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伺候笔墨 二
白沫翻完书，也不急着让殷蓝弹奏，而是与他扯些有的没的：“殷蓝家中有几人？”
殷蓝老实道：“算上在下，共有五人。”
“哦……”白沫假装翻书，但细心人方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可是双亲与姐弟？”
“正是。”
“虽然我继位尚未多久，却也闻过昔日的殷家风光，那可真是殷家的鼎盛时期，妇孺皆知，家财万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我虽不为殷家人，却也为此感叹一番，毕竟谁人从顶峰坠落至底层，都会很失落惆怅……”白沫的美眸微抬，有意无意的看了殷蓝一眼，“殷蓝觉得如何呢？”
帝心难测，此话果真不假，就连一向善于人际交往的殷蓝都不由得感到吃力，一边怕说话得罪陛下，一边又怕让陛下对自己或殷家留下不好的印象，殷蓝只得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陛下怎么说都是对的，如今陛下言起，自然有陛下都意思，在下一介仲烜，何能猜得帝心？”
白沫不语，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心里已经有了些打算。
原本已经有了交谈之声的殿堂，此刻又蓦然安静下来，相比之前的清静，此刻却显得有些压抑与冷清了。
不知为何的殷蓝只得安分磨墨，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明明他日思夜想，觉得宫内仅剩的温暖就在自己眼前，恍惚间却觉得自己离她千里远，仿佛之前那位冷酷又温柔、总是维护他、帮助他的那位男官是一场不应存在的梦般，唯有眼前的九五至尊，身居皇位，权利滔天，冷酷如冰。但是无论她如何，却依旧向往日一样，牵动自己都心，甚至……比之前牵动的更多。
此时，“牵动人心”的白沫正在思考的一些东西。
毕竟为“真白沫”报仇此事，她可不曾忘记，殷家如今堕落，却也深得民心，还记得殷家与百姓共同送别殷蓝的场景，没准殷家还会留得一些有用的资料，对以往之事多有帮助。尽管璃奏宫内有各种人户的资料与史记，但是记载的都是一些大概以及某些必要事件，并不是很详细，怕是看不出这些人之间的恩怨。
流言与八卦往往是人们最爱谈论的话题，而与百姓交好的殷家一定能收到什么线索，虽说流言不可信，但是任何流言出现都有原因，顺着这个原因找到本相是最合适也最方便不过了。因此，若是能趁机从殷蓝这儿套出什么话来，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今日她才选妃完毕，并且在朝政上也未出现什么风波，整个皇宫还算太平，相信那个凶手不会在这种太平之下贸然动手，因此她目前还算安全，而且时间也比较足够。
但是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白沫决定此事可以稍微向后挪一下，“李公公。”
一直在门外候命的李公公闻言，立刻走进来，因为处于璃奏宫，所以他便绕着墙边蹑手蹑脚的走上去，俯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命人搬一架古琴，放在殿中央。”
李公公有些愣神，随后还是点头应下，“是。”
待李公公离去，殷蓝这才大着胆子问道：“不知陛下为何要搬古琴呢？”莫不是要听人弹奏？
白沫张嘴正想说什么，只见门外又匆匆跑来一位小公公，对白沫恭敬跪下道：“启禀皇上，皇后求见。”
皇后？他来做什么？
白沫微微皱眉，还是道：“宣。”
“是。”
殷蓝抿抿嘴，心里微微苦涩，是陛下叫皇后来此的吗？这么说，那古琴也是为皇后所备的？
虽然早已知晓陛下与皇后关系亲密，皇后早已升为以“玉君”为称的真正皇后，可见他早已受过陛下雨露，能得到皇后特享的特权了，相比之下，他却……
白沫没有看见殷蓝的苦笑，只是冷冷的看着前方，殿堂外的刺眼阳光射入，一个模糊高大的身影渐渐显现，他迈着小步，昂首挺胸，典雅高庄，一身青色锦绣绸缎衣，头上只戴着几个清素的饰品，长长的头发皆被一根青丝系着，耳鬓两侧都吊着长长的头发，垂挂在胸前，整个人看起来朴素又端庄，那撒发出的气质却是一身素衣挡不住的，身为皇后的身份因而暴露。
皇后进入殿堂，一眼望见为白沫磨墨的殷蓝，眼神一黯，脸上却挂起了温柔的笑容，“玉君参见陛下。”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故意将“玉君”二字咬得重些，虽说陛下未曾碰他，这“玉君”的称呼也是他自作主张叫的，但是旁人却不知晓啊。
可出乎意料的是，殷蓝并没有因此动容，只是静静的磨墨，头底下，直接无视了皇后，可是细心的人会看出，他磨墨不再如刚才那般小心翼翼，而是多了份急躁，手中的速度也快了些许。
“平身。”白沫不是没注意到皇后的举动，却只当做是他想吸引自己的目光，特地将“玉君”咬重，提醒她是皇后到来。
自然，殷蓝的小举动她也没怎么留意。她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怎么可能一时间考虑这么多事呢？
待皇后站起，正欲发话，却被殷蓝抢先了：“陛下，在下告退。”
“为何？”白沫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殷蓝。
只见殷蓝将头底下，不敢直视她，语气苦涩，“皇后驾临，在下小小仲烜，怎能打扰陛下与皇后的相处？”
白沫和皇后齐齐一愣。
白沫可是聪明的，但是在这争风吃醋上面她可谓是第一傻，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待她正要回过头细细品析一番时，却被皇后抢先了：“殷仲烜这是何意？你是在讽刺本后吗！”白沫不知道殷蓝此话的意图，皇后可是知晓的。
白沫不知皇后为何会大怒，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等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便一眼望见殷蓝那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自己，写满了委屈，“陛下，在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