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真相的反面是假象 3
“所以小青其实是失恋了？”吴城树听了吴宗玺的一番解释，半晌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吴宗玺谨慎的点头，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感叹自己说谎能力竟然有大幅度提升，竟然能够蒙过吴城树。“这段时间她可能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女生失恋大概都是这样的，所以……没什么可紧张的。”
吴城树没再说什么，拍拍男生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吴宗玺有点泄气的瞧着吴城树离去的背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吴城树现在简直太好骗了，特别是在徐小青的问题上，他的反应几乎像个白痴。不过吴宗玺混乱的思绪已经理不出更多的线索了，是福是祸，全看徐小青了。
时隔三日，吴城树问徐小青。“整个假期你有什么计划？”
徐小青撑着头想了想：“美考班的课已经把我的整个假期给撑满了，除此之外的计划还没有。”说着略带警觉的看了吴城树一眼，抱歉道：“期末考试的事只是个意外，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印在卷子背面我没看到。”
吴城树倒是没在成绩上难为她，反倒提议：“美考班之外的时间给我吧。”
徐小青挺吃惊：“你需要兼职啊？”
吴玛丽假期里在，徐小青其实也挺动心，但美考班课程很满，她绘画水平在同期里已经是中等水平，按照家庭教师的话说，她属于天分中等勤奋中等的那类人，天分这东西徐小青是无能为力了，她打算利用整个假期，让勤奋值飙上去。
吴城树却被女生的话逗笑了，“兼职？也算吧，我在市区的一套房子，最近想装修一下，想让你帮我出个设计图。”
“啥？啊！”徐小青吓得不轻，隔着桌子去抹他额头：“你发烧了啊？”
手被对方没留情面的拍下来，问她。“你上个月开始不是已经接触设计课程了吗？”
他指的是美考班应付考试那一套，徐小青怪叫着：“我连空间还原都没弄明白呢。”
吴城树好像根本不懂设计和绘画之间的差别，无所谓的挥挥手：“这房子在晏大附近，离我公司也挺近，你要是真想考晏大，这地方以后就是咱俩的落脚之处。”
“你说真的啊？”徐小青有点傻眼。
“所以才想让你练练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二百多平的房子练手的，你怎么装都无所谓，请其他人帮忙也好，完全拷贝其他人的设计也好，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喜欢的和我喜欢的并重。”
徐小青意识到他并没有开玩笑，突然有点紧张：“干嘛突然交给我这么大一任务。”
吴城树觉得小青是听懂了，收起刚才的一本正经，说：“其实这房子是用登山俱乐部去年的营业额买的，买房子之外还剩了几十万，索性就当装修费了。”
徐小青听他以十万为单位的聊天内容，心脏像生了锈的齿轮，一顿一顿的。她喝了口白水掩饰了一下，抬头问吴城树：“那你有那么多时间和我沟通吗？我可是名副其实的菜鸟设计师，没经验，很烦人。”
“你把你的邮箱号给我，我回头让助理为你免除过滤，工作时间可以给我发邮件，非工作时间直接打电话，或者facetie（视频通话）。”
徐小青坐在餐桌对面看着吴城树，用手撑着下颌看似认真的说：“还真是受宠若惊。”
徐小青如今和吴城树说话已经轻松了不少，正是那种能开点小玩笑，时不时也能发发脾气的进度，有些时候像兄妹，有些时候像朋友，徐小青挺喜欢他俩现在这种默契。
吴宗玺虽然是吴城树血缘意义上的亲属，但在和徐小青相处方面，要坎坷得多。
徐小青承接了吴城树的装修任务后，每天美考班放学之后，需要到公寓去找灵感，那栋公寓的入住率少惊人，徐小青不得不拽了吴宗玺陪她。
和睦相处的气氛维持不过三天，徐小青能感觉到，吴宗玺总是有事没事的把话题往李妍欣和沈让身上引。他连续提了三天，徐小青忍不下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宗玺一米八几的身高，被徐小青的气势压得头疼，泄气：“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是李妍欣还是沈让，你都小心一些。”
徐小青没有接话，也没有表明任何态度，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吴宗玺。迄今为止徐小青已经摆脱了最初的惶恐不安，如果非要说自己与李妍欣事件的关系，她只能认为那是一种自己和自己的过不去。
李妍欣一样，徐小青也一样。
但徐小青的幸运却是，吴城树曾先一步让她明白，她自己的世界其实不需要向别人解释。
“宗玺，我真的没事。”徐小青的表情找不到任何破绽，这回反倒是吴宗玺皱起了眉头。
在那一刻吴宗玺的感觉只有一个：徐小青不一样了。
的确不一样了，徐小青彻底顺应了生活，她的每一分时间都有了意义，那些患得患失的小心情，被她理解成：没事儿闲的。
美考班和设计任务其实并不是徐小青的全部，她开始抽时间去逛饰品店，美考班作业留的不多，就去吴玛丽打工的kfc喝一杯大可，等女生下班后，两个人一块去逛附近的免税市场。徐小青会等周澜湘到附近会所护肤的时候，要求蹭车，也会陪刘妈到早市砍价。生活把徐小青身上的别扭劲一点点磨光，她开始正视自己面前的一切。
徐小青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和李妍欣有没有关系。她在李妍欣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却也在吴玛丽身上看到了自己期望的样子。她们的落差就像一条沟壑，徐小青需要从这一边到更好的那一边。而吴城树，就像这条沟壑上架着的一座桥。
假期还剩下最后一周的时候，徐小青知道，是时候去看看徐舟了。
吴城树接到徐小青电话的时候，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树人三大高层中的两个，还有市场部底下的两个区域经理，这种格局的会议一般都是人事变更的前奏，最近树人频频传出市场部要变天的传言。
会议也只是开了头，吴城树已经调成“会议模式”的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了起来。沙发上坐着的四个人不约而同的顿住了眼神。众所周知，吴城树手机“会议模式”里，只有前总裁吴江的电话是非过滤状态，因此每个人脸上都换起了一抹肃静。
但事实却出乎意料，吴城树小声说了句“等等”，站起身便走向落地窗一边。对方说了几句话，吴城树用语气词接应着，气氛是少见的轻松。结束语更是让众人大跌眼镜：“那你收拾一下，我去接你。”
等待高层会议的四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什么事能比树人集团高层会议更让吴城树急着应对的？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接了电话后的总裁大人，心情不错。
“对不起诸位，会议时间等唐皓后续通知，临时有点事。”吴城树走回沙发前，拾起文件夹后从里面抽出两张图纸，那是槐山度假村的最后定稿。
市场部总监许明毅走出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少有的意外，他不是个爱打听的性格，此时也忍不住问周海平：“老周啊，吴总是不是谈恋爱了？”
周海平看吴城树抽出槐山度假村设计图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心中虽然也觉得意外，但此时只对许明毅表示无从得知。另一个想法却是：小青对城树的影响，好像有点大了。
一直落在最后的乔云路听到上司那句“吴总是不是谈恋爱了？”时，心头一跳，首先想到的就是槐山度假村施工之前，在山庄里遇到吴城树的那次反常，这次依然和槐山有关系，他有种预感，或许和那个女人有关系。
吴城树的恋情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在树人是连高层都会议论的话题，官方标配一直是程石集团的程小姐，也有少数人把他和家具代言人那位当红明星联系到一起，但不管是官方出品还是民间消息，吴城树的私生活还是缺乏最实质性的认证。
乔云路第六感一向敏锐，以他的直觉，那次在山庄里遇到的那个身影，才是正主。
徐小青坐在吴城树汽车副驾时，根本无从得知对方是被自己从高层会议中硬拽出来的，她给自己突然提出的行程冠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午睡的时候梦到他了，把我骂的狗血喷头，看样子再不去他坟上烧香，他下次入梦说不定会打人。”
吴城树摇头轻笑，“真不相信，现在你能这么轻巧的提起他。”
徐小青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连转移话题都会显得笨拙，她笑着沉默了一会儿，话题自然而然进入到了让吴城树无语的状态。
“我现在不仅能轻松的提起我爸，我还能和别人轻松的对你八卦。”
“哦？”吴城树挺好奇。
“就是你和李莉的八卦啊。”李莉是树人集团名下某家具品牌的代言人，在国内来说算是一线与二线之间的影视花旦。
外面传他和李莉的事，吴城树自然也了解了一些，不过这话从徐小青嘴里说出来，吴城树除了意外，还有一点别的情绪从他心里晃了一下，几乎在一瞬之间。
“你们都聊她什么？”
“聊她和程如彤谁更适合当树人的女主人。”
吴城树笑容淡了一些，“结果是什么？”
“程安筠和她姐的关系可不如表面上那样，她一直看好李莉，所以我们几个即便有看好程如彤的，也得在安筠的威逼下倒戈。”徐小青察觉吴城树皱着眉，自嘲的摆了下手臂：“唉，女生的世界你理解不了。”
“你呢？你觉得这两个人谁占上风？”
徐小青觉得吴城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随口道：“李莉吧，程如彤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徐小青话里的哪个字击中了吴城树，他皱着眉在心里默默把徐小青的这句话念了一遍，才抓住了关键词：“一眼就看到底？呵，还真是。”
吴城树私生活很单调，自从过年期间和程家的那次家宴之后，吴城树私生活里就多了一项任务，每月和程如彤的一次晚餐。吴城树一直不明白自己对程如彤的那点失望是什么，如今关键问题被高中女生毫无防备的道出来，吴城树感觉到，还真是那么回事。
徐小青莞尔一笑，“不过我挺不明白，你如果喜欢李莉，又干嘛让她去代言品牌，你不像那么大方的人呐。”
这话吴城树又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你想啊，那些设计师设计海报的时候，鼠标光圈随随便便就在你女朋友脸上戳，随便一个关于家具的企划案，封面上都要出现她，以你的性格，不太会接受这种。”
吴城树压着的嘴角，越扬越高，他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摇着头笑出声。
“大爸和小妈其实对你的爱情观特担心，小妈觉得没一个女人能配得上你，大爸担心你那性格一般女人没法接受。”
“那你呢？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小妈虽然有点夸张，但比大爸思维靠谱，怎么会有女人无法接受你呢？你可是吴城树。”徐小青扬着脸，有一种平日里见不到的神采。
想通了徐小青的神奇逻辑之后，吴城树不由苦笑：“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
徐小青显得特别好奇：“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求之不得的？”
徐小青这种盲目的崇拜让吴城树挺无语，不过静下来想一想，求之不得？他对物质世界的需求从未钻过牛角尖，但在感情方面，他虽然没担心过，却也有对未来一半深感茫然的时候。
“以前你爸怀疑我那方面的取向不正常，还带我去做过测试。”吴城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意识到徐小青对这句话所表现出来的错愕，才知道气氛被自己带歪了。他有点尴尬，想表达自己只是言由心生。
徐小青一边掩饰着自己变红的脸色，一边不可思议的看吴城树：“所以你就去测试了？”
“啊？”吴城树差一点条件反射的去踩刹车。“啊！”
“想不到你脑容量这么小，心容量却出奇大啊。”
吴城树最近在和徐小青沟通上，已经明显感觉到代沟的问题，徐小青总能爆出一些新鲜词，每次都把他弄的挺迟钝，严重的情况甚至会导致话题中断。
现在这种情况又极具代表性的出现了，气氛有些冷场，两个人半个小时都没再提起任何话题。徐小青窝在座椅里玩儿手机，吴城树看似在认真开车，其实内心有那么一会儿挺无语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徐小青面前一直是“心灵沟通人”的角色，他不相信仅一年时间，他就跟不上少女心灵变化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