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古董商人 一

  识破骗局的方式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不相信,总觉得活灵活现或者有别于自己以往生活或经历经验的都会有不真实的因素,就像某一天你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打扮不同于常人的人在表演魔术,因为它不符合常态,所以第一反应你肯定认为这是假的,但可能随着身边大多数人的附和,会渐渐的对于自己的判断失去该有的自信,这个从本质意义上来讲也算不得识破,因为毕竟还是有掉进去的可能。第二种就是明白这个人在表演魔术的原理,例如他表演的是个肢解活人的魔术,一般的观众只是沉迷于它的表象,被迷惑,但如果你知道这其实是个十分简单的把戏,被锯开的身体头部和腿是属于箱子里两个不同的同时蜷缩着的助演的话,你甚至连欣赏的兴趣都没有了。对于高速口的农民模样蹲在地上卖“古董”的人所做的,其实就是例子里魔术师的角色,他靠营造一种感觉,将围观的人们带人一种情绪里,加上助演(老爷装)在这场局里卖力的表演,就加速了人们上当受骗的步伐,一开始还半信半疑的人,有的经受不住老爷装看似专业的一阵忽悠,很容易就突破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过在老笑看来,这就是简单的把戏。

  老笑小时候父母由于工作忙的原因,将他委托给一个小县城的远房舅老爷抚养,每月适当给些生活费,他那个舅老爷年轻时候是乡里的混混,后来给地主家做了长工,又阴差阳错的娶了个豪绅的女儿,置下了土地和房产。二人一直没有生个一儿半女,舅老爷就动了歪心思,在烟花之地找了三姐儿,就在外面另置了间宅子,纳了小妾,后来被媳妇发现,她因为自己不能生养,也不敢说硬话(那时候的女人传统),一直闷在心里,后来终于积郁成疾,绝了世,说来也怪,老笑的舅姥去世以后,这个混不吝的舅老爷竞收起了心思,他将小妾许给了家里的管家,给了二人些钱,让他们远走他乡,管家带着三姐儿回了自己的老家,舅老爷又将老宅和田产变卖,只身一人转到了县城里生活,在市里一处书香街,开了间倒腾古董的店面,多是朋友放在这里寄卖。(老笑后来才知道,舅老爷店里的货,除了少部分是自己以前的收藏,其余多数是以前一起混的伙计从别的道儿上填来的。)

  老笑来了之后,平常除了看着老爷子和朋友在店里喝茶下象棋外,最多的就是看他们把玩架子上的老家伙,然后滔滔不觉的聊历史故事,就像这些东西不是简单的放置在那里的物体,而是有着色彩斑斓的灵魂。有时候老笑听的多了,手就不由自主的痒痒,但是舅老爷从来就只是在他面前和别人天南海北,似乎有意在逗老笑,却从来不允许他碰。不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满屋子都是这些东西,老笑自然有的是机会可以瞒过他的眼睛。(老笑现在分析,估计那时候舅老爷就是在有意培养他的这方面爱好,利用年轻人的叛逆心理,欲扬先抑。)

  后来,老笑上学回到了父母身边,但每逢寒假暑假,也总要到舅老爷那里住上一段时间。那段经历是老笑人生中难能可贵的一段时光,经过长时间的耳濡目染,老笑对于古玩字画的鉴赏水平,已经可以在潘家园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崭露头角。

  本来这样的生活还可以持续一段时间,但在老笑上初中的时候,舅老爷的店铺给当地的刑警队封了,舅老爷也随之锒铛入狱。老笑那个时候已经学习了政治,知道刑警队参与的都是刑事案件,舅老爷估计是被自己的伙计出卖,捣出了不少不光彩的事情。又因为进去之后不配合警察的调查工作,不愿供出自己的同伙,才被判了重刑。看来老笑在那里生活的这段经历舅老爷也没有和警察提起过,要不然老笑不是作为同伙,就是作为证人被审讯了。

  后来,舅老爷在监狱里感染了风寒,在保外就医的时候,贴着老笑的耳朵,说完了人生最后一段话,给他的神秘的一生,划上了一个句号,面色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老笑那时候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早些年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看上去与世无争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触犯法律?

  不过,法律允许你争辩,但舅老爷就那么默认了,不知道为什么,是在保护什么人?还是在隐藏什么事情,以免被扒的太深?。

  等舅老爷过世几年后,老笑才按照他临死前在耳边的嘱托,在一个暑假的时候,去了一趟他的老家,趁着夜深人静,在他已经易主的老宅屋后一个磨盘的底下挖了两米的深度,取出来一个老梨木雕花的盒子,心惊胆战地在野外蹲了一宿,第二天打上返城的首班车回了县城,再倒车回了家。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窗帘拉死,打开台灯,按照舅老爷死前交代的手法打开了箱子的梅花锁,从里面取出一套卷轴,卷轴的材料像是丝质的,上面秘密密密麻麻的写着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老笑数了数,卷轴一共是四个,在排首的卷轴上,有一排歪扭的字,老笑使劲去分辨是什么,看了半天,才勉强看出来,是《集幽五书》。这让老笑很是困惑,一是这究竟是什么书,里面的内容写的是什么东西?二是,从名字上分析,这应该是有五个卷轴,为何这里只有四个?另外一个去哪里了?应该不是被别人拿了,因为如果早前被别人发现,不可能只拿走一个而留下四个,这样看来,应该是舅老爷收起来,或者他得到的时候就只有四个卷轴。

  老笑不清楚舅老爷将此书留给自己的用途,或者是因为这几在他的心目中位置很重要,才在弥留之际告诉自己,让自己代为好好保管,但为何又说不让别人知道呢?不过,无论如何,死者的遗愿还是要遵守的,所以老笑就一直将这个装有卷轴的老梨木箱子放在自己的床头,而且申请给自己的房间单独配了锁,并拒绝了母亲给自己打扫房间的美意。他父母这些年,只认为是儿子长大需要自由和秘密空间,几乎没有踏入过一步。

  以上属于老笑的私人经历,笔者借着他之所以对那个青铜鼎的鉴别有方顺便介绍一二,这些内容他自然是不会向齐遇和慕容说起。

  言归正传,被识破的“老爷装”对老笑的出现颇感意外,听老笑的口音又和自己是老乡,竟萌生了些许惊喜,非要拉着老笑谈谈生意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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