主先入为主的话给拐歪了。”
程安筠却看着徐小青：“所以我们之间，你才是最接近吴城树的人？”
徐小青脑子已经被论坛弄的早早死机了，这时候也理解不了程安筠为何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可女生突然拢起的气场让徐小青无法忽视，她只能撒了个谎：“我没见过吴城树。”
许璐感觉到程安筠隐着怒气，也跳出来打圆场：“我听我妈说，周海平和徐静这两人和吴家距离挺远，但小青你真没去过北郊吴宅吗？”
徐小青压下忐忑，摇了摇头。
程安筠的气场太强大了，让她有一种不摇头就会死的错觉。她对吴城树的敏感程度竟然这么强吗？徐小青有点迟疑，但在焦头烂额之下，自己实在没有打探别人内心的心思。
“小青，那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吴玛丽问。
“开学之前我去槐山扫墓经过那个山庄，这个人是……抱歉我不能说，但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徐小青在假话和真话中间找了个折中点，同一句话顾忌到三个人的感受简直太难了。
虽然这话连吴玛丽都无法敷衍，但好在谁都没有再问下去，吴玛丽对徐小青百分百的信任，许璐和程安筠的信任虽然有些打折，但天平倾斜也显而易见。
“我去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把ip地址挖出来。”程安筠拿着手机往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程安筠的妥协让徐小青有点感动，还有一种只要程安筠出马就会万事大吉的安全感。
可是程安筠的手刚搭到宿舍门上，人还没有出去，许璐就在徐小青面前怪叫了一声：“看，帖子没了。”
女生们一齐挤过来，刚才还以每分钟三帖更新的八卦楼，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不见了。四个女生面面相觑，这下糟了，ip追踪肯定不可能了。
论坛上马上有人开了新帖，题目直接是“楼呢？”，显然很多人都是在电脑前刷着刷着就把楼给刷没了。吴玛丽打开帖子看了几条，发现都是一些疑问句，有的人甚至意犹未尽，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遮黑吗？”
吴玛丽气的不行，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正要骂过去，奇怪的事再次出现了，屏幕上显示5个红色的小字，“此贴不存在”。这条追问贴也被删了。
“应该是学校介入了吧？”徐小青想当然的说。
许璐讽刺她无知：“这是学生创建的论坛，和学校没关系，你没看还有人在论坛里宣布恋情吗？这种论坛怎么会有校方介入？”
四个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管怎么样，虽然事件恶劣，但是好歹告一段落了，没有了网络水军作战，凭口头上的谣言相传，也成不了气候。
四个人谁也没再理会，各自进入到了自习模式。生活多不如意的人才会等在电脑前看别人的笑话，至少宿舍里的四个姑娘都不是这样的人。
晚自习结束的时间除了徐小青外的三个女生，短信在同一时间密集起来，徐小青刚开始并不在意，可宿舍里变的古怪的气氛还是让她联想到了什么。
随后程安筠接了一个好像不能不接的电话，对方是个学姐，她在电话里含糊了一阵子，突然用生硬的语调说：“学姐，虽然我和她在一个宿舍住，但你看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这话果然堵住了对方的嘴。
宿舍里的气氛诡异了几秒，玛丽突然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宣布：“不行，还是得把人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