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尼安极乐
“八鬼佬，谢啦。想不到你这回还真不要钱。”
卫东摸着手里的纯白色衣袍，满脸堆笑。
“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是看在李作的面子。要是你们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我作为曾经的英雄，这点忙怎么有不帮的道理。”
“呦，知道是李作要去最底层了，你就不怕我们去送死啦？”
“这是你们必须要做的，是使命，是非你们不可。”
“你说话怎么和他一个腔调了。”
卫东不屑地斜看了眼李作。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李作不管卫东对自己的嘲讽，看着八鬼佬说道。
“不必谢我，我已经是不能再上战场的废人了，这点忙我必须要忙，不然我……”
八鬼佬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
“我……我曾经也是个拿剑的英雄啊，我……我哪怕是死，再死一次，我……我也在所不辞。”
他们相信他说的话，知道他的过往后更加信任了眼前这位将死不活的人。他们将剑全部寄放在八鬼佬的酒吧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换好纯白色的衣袍后上路了。
在路上，周为有问不完的问题，他想问的最多的都是关于英雄的事。他还对八鬼佬那样的精神感到迷惘。他一遍遍问他师父，而李作只是说了些他这几天自己想到的。
找到自己一生追求并为之奉献的人是死也足矣的，就像是此时地球上的某些英雄。虽然这世上有无数不配被称之为英雄的人，但有志、有抱负，拼尽所有、顶天立地的英雄同样很多。
他还对周为说。
人人都可以成为英雄，只是成为怎样的英雄，英雄走怎样的路，是在于自己。
但周为经过这两天的所见所看并不敢认同李作说的话。
“师父，既然你说的是都在于自己，那为什么你和那位八鬼佬一样，都说你们要做的是使命，是非做不可的，说你们是被预言选中的人呢？”
李作知道周为在想什么，周为想问的和他此时自己心里想的一样，他从未有过对预言和使命这件事的质疑，但这次不一样了，他开始动摇。但他此时一定要想出合理的解释，这样不仅教导了徒弟，更是劝说了自己。
他猛然想到自己一百年前问过先知者的话。
“为什么预言的九人之首非要是我。”
而先知者只是简单地回答。
“其实不是非要是你，如果你选择不做，我们还有其他人选。”
他到此时才大概明白先知者这句话的意思，他想了一下告诉周为。
“其实我可以选择不做拔出青剑的人，选择不做预言的九人之一。但我现在是了，因为我选择了做那样的英雄，是我的选择才让我成为现在的李作，我的选择最终在约束我自己。”
“我明白了师父，那这样的话，其实卫东师叔他选择不再和你们一起实现预言也是可以被理解的。”
卫东扭头看向周为得意地说。
“你这句话中听，比你师父说的话都中听。”
李作并不理睬他，自顾自地继续和周为说。
“对啊，可以被理解。其实预言的九人之一不一定非要是他，如果他不做，还会出现其他的人选。就像我刚才说的嘛，成为怎样的你是自己选择的。”
卫东听出了李作话里有话。
“切，你再怎么说也没有用，我自己选择做什么，没有任何错。”
“跟我说的一样，我也是这样讲的嘛，你别着急。”
“到了。”
卫东刚想继续说什么，突然被关长卿的话打断了。
“电梯已到达嫚陵60层。叮咚，提醒您，想前往最底层的‘尼安极乐’还请步行前往。若您不是尼安德特人民还请立即返回，否则后果自负。”
四个穿着纯白色衣服的人没有听从电梯里播报的提醒，径直的走了出来。虽然这里是除了最底层就是最靠地底的一层了，但还是有不少的人生活在这里。生活在这的人好像习惯了穿着纯白色衣服的人在这来来回回，他们头总是低着，不给人轻易看到自己的脸。即使李作四人走了过去，他们还一样保持着低头姿势。
四人走过全都低头的人群，走到了东面的一个缺口处，从缺口沿着墙壁是个缓缓的向下延伸的石路。他们沿着石路大概走了十几圈，终于踏上了这个巨坑的最底部。
此时抬头仰望，最底层有40多米高，形同一个没有嘴的漏斗，在漏斗出水的地方，有一块形似被石头砸开水面的水花，只是这“水花”是由石头做成的。在“水花”的里面还有一个球形凹槽，凹糟四周隐隐地闪着些许蓝光。
“这里应该就是‘仙穹石’掉落的位置了吧。”
李作率先走到凹槽前向里看去。
“这些蓝光和那些士兵的枪上一样。”
周为发现什么似的说。
“那是当然，毕竟尼安人的力量和文明都是由‘仙穹石’带来的。”
卫东向周为解释。
“你们看这几道门。”
关长卿提醒他们。
在墙壁上，正对应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一扇巨大的铁门。在每扇铁门正中间贴着四个不同的金做的大字。
东面的门上贴着“食”，西面的门上贴着“寝”，南面的墙上贴着“玩”，北面的墙上则贴着“阴”。
“看来真是到了‘尼安极乐’了。”
关长卿想起什么似的说着。卫东也被他这句话勾起了一些回忆。他在想，就在这个“水花”状的石头处，那四个揭竿起义、领导‘与神之战’的人就是在这石头前宣布了起义的开始，放走了绝多数被奴役几十年的智人。
卫东默默闭上眼睛，心里在为他们祷告。
“走吧，现在我们去哪？”
李作说话了。
关长卿回过神来问。
“神道一男在哪来着的东哥？”
卫东紧紧抿了一下嘴唇说道。
“在那扇‘食’字的门里。”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被称为神道的人，应该很不一般吧。”
“嗯，是的作哥，听说他是能和真正的神交流的人。”
“还真迫不及待想见他一面啊。”
卫东轻蔑一声笑道。
“呵，等你进了那扇门之后就不会这样想了。”
卫东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恐吓李作，因为当那扇门打开之后，尼安人能看见的是无尽的美食和享受，而智人受到的是无休止的、无人性的侮辱和虐待。
厚重的铁门当有人走进时自己缓缓打开了，从刚露出一条缝开始，站在门前的人就能感受到扑面的香气和金光闪闪。
他们进门而去，沿着和门一样高的隧道走了十几米，在隧道尽头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整个‘食’的极乐映入眼帘。这里像是日本人的夏日祭。
琳琅满目的食物，不同国家地区的，不同风味品种的，不同造型奇特的，只要这世界存在的食物这里都有。无数间十几平的房子排列路的两侧，它们是专门制作一种美食的工作间。走过的人可以在这随心所欲地拿上自己想吃的种种，不用付钱，也不用感激为他们做美食的人，因为他们是尼安德特人，他们生来该被智人服务。而做美食的人，他们是智人，他们在这只能没有尊严的为尼安德特人服务。
这时还是早上，来这吃饭的尼安德特人还很少，零零星星地偶尔见到几个。
他们继续往深处走去，一路上，每一间做食物的人看到他们四人走过去的时候，嘴里都会虔诚地喊一句。
“尊贵的大人，请吃我吧。”
每一个人，无一例外，只要是看到他们的都会这样喊。
“尊贵的大人，请吃我吧。”
他们的耳边被无数这样的声音充斥着，他们不敢停下脚步，但又怕听见下一个不同音色的声音说道。
“尊贵的大人，请吃我吧。”
于是他们只能埋着头，假装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地往前走。
他们走到一处集中用餐的地方，有几个尼安人已经坐在那吃着东西了。
“尊贵的大人，请坐我吧。”
又一个新的声音朝他们喊道。
只见说话的那人跪在地上趴着，躬起背，像个板凳的样子。
“尊贵的大人，请坐我吧。”
他又说了一句。
他们抬头向更远处看去，突然全都瞪大了眼睛，恐惧让他们喘着粗气。
只见整个用餐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凳子和桌子全都是由人组成的。一张桌子下的四张腿是四个差不多高的人跪在地上，头顶着桌板。
“这些全都是智人吗？”
李作压着怒火，颤抖地问。
“嗯。”
卫东的声音也变得无精打采。
“师父，我好难受。”
周为说话带着哭腔。
只有关长卿一言不发，他已经愤怒地青筋暴起，咬紧牙关，眼冲淤血。他多想拿着他的碧穹剑在这大杀四方，杀干净那些毫无人性的尼安德特人。
这时一个刚吃完的尼安人说话了。
“走，我想再睡一会儿了，驼我去‘寝’极乐。”
“好的，尊贵的大人，谢谢您选择骑我。”
“快点！”
那个尼安人，扭过身子坐正了，双腿夹在爬着那人的两肋。而那个被骑的智人，即使满脸狰狞，吃力地驮着，但他还是保持稳重，生怕背上的人坐的不舒服。
“尊贵的大人，您坐的舒服吗？”
看到这里，关长卿终于忍不住了，他现在就要冲上去杀了那个尼安人。
但被李作一把抓住了，李作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忍住，忍住。我们一定要解放这里，解放这里所有的奴隶，杀光所有的尼安人，但不是现在，你一定要忍住。”
关长卿的牙齿咯咯作响，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这时李作低下了头，他不敢再看。
“我们就这么走过去，找到神道一男。”
接着三人全都低下了头，脚步沉重地向前走去。
“尊贵的大人，请坐我吧。”
“尊贵的大人，请坐我吧。”
……
他们即使低着头，还是能看到跪着的人的脚掌，他们全都没有穿鞋，每一支脚全都扭曲的、僵硬地放在地上，有些煞白，有些挤满淤血的通红。
他们一直躲着视线，生怕目光触及任何跪着的人的任何一处。终于煎熬的走到了看不见脚，听不见那句“尊贵的大人，请坐我吧。”的地方。
这时突然有一个尼安人从身后喊住他们。
“你们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