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爱情的样子
1
还是那间咖啡馆。
洛可可风格墙壁和窗帘，穿着考究服饰的侍者，还有这杯和这十八世纪古典风完全不符合的美式咖啡。
坐在对面的男人也依旧是那副样子。
最新潮的发型，洁白的衬衫，修长的脖子，狭长的双眼，还有那副刻意隐藏着的，不耐烦的表情。
“钱不够花了吗？”
他蹙眉，语气不算温和，但是也没有歇斯底里，而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不，不是的，你每个月给我打的钱已经足够我生活了，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我就只是想看看你。”
孱弱的女声，语气里夹带着令人厌恶的卑微。
“我不是说过了么，等这部戏拍完，我就腾出半个月时间，带你出国转转。”
他确实这么说过。
在三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在他隐秘公寓里的床上，他对她耳语过。
“你总这样偷偷摸摸的来找我，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她低着头，一双手在桌子下面扭捏着。
“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擅自来找你，可是，我就是，太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我，我有点想你。”
她忘了自己一路上编撰出的无数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在面对他的眼睛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好把心底最真实的感受说出来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这般模样，一定也是心疼了一下。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安安，你知道的，我现在正处在上升期，我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你知道的，现在这种时候，如果被人知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那我就完了，没有人会找我拍戏，拍广告，上节目，发通告，那我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小演员了，那样的话，我拿什么养你啊？”
他不愧是个演员，拉过她的手，他如此说，眼神里充满不舍，嘴里尽是逻辑不通的原则。
“子皓，我明白的，可是，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嘛，我，我真的很抱歉。”
说着说着，她有点忍不住了，在眼眶里打转半天的眼泪终于决堤，在脸颊上汹涌而下。
“安安，你别说抱歉，我希望看到你哭，我也不希望你为我哭，我知道现在你很辛苦，可是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我达到一定的程度，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我不会辜负你的，我发誓！”
“我相信你，子皓，你别在意我，我没什么的，只要你好好地，我什么都愿意的。”
顾安然看着林子皓，又像这三年中的每一次，一样的，无条件的，舍弃了自己。
“谢谢你，安安，你真好，我上辈子到底是修了多少座庙，才能遇到了你这样的好女孩。”
他的情话有毒，像砒霜，像鹤顶红，三言两语，足以致命。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总像是被人调快了时钟，一个小时，转瞬即逝。
“好了，我得走了，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别生病了。”
他用摸头的方式和她告别。
一种看似宠溺的动作，却是又一次无情的抛弃，下次见面，何时何地？
望着林子皓渐渐消失的背影，顾安然愣了许久，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才想起来自忘了告诉他一件事情。
她怀孕了。
2
“我说顾安然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悠悠是个大嗓门，嚷起来更像是加了一个扩音器。
“你纠结那么久才去找他一趟，却什么都没说就回来了？”
作为顾安然最好的闺蜜，她是少数知道林子皓和顾安然关系的人。
“有什么可说的，我只不过失去看看他，仅此而已。”
顾安然一边削平果，一边淡然的说。
“仅此个屁啊，孩子呢，孩子的事说了吗？”
悠悠趿拉着拖鞋走到顾安然面前，瞪大一双眼睛，像是在看着一个稀有动物。
“你不会连孩子的事情都没说吧？”
顾安然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悠悠，然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我，我觉得，还是不告诉他了。”
顾安然仿佛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于是想，那干脆就不说了。
“你疯了？不告诉他，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悠悠接过苹果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听到顾安然这么说，便把苹果放在了一边。
“嗯，打了呗。”
顾安然想装作轻松地说，但是眼圈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你再说一遍。”
悠悠楞了一下，突然声音放低了一些，但是语气却冷了。
“悠悠别这样。”
顾安然不敢看她。
“两个月了，那孩子都两个月了，他都快成人形了，你要把他打了？”
“你别说了。”
顾安然抱着沙发的抱枕掩面倒在了一边。
“安然，你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这么委屈自己啊？你犯贱啊？”
悠悠指着顾安然，痛心疾首。
“对啊，我就是犯贱，我顾安然就是天下第一大贱种，行了吧！”
顾安然丢开枕头猛地站了起来，面对着悠悠声嘶力竭的喊道
悠悠瞪着眼睛，忍着根本忍不住的眼泪，看着顾安然，好像不认识了。
“对，你就是，你就是。”
说罢，拎起包。
砰的一声门响，她走了。
她苦笑着，瘫倒在沙发上。
3
医院里，独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好凉。
紧紧地抱着他送给她的lv包包，胡思乱想着。
顾安然一直很无助，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这样的境遇。
“我就是个无助的怪物。”
自嘲的笑了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那句‘对不起’后面还是没有回复，看起来悠悠真的是生气了。
“老公，咱们能不能不打了？”
“对不起，对不起。”
“老公，求你了，我怕疼。”
“对不起，对不起。”
“老公，你说孩子会怪我吗？”
一对小情侣，十七八的样子，对话惨兮兮的，让人心里泛酸。
男孩不敢直视面色惨白的女孩，女孩双眼空洞，癔症般的自顾自说着话。
顾安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哭，哭不出来。
窗户外，乌云渐渐浓密，看起来，一场风雨就要来了。
“16号，16号，顾安然在吗？”
手术室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对着走廊喊道。
“16号，顾安然？”
顾安然突然慌了，她坐在那里，像是被粘住了，她起不来，她不想起来了。
拎起包，她站了起来，在医生的注视下，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这。“”哎，下一个，十七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