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籽

  毕业论文答辩上。

  讲台上的答辩人神采奕奕,新颖诡妙的ppt层出不穷。

  这都是表象。

  在这样一个紧张严肃的毕业设计论文答辩会上,没有学生敢放松自己的不正经。

  离讲台最近的几位评委导师,时时刻刻盯着讲台上演讲的每一位学生。

  并不是每位学生都适合演讲,即使你的毕业设计质量优良,也难保证你讲台上的自信。

  台下的学生大多时候面面相觑,偶尔打趣的笑一下,互相借阅毕设打印的电子文档。

  轮到他上场了。

  评委们满含期待,学生们充满羡慕。

  他把打印的毕设电子文档交给评委导师们传阅,从容的插上u盘。打开亮丽一新,内容精炼的ppt。

  一段自信饱满的演讲过后,迎来一片赞许。

  导师们相继提了几个中等难度的问题,他一一简略准确的回答了。

  “实验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有一位导师最后问道。

  他迟疑了一会儿。

  台下一片唏嘘声。有几个男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变得尴尬,不知做何回答,全不像以往作风干脆的他。

  “不回答也不要紧!我只是想表示这实验一个人完成难度会比较大。你很棒!你做到了!”那位导师明理的接回了自己问题。

  他忽然愧疚起来。

  “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我和我女朋友一起完成的!”他坦诚相对。

  “那你女朋友也非常优秀!好了,我没什么问题了,其他导师还有什么问题吗?”那位导师冲其他导师点了点头,相互默认了。

  他如释重负的走下讲台,但是忘了拔下u盘。

  下一位答辩者提醒他带下u盘,他尴尬的连忙上台快速拔了u盘,想走回座位。

  可是他的导师叫住了他,他导师希望他答辩后去导师办公室拷贝一下他精致的ppt文件。

  他木讷的点点头,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开门的一刹那,他反应过来自己走了神,但只能硬着头皮出门,佯装去上厕所,走向厕所的一瞥眼,惊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楼道口闪躲。

  他更慌了心神,又转身回了答辩室,没控制住力度,“嘭”的一声关上门。

  几位导师目光疑虑的望了望他,学生们也齐刷刷的望向他,台上的答辩演讲者也停了十来秒。

  他赶紧冲向了自己的座位。

  演讲者知趣的继续答辩。

  旁边一位男同学小声的跟他说:“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你女朋友了!刚刚你女朋友从后门进来过了,就坐在我后面,认真的听你答辩完,流着眼泪又从后门出去了!”

  他惊愕的看了看那个男同学。

  “真的!没骗你呀!噢!应该说是你的前女友了!”那个男同学表示很无趣而又有些同情。

  停了十来秒,他摸了摸手机,看到一条短信后,立马从后门跑出去,跑到楼道里,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失落的点开短信:

  “,我太想你了!我只是过来见一面,你不要多想!我看到你了,那个台上魅力四射的你!再见!”

  盯着嫒清的短信,读了几个来回。

  眼泪霎时盈满眼眶,倚着墙抽泣。

  大概十多分钟,有人从楼下上来,赶紧晃进了洗手间,瞧着镜中湿润的脸庞,越加难过不已,手掌拼了命的揩掉夺眶而出的泪水,但是止不住,把外套抹在脸上,手抖着,脚抖着,直至全身崩溃的颤抖着。

  时间在此刻无限漫长。

  猛然间,厕所有个隔间传来一阵抽水声,走出来一位男教师,男教师瞥了瞥狼狈的身影,自觉的迅速离开了洗手间,连手都没顾得上洗。

  这男教师正是嫒清的毕业设计导师。

  的当下时刻,尴尬狼狈,无所适从,加上内心久久挥之不去的失恋伤痛,以至于只能用外套罩住头部,任外面的世界来来往往。

  钻进一个无人的厕所隔间,关上门,沉溺进自己的悲伤世界。

  缓慢的掏出手机,一字一句答复嫒清的短信。

  “嫒清,我也好想好想你!我可以再见你一面吗?我不会多想。只是,离开你的魅力四射,我驾驭不了。”

  等了许久,没有回音。

  突然电话打进来,是那个男同学的来电,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了接通键。

  “喂!你在哪儿啊!答辩都结束了!导师找你呢!”那个男同学抱怨着。

  “知道了!马上回去!”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外套,洗了把脸,收拾了下自己的仪容,返回答辩室。

  一进门,只看到导师们和少数几个同学在。

  的导师一见到马上责问道:“刚刚干吗去了?后面几个很好的答辩你都没看到!诶,你的脸和头发怎么都湿淋淋的?额,外套好像也湿了。”

  “噢,刚刚拉肚子,顺便洗了把脸,不小心弄湿了。现在去办公室吗?”努力圆谎并转移话题。

  “拉肚子?拉这么长时间?算了,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吹吹头发,免得感冒着凉。ppt发到我邮箱吧!”

  感激的点了点头,回到座位收拾东西。

  边收拾边摸口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u盘不知掉哪里了,又慌张起来。

  找了半天,把答辩室翻了个底朝天,又跑到门外走道,楼道,洗手间里面,搜寻了两三遍,愣是没发现u盘的影子。

  努力静下心来,给那个男同学打电话:

  “喂小张!你刚刚坐我旁边有发现我的u盘吗?”声音急切而有所期待。

  “u盘?什么u盘?你掉了u盘吗?我没发现呀!”

  “啊?那算了!就这样……”

  “诶诶诶!先别挂!你在答辩室等我一下,我现在在楼上导师办公室,马上就好了,等我一下,啊!”

  沮丧的叹着气,倒霉越狼狈。

  可是急切的心情越演越烈,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来询问还没离开的几位同学,无奈都得到摇头答案后,陷入绝对的郁闷之中。

  有个同学说,帮忙找找吧,说不定找得到。

  “算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我都找过了。谢谢你们了!”只顾着郁闷。

  同学们都离开后,独留在空荡荡的答辩室百无聊赖,闷头发呆。

  门被拉开,终于走进来了小张的身影。

  “怎么了?哥们儿?女朋友和u盘都丢了?”

  立马拿上答辩资料,背上书包欲离开。

  小张作势拉住了,“好了!!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把自己搞得这么窝囊有用吗?”

  “你是想趁现在和我吵一架吗?”变得气愤。

  “我不想和你吵!可是你难过没出息的样子能不能不要让让我看到?”小张回嘴。

  “怎么?瞧不起我了?想和我打一架是吧?”被调侃得愈加气愤。

  “你瞧瞧你!我是不是你哥们儿!啊!你拿哥们儿当撒气桶呢!你现在是想连我这个朋友也丢了吗?你可不可以振作起来?”

  “我颓靡了吗?我毕业设计不是做得很好吗?我……可是现在u盘都被我弄丢了,我的毕业设计也完了!什么都没了!”

  “你清醒点行不行?你电脑不是有备份吗?你现在脑子里是不是除了失恋,什么都没了?”

  “对呀……那个u盘是和我女朋友一起买的情侣u盘,现在被我丢了,什么都没了。”

  “你没救了!我不管你了!以后喝酒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想再看到喝两杯就烂醉的。我也负不起这个朋友的责任。”

  “那好!我先走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假装漠视着小张,“还有,刚刚我并不是在等你来。”

  小张近乎失望而无奈。

  离开后不知所往,一个人在马路上溜达。

  寝室不便回去,很难暂时再面对室友小张。

  校园那么多熟悉的同学,难免碰到,略显尴尬。

  食堂更不宜前往,即便肚子饥饿难耐。

  出租房也万万不可考虑,分手后就留给了前女友。

  就想一个人待着,穿过了一条又一条马路,漫无目的而步履散漫。

  不知多久,讶异自己踱步到了出租房的那栋楼后面,此时临近傍晚。掏出手机,移步到了一个石阶处坐了下来。

  “想见你一面,就一面。”向嫒清发出了短信。

  时间等到很晚了,手机短信提醒音响了起来。

  坐着抱着腿眯了一会儿的,迷迷糊糊的点开短信:

  “上楼吧,别感冒了。”来自嫒清。

  猛的清醒了过来,站起身来就想跑进那栋楼,无奈腿脚屈坐时间过长而发麻,刚抬起腿来就一个踉跄摔向地面,赶紧用手掌撑住地面,可惜往前跑的惯性太大,身体前倾的幅度过猛,两只手掌擦破皮,整个人又像个四脚站立的乌龟动弹不得。

  整个倒霉搞笑的画面定格了半分钟之久。

  极其不希望旁边此刻有人经过,果然终于幸亏了一回,无人经过见证这一幕。

  只有,一只流浪狗徘徊在不远处,摇头摆尾的看着眼前姿势亲切的。

  经过一分钟的强行努力调整恢复,忐忑的冲向那栋楼的楼道,刚进楼道就愣住了。

  嫒清别扭的等在楼道口。

  两人面面相觑几秒后,目光都看向别处。

  像是初恋的情人第一次见面,像是久别的恋人重逢。

  长时间的沉默。

  突然,打了下喷嚏,尴尬气愤瞬间打破,接着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你着凉了吧?”嫒清开口关心道。

  “噢,没什么事儿!”强颜道。

  “啊!你流鼻血了吗?”嫒清着急起来。

  “啊?没有啊!”急忙用手去揩鼻子,发现手指确实沾了血,再转过手掌看,“哦!不是鼻血,是刚刚……我手掌擦破了皮,可能刚刚打喷嚏时手掌摸上去的。”

  “你还是这样不小心!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呐,拿纸擦擦吧!”嫒清收住了话语递上了餐巾纸。

  “噢!谢……”咽回了第二个谢字,接过餐巾纸擦手掌上的血,一边端详一米开外的嫒清,“我们可以不要分……”

  “你鼻子上的血也擦擦。”嫒清打断到。

  无奈在脸上乱擦一通。

  “面也见过了。我上楼了。”嫒清转身。

  “我可以也上楼吗?”鼓起巨大勇气。

  “不可以。除非我走了以后。”

  “什么……什么意思?”

  “房子我转租出去了,一个礼拜后我就搬走。”

  “为什么?不是还有两个月到期吗?”

  “没有为什么!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不下去。”

  “我可以经常来看你的!”

  “来看我?不需要!我们……已经分手了。”

  “可以不要分手吗?为什么?难道……分手以后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近乎哀求。

  “你觉得呢?你不觉得幼稚吗?算了,我上楼了。”嫒清头也不回的迈上台阶。

  发疯的哭嚎起来:“啊……嫒清,我不舍得离开你!为什么一定要分手!为什么!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吗?五天前我生平第一次,喝酒喝得酒精中毒,差点死过去,你知道吗?我想死了也好。可是小张救了我,现在连小张也抛弃了我。我的人生全没有了!今天我好不容易打起精神重新做毕业答辩,可你为什么又要出现!我的u盘也丢了!你送给我的u盘,里面全都是我们之间回忆呀!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哭诉声充斥整个楼道,回响声此起彼伏,深沉立体,胜似心中的灵堂。

  这曾经一起爬楼下楼,歌声笑声,回声嘹亮的楼道。

  嫒清挂着两行热泪,一步一个台阶,行尸走肉般只管往上往前,绝不回头。

  一顿淋漓尽致的哭诉完,眼泪和血液混掺着连粘着,脸上,手掌上,外套上,点点血痕像朱砂似的,盖上这个人生印章。

  失恋,让和嫒清转向了别处人生。

  这才是分手后的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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