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傻人傻福
和段峰上了床，我才发现自己遭了罪。他个子大，连带着他的脚也大，手也大，躺在床上一下子就占去了大半个床。我只好蜷着身子，缩在床角，脚都没法伸直。而我一贯睡觉自由惯了，按照这样的格局，今晚我肯定得失眠，说失眠还不够准确，身边躺了这么大个儿，我压根儿就没法入睡。
后悔也没用了，这个酸主意是我给出的，能去怨谁？想想也够傻的，我这么处心积虑要让他和诗诗分开，搞不了什么动作，可人家两个要是真是心心相印，过了今天，还有n个明天，随便找一家宾馆开个房间就能这小子想怎么就怎么，我能阻止得了吗？还是那句老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先捱过这一夜再说。
我开始在黑暗中默默地数起绵羊来，好让自己尽快沉入梦乡，等到明天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如常。可我数绵羊这招根本就不顶用，段峰一个翻身就得让我前功尽弃，得从头数起。这小子也睡不着啊，也难怪，阁楼上睡着自己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却无法近身亲热亲热，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会觉得窝心，何况他是从上海大老远地赶来的，不就图那种痛快的，是男人都懂的。
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了，这跟用软刀子杀人有什么区别呢？得，自然两个人都睡不着，干脆不睡了，叫他起来到客厅里抽支烟聊聊天。
“小段，睡不着的话，我们去客厅抽支烟吧。”在段峰又翻了一个身之后，我果断地爬起来，摁亮了床头的壁灯，冲着他说道。
“好的，我还真睡不着。”段峰爬起来对我说，“我这人认床，换了床就睡不着。”
认床？鬼才信呢，要是让他和诗诗睡在一起就不认床了。想咱们妹妹想得睡不着还不敢说，我心里对这个书呆子不由得一阵鄙夷。
来到客厅，我俩在沙发上坐下来，我给段峰递了一支烟，还给他点着了火。段峰猛吸了一大口，看来这家伙烟瘾还不小，看他熏黄了的手指可以得出这个结论。大半夜的，我们这两个男人这样坐在一起，的确能让人产生荒诞感，段峰是怎么到我家的，又是怎么和我睡到一张床上的，这些都显得十分荒诞。
“小段，学业繁重吗？”我这句属于没话找话，但必须要这样牵起个话头。
“还可以，读研究生就那样，不死不活的。”段峰吐了一口烟，似乎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难道把他和诗诗分开就让他丢了魂？
“哦，那就好。”我点点头，知趣地岔开话题，“你跟咱们家诗诗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啊，说来有点话长了。”段峰吐了一口烟，扬起头一副故作高深的姿态，瞧他副放松的样子，已经完全把我的家当成他的家了。
“说来听听，诗诗这丫头从来没对我们说过嘛。”我强忍着心里的不快，有点央求他的意思，没办法啊，谁叫我们家妹妹看上人家的呢。
“诗诗真的没跟你们说过？”段峰吐了口咽，对我翻了一下白眼。
“真的没说过，只说过她有男朋友了。”我耐着性子说，心里却恨得直磨牙，你小子要说就说，别跟我卖关子，哪来这么多废话？
“简单一句概括就叫做英雄救美。”段峰吸着我的中华烟，渐渐进入了角色，“那是在我大三的时候，诗诗也在读大三……”
说到这里，段峰看了我一眼，顿了顿，似乎又卖起了关子，我心里一百个不服气，还英雄救美呢，我看是一只狗熊还差不多，一定是遇见了我们家诗诗，被她的美艳惊倒，接着就没脸没皮地对她死缠烂打，搞得诗诗无法招架，最后只得勉强同意做了他的女朋友。
“一次我上完晚自习，”段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之后，斜靠在沙发上开始讲故事，“路过校园小树林的时候，忽然看见几个流里流气的人，看样子不像我们学校的学生，跟在一个长发女生的后面起着哄，有的甚至借着路灯光照不到的暗影伸手去摸她的屁股，这个女生发出一声声尖叫，向前跳开几步，但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很快就跟了上来。我平时最讨厌那些欺负女孩子的男生，这回看到有几个男生竟然明目张胆地在校园里欺负一个女生，当然是忍无可忍了，我在读高中的时候练过擒拿格斗，我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地将其中一个瘦猴一样的男生撂倒在地，另外几个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了。不用说，我救下来的女生就是诗诗。姐夫，实话跟你说，我当时还没想到诗诗会长得那么好看。”
“哦，后来呢？”我说，心里有一股酸气在上升，这小子还会拳脚功夫，没看出来啊。
“后来我将诗诗安全送到女生宿舍的门口，”段峰眯着眼，似乎在回忆，“在我要离开的时候，诗诗忽然向我要了手机号码，我当然乐意给她了，因为在灯光下我已经看出她是一个大美女，真的跟天仙似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
“后来诗诗就主动打你电话了？”我还真不相信我们家诗诗这么不矜持，会主动去打电话约一个男生。
“姐夫，给你说对了。”段峰兴奋起来，伸手到茶几的香烟盒里取了一支烟，自顾点起来，吸了一口，陶醉地说，“大约是两个星期后吧，诗诗打电话约我去吃饭，说要感谢我那一次出手相救。我当时高兴坏了，我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呢，因为她不打电话的话，在那个一万五千名大学生的大学里，我要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后来，你就成了她男朋友？”我盯着段峰，看他那副陶醉的模样，很想扁他一顿。
“也没那么快，是慢慢发展的。”段峰说，“那次吃饭之后，我有了诗诗的手机号码，我每天都给她发几十条短信，她也回复我不少，我们的心慢慢靠近了。诗诗每次下晚自修都是陪着她走回宿舍的，有时候我们还会去校园里的草坪上坐一会聊聊天，会一起去学校附近的排挡上吃点夜宵，诗诗说自从有了我的陪伴，她再也不担心被别的男生骚扰了。那段时间真快乐啊，诗诗还去过我的宿舍，我的舍友们看我泡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一个个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还挺浪漫的。”我说，其实我想说“我也羡慕你啊，有诗诗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这话我说不出口啊，我是诗诗的姐夫啊，再说这话要是让赵婕听到了，她不扁死我才怪呢。
“好时光总是短暂的，没想到这么快我们都毕业了。”段峰叹了口气，“我读了研究生，诗诗分来了海城，我们就这样生生地分开了。我人虽在上海，但心却时时刻刻都在你们海城，在诗诗身上呢。”
嗬，这个读理工科的小子还是个情种呢，只是他和诗诗分隔在两地，时间一长，诗诗对他还是不是那么依恋，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从段峰的讲述中，我明显能感觉到，诗诗对他的情感更多是一种感激，而不是你死我活的爱情。何况，我听诗诗不止一次说过，段峰对她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望，不让她跟任何男生接触，连正常的同学聚会也会激起他强烈的嫉妒，这种占有的欲望有时候甚至达到了偏执的程度，令她不寒而栗。“但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哦。”我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