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即势
太平道事件告一段落之后。</p>
陈胜便将行商陈家的事务，一股脑的全交给他爹陈守处理。</p>
他只在陈守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之时，才会插上几句嘴。</p>
其余时候，他都专注于打熬身体、磨练武道。</p>
在太平道事件结束之后，他其实做过一次复盘。</p>
得出的结论是，太平道事件对于行商陈家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p>
虽然行商陈家在这件事上出了大风头，还间接恶了郡衙，有树大招风之嫌。</p>
但也正是这件事促使着他，将原本计划用一到两年时间来慢慢落子的布局，一次性便推进到位……若没有这伙太平道黄巾贼在明面上吸引了陈郡诸多地头蛇的目光，他是决计不敢迈这么大步子的！</p>
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有五家联盟的诞生。</p>
凭借着五家联盟的影响力，行商陈家已经一跃为能与李氏、王家比肩的陈郡大家族。</p>
当然，单从表面上看，行商陈家比起李氏和王家那样的老牌世家或许还差了几分底蕴。</p>
但在影响力这一块儿，已经相差无几！</p>
至少，如今无论是李氏，还是王家，没有过不去的利益冲突，都不会来招惹行商陈家！</p>
没看到连郡衙都只能用那块牌匾来恶心行商陈家，不敢真对行商陈家采取什么措施吗？</p>
什么？</p>
风尖浪口上，犯不着？</p>
若是行商陈郡一碾就死，郡衙需要在乎风尖浪口不风尖浪口吗？</p>
能让一郡首脑忌惮，这本就是影响力的体现之一！</p>
陈胜在仔细的分析过行商陈家的处境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只要行商陈家能保持住现在的势头，不断变强，那么无论陈郡的局势怎样变化，他们都可高枕无忧，但如果行商陈家某天再遇上某个过不去的槛，或者再像之前那样接连走货失败元气大伤，那就极有可能落入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境地。</p>
都说卧榻之地，岂容他人酣睡，行商陈家在此次事件中崭露出的攻击性，只怕已经令陈县内的诸多世家大族感到了威胁。</p>
但凡是身处高位之人，就没有一个会想看到底下人爬到自己的位置上，与自己并肩……除非这个人，是自己人。</p>
显然，行商陈家和陈县的这些世家大族并不是自己人。</p>
不过这个结论并没有让陈胜感到担忧。</p>
他只怕陈县的这些世家大族，在行商陈家还未站起来之前，就联手打压行商陈家！</p>
既然行商陈家已经站起来了，还想打压行商陈家？</p>
在想屁吃！</p>
能让你们看到行商陈家的车尾灯，都算他陈胜没本事！</p>
另外，这次太平道事件令陈胜感受最为深刻的，其实是大周解决矛盾与冲突的方式。</p>
在他前世那个时空，绝大多数的矛盾与冲突，都能通过某种比较和平的方式，来达到解决的目的。</p>
小到赔钱。</p>
中到报警。</p>
大到打官司。</p>
总有一个和平且合适的途径，能让平民百姓们解决与他人的矛盾和冲突，维护自己的合法利益。</p>
这既有法律完整而严密，且有公信力的因素。</p>
也有整体受教育水准达到一定程度的因素。</p>
总之，当整个社会都倾向于用这些和平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解决与他的矛盾与冲突之时，暴力就成为了一种不入流、不体面、不理智的方式。</p>
但在大周，他前世那一套玩法，完全行不通！</p>
就例如太平道事件。</p>
在陈胜发现这伙人很是棘手，极其不好招惹之后，他其实想过很多种转嫁矛盾、分化矛盾的办法，试图从中找到一种不流血就能解决矛盾的方式。</p>
可最终他都发现，行商陈家与这伙人的矛盾既已产生，那么无论怎样转嫁矛盾、分化矛盾，到最后都只有流血冲突这一个结局！</p>
这个发现令他极其难受，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力不够……</p>
直到郡衙拿着自己的招牌盖了茅厕之后，他才醒悟：原来问题不在他，而是这个世界！</p>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p>
他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既然这个世界，暴力是解决矛盾与冲突的主要途径之一，那么在这个世界，武力就是与脑力同等重要的硬实力！</p>
准确的说，武力的重要性或许还要在脑力之上！</p>
毕竟，任何决策，最终都是要人来执行的。</p>
就好比太平道事情，他在家里没日没夜的算计，头发掉了一大把，可最终不还得陈守领着行商陈家的叔伯们，抄刀子去砍人么？</p>
这一次，是敌人的武力还没有超过行商陈家，冲突才得到了完美的解决。</p>
下一次呢？</p>
敌人的武力完全超出了行商陈家能应付的程度呢？</p>
虽然陈胜不觉得，自己会让行商陈家落入那样的境地。</p>
但人生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人生是不确定性……</p>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陈胜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再只将武功视作强身健体的锻炼方式，而是当作安身立命的必备技能来认真对待！</p>
这个心里路程过程，看似理所当然，似乎不用经过任何思考就能扭转这种观念。</p>
但对于在和谐社会生活了三四十年，三观已经十分成熟、稳定陈胜而言，却不亚于是一次重塑他三观的思考。</p>
只能说，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p>
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克制本能，拳头都还未捏紧，脑子里就已经在回放“打赢赔钱、打输住院”等等名言警句的时候，是很难再将暴力列为解决问题的第一选择的。</p>
这或许也是前世的国人，出国后会成为某些兽性未脱的物种眼中最好欺负的人的原因。</p>
……</p>
六月十三，深夜。</p>
陈家人都已经歇下了，只余下陈胜还在庭院中，不知疲惫的翻来覆去的苦练着杀生拳。</p>
他每演练一遍，就会打开系统面板瞟上一眼。</p>
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气运点那一栏的气运点，恢复了满值800点！</p>
可以提升杀生拳了！</p>
“初学乍练”级的食服练养术，配合“登峰造极”级的杀生拳，会将他锻骨境的修行速度提升到什么程度呢？</p>
一月一个小境界不过分吧？</p>
陈胜心下振奋，快步走入厅堂落座，长吸了一口气后，对着系统面板上“杀生拳”后的那个刚刚出现的“+”，心念一动。</p>
下一秒。</p>
一道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迅速占据了他的整个意识！</p>
玄盔、玄甲、赤红的披风，闭目垂手立于无尽黄沙之中。</p>
忽而，玄甲人猛然睁眼，缓缓抬起双臂，拉开了杀生拳的起手式。</p>
黑熊掏心！</p>
一脚跺下，无形的劲力自他脚底下荡开，周围丈余之内的黄沙，陡然下降一尺。</p>
同时右臂向前轰出，轰鸣的气爆声仿佛手雷爆炸一般，激起满天飞沙，却无一粒能落于他身。</p>
已经沉迷在观看之中的陈胜，蓦地睁大了双眼。</p>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观看系统演练武功。</p>
他当然知道，系统演练的武功之时，并不会超出他当前的境界。</p>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这道玄甲人影一拳轰出的效果，也是他能打出的效果！</p>
我这么厉害的吗？</p>
我怎么不知道？</p>
在他震惊之时，玄甲人扭腰，双拳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一正一奇同时轰出！</p>
霎时间，陈胜仿佛看到两股磅礴的劲力，于双拳之中喷出，交汇，同归于尽……</p>
相比杀生拳晋升炉火纯青时，数十道人影逆战万军的大场面。</p>
这一次晋升登峰造极级的杀生拳演练，场面并不大，速度也并不快。</p>
相反，这一次的演练，气势足则足矣，但陈胜看的时候，有一种看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打太极拳时那种不温不火的即视感</p>
偏生，明明打得慢吞吞的，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感！</p>
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根须裸露、苍劲有力的盆栽！</p>
“这种感觉……”</p>
陈胜看着玄甲人演练，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叫，叫什么来着……”</p>
“对了！”</p>
“举轻若重！！！”</p>
此念一通，陈胜再看玄甲人的演练时，已经是另一幅画面。</p>
就见玄甲人立足于黄沙之中，不见如何作势，周身劲力却散步于全身上下，仿佛铠甲一样笼罩着他全身。</p>
偏生，他的劲力虽然散步于全身，却又好似浑然一体，每一次挥拳，气力流转尽皆流畅无比，没有任何的生涩感。</p>
看起来，他人虽然在立于黄沙之中，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p>
“将周身气力凝为一体，举手投足间如同浪潮，层层叠叠的击出吗？”</p>
他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拳到、力到，拳尽、力未尽，力竭、气尚存！”</p>
“以拳御力！”</p>
“以力使气！”</p>
“三合为一，是为……”</p>
一刻钟后，陈胜眼前的玄甲人渐渐消散。</p>
他端坐在座椅上，闭目沉思许久。</p>
忽而，风起，摇曳院中梨树。</p>
陈胜陡然睁开眼，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庭院中。</p>
拉开架势，起手黑熊掏心。</p>
脚掌落地，一拳轰出，劲风四散！</p>
“不对，不对！”</p>
他像是着魔了一般，扭身打出一招“双龙抢珠”！</p>
“不对，不对！”</p>
“拳为力之骨！”</p>
“气为力之凭！”</p>
“三者当以力合一！”</p>
杀生拳六式，一式一式的在他手中走过。</p>
但每走一式，他都会低喝一声“不对、不对”。</p>
低沉的气爆声，在庭院中接连炸开。</p>
剧烈的动静，惊醒了一个个陈家人。</p>
陈刀按着腰刀，出现在了厅堂顶上的屋脊上。</p>
陈守披着衣裳，哈欠连天的出现在了耳房门口。</p>
但谁都没有开口……</p>
静静的看着院中疯魔般的陈胜。</p>
忽而，风疾，压弯梨树，似大弓张开。</p>
陈胜一拳轰向梨树，暴烈的劲气震散狂风，压弯的梨树猛然回弹。</p>
在厅堂中泄出的暗淡火光中，茂盛的梨树枝枝桠桠扫回扫，宛如倩女幽魂姥姥开大。</p>
陈胜见状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旋即便似乎想到了什么，愣在了原地，仰着头痴痴的看着在风中乱舞的梨树。</p>
“我明白了！”</p>
他忽然高叫一声，原地跃起，再次拉开起手式。</p>
刹那间，拂过他周身的狂风似乎变得温顺，竟连他的衣角也无法再掀起。</p>
“以拳御力！”</p>
“以力使气！”</p>
“三合为一，即为……势！”</p>
“势即拳！”</p>
“拳即我！”</p>
“我即势！”</p>
跺脚！</p>
不见劲气，青石条铺就的地面却裂开一大片细密的裂纹。</p>
挥拳！</p>
不见气爆，他周围三尺之地的狂风却骤然停歇！</p>
挥拳的瞬间。</p>
他就知道，自己找对路了。</p>
也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是为……锻骨四重！</p>
不亏是能列装五十万幽州军的高明拳法，对于肉身潜力的挖掘简直就和BUG一样！</p>
就这一拳，若是用以对敌，至少能将他的战斗力推至当前境界的130%！</p>
用这种超过境界极限的力量来练功，简直就和成人殴打小朋友一样轻松！</p>
可以说只要营养跟得上，开脉境指日可待！</p>
……</p>
立在房檐上面无表情的看他练武的陈刀，也被他这一拳给震撼得张大了嘴，满脸的不敢相信。</p>
他在幽州军中为卒十数载，自然是见过世面的。</p>
但哪怕是在能人辈出的幽州军中，能将杀生拳练到这般境界的狂人，亦是屈指可数！</p>
既因杀生拳只是一门武道筑基之功，对开脉境之后的武道修行并没有太大的帮助，不值当投入太多的时间和精力。</p>
也因想将杀生拳练到这般地步，天赋、毅力、胸襟与运气缺一不可，不是你想练成这般境界就能练成这般境界的。</p>
许多围困于锻骨境的老卒，修行这门武功数十年，都难入此境……</p>
也是细想过之后，陈刀才发现，那些能将杀生拳练到这般境界的狂人，但凡活下来的，无一不有大成就！</p>
“不亏是将军唯一的子侄啊！”</p>
他按着刀，心悦诚服的喃喃道。</p>
至于耳房那边的陈守，见了陈胜这一拳之后，却是眼角猛的一抖，以手遮脸，转身大步回后院继续睡觉去了。</p>
咱啥都没看见。</p>
不！</p>
咱分明在睡觉。</p>
压根就没出来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