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祭审日 九
在两万多双好奇、新鲜目光地注视下，光幕显现出新的画面。顿时，让现场两万余人包括见多识广阅历无比丰富地裁决团等高端量河修士目瞪口呆。当然，对于商逆而言，不过是上一世的一个摄影手法笨拙的菜鸟摄制的记录片而已。
连绵不断地山脉、河流、森林、沼泽以鸟瞰的角度出现在光幕上，一路向前推移，裁决团以及现场高端修士等诸人，已然认出画面是从边荒灵域的边缘向通天沼泽推进，而金百泽更是非常清楚，这个路线应当是当初灵秀公主所率领之大军推进路线。一些那场战争的无数回忆让涌上心头，让他无比怅然，或许，当初的那个计划真的错了。
画面一边推进，商逆一边娓娓道来：“‘下历4998年，9月15日，位于中心的暗金兵团西进九百余里，抵达通天凼，遇巨兽大兵伏击，鏖战三日，暗金兵团大部壮烈牺牲。仅公主亲卫九千余人得以突围，一路战斗向西，经左塘、白玉、曲蛩、河坡终至如意岭。彼时，经伤病战损减员已不足千人。12月23日夜，三万余食人族偷袭，混战之中，公主在我正知山大贤者蒋千相以及青山帝国前太子楚怀思以及亲卫向谨的一路护持下侥幸逃离，藏身余如意岭一地下山洞之中。’——这是鲁髙问的原话。本王也说过，基本属实。但是，我到这样一份侦查报告。事实上，12月22日，该食人族大部仍然位于数千里之外的假隆坳，我想知道三万余人的食人族大部何以能够在一夜之间突击到如意岭。鲁髙问，你来告诉本王，他们怎么做到的？”随着他的话，一副地图显现出来，在两地之间画出一条红线，标注里程为1787里。随后画面变为实景，依然为鸟瞰镜头，从假隆坳为向如意岭推进，期间最引人瞩目的是需要翻越曲蛩那座高达万丈的曲蛩山。即便完全不懂军事的白痴也可以看出，别说食人族那蠢笨的身材，就是灵活如精灵族没有一整天的时间也难以翻越过这座大山。这时，光幕画面出现了高耸入云的曲蛩山，其奇绝险峻让人心生寒意。
鲁髙问沉默片刻，沉声道：“帝国军方档案记载便是如此！难道军方的档案还不如你自话自说可信？说不定是另外一部食人族也未必可知。”他虽然口中毫不妥协，但心里却是毫无底气。毕竟商逆研究通天沼泽之战近12年，而他仅仅在本院相关人等辅助之下，在堆积如小山的档案故纸堆里不过翻寻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哪里有商逆之准备充分？另外，商逆这个光幕很是厉害，直观之极，画面展示比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直观和有说服力得多。
商逆笑了，向柳千索道：“柳大贤者，如果你正知山本院助教就是这个鲁髙问的水平，本王真是无话可说了！”
柳千索温和地道：“殿下大才！正知山的水平如何，天下人自有公论。”
鲁髙问怒气上涌，但大贤者说话，便只能硬生生忍着，一时间脸色憋屈得难看之极。
商逆淡淡一笑，看着鲁髙问道：“鲁高问，这是常识！本王非常遗憾，你竟然缺少这样的常识！只要稍微深入一点研究过魔域的普通学者都知道，魔域万族，为食人族最为稀少，时至今日数量不过五十余万，其原因在于繁衍困难。你知道为何其族繁衍困难？那是因为其三年才能发情一次。在此，本王可以断言，食人一族若无改变，灭族不过区区数百年之间。”商逆这个论断其实是上一世的一个生物学结论，那便是一个种群能够得以延续的最低数量便是五十万这个数字。而食人族的发情周期如此之长，成年速度又很慢，商逆经过简单的计算，便知道其基本数量要求更高，至少需以数百万计。事实上，他猜测，自魔族近万年来已经走在灭族的路上。因此，食人族常规战力不过10万，守卫其领域5万，另外3万在假隆坳，如意岭一下子又冒出来3万，怎么都是不对的。而更关键是因为食人族已然近灭族，因此，对外作战从来都不会超过3万这个数字。这个事实其实鲁髙问并非不知，只是他只是认同军方官方的权威档案，现为商逆指出，不过是强行狡辩罢了。
柳千索淡淡地看了鲁髙问一眼，鲁髙问顿时平复下来，恢复冷静，绞尽脑汁思索着反击，只是一时间哪会有办法？。
光幕画面再变，一份侦查敌情报告出现在光幕上，纸张虽然泛黄破损，但内容及签名仍然清晰可见。商逆淡淡地道：“这份报告来自于战争后期白金兵团俘获巨兽族之大营，到现在为止，仍然存放于秘书监……至于这份侦查报告为何没在军部档案处我不关心，但为何会出现在巨兽族之大营，我想金大元帅一定是知道的。”后方一句意味声长，其隐含之意不言而喻。
金百泽微闭双目，冷冷地道：“本帅统兵数百万，千头万绪，没有闲心关注此等微末之事。”
商逆也不追究，他的重心不再于此，也不想去深挖当年那场战争中的诸多秘密，此时还不是时候。他继续道：“因此，本王得出那所谓的3万食人族不过是冒牌货罢了。当然，蒋亚圣当时修为不到，且为学院书生，见识不够，不能分辨也是情有可原的。”
事实上蒋千相当时已是大贤者，在修为上已经为定域境了。现场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他言语中的嘲讽之意，叶萧萧轻轻一笑，低声道：“娘，秀哥哥真厉害！”心里却想着等祭审结束了，找秀哥哥要那个光幕来玩。叶相思也是微微一笑，拍拍爱女的肩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光幕继续变化，又出现一封信，这封信为兽族文字，现场有通晓兽族文字的修士一看便知其内容，不由怜悯的看着鲁髙问。鲁髙问也是通晓兽族语言的，经柳千索一眼，早冷静下来，这时心头苦笑不已。
商逆道：“这封信其实并不是秘密，乃大魔王拓写给食人族王垢的。鲁髙问，你知道这信里说得什么吧？”
鲁髙问平静地道：“那又如何？又不能证明当初垢之大婚王后并非灵秀公主。”
这封信的内容是拓劝解并命令食人族与狼族通婚，以繁衍其族人。光幕对每一句话都再一旁标注了翻译文字，两万于人看得清清楚楚。
商逆淡淡地道：“死不认账！”光幕再变，画面上出现一块硕大无比的元石，镜头旋转，元石在灯光下散发出乳白色的柔和光芒，如羊脂白玉一般动人之极。镜头继续拉近，在其下部刻有一组兽文，翻译字幕同时出现，巴鲁族王垢携后堀贺狼王封王之喜。巴鲁族便是食人族自称，只是人类将其称为食人族。商逆道：“这是垢给狼王焌封王典礼之贺礼。为帝国黄金兵团所缴获。堀是谁？狼王堀之姐。鲁髙问，你告诉我，食人族与狼族通婚都是在大魔王拓的压迫之下方娶了堀，还敢颠倒黑白，污蔑帝国公主，吾之母亲。”他看着鲁髙问，厉声道：“你等所谓正知之士仁义道德，便是这等满口谎言，真是无耻之极！”
鲁髙问奋力道：“吾就官方权威档案而推测，哪里有错？倒是你这所谓之证据来路不明，黄金军团缴获之物资断然没有此物！”
商逆冷冷地道：“你那青蛙一般的眼光也只能看到军方井里的那些狗屁不是的东西！你自己问问金百泽，这个东西现在哪里？”
金百泽叹口气，萧索地道：“此确为黄金兵团缴获物资！……鲁髙问，为何没在清单里，你不必问了。”
这个世界很奇怪，魔族元域产灵石，而人族灵域产元石，当然边荒灵域两种石头都产，只是数量非常稀少罢了。魔族烂大街的灵石在人族确很珍贵，而人族烂大街的元石在魔族很珍贵。但均是两族后期修士必备之物。人族若去元域，因其天地间充满元气而无灵气，初河修士最多坚持三日便会崩解，而量河修士则也最多坚持月余。魔族至人族灵域情况也是一样。所以无论是魔族还是人族，一旦到对方疆域，便只能依靠元、灵石来维持，便如同商逆上一世离开地球，便需要补充氧气一般。灵元边荒，充满元灵二气，人魔均能生存，故两族战争多发生于此。人族早期曾遭受灭族之威胁，实质便是魔族首先探测到了元矿之分布，后每占一地，便分兵开采元石，否则即便魔族再凶残，也无法维持其大军的元石需求。曾经有人建议，索性毁掉灵域全部元石矿，但就是那么奇怪，凡是灵气浓度达到一定标准同时满足几个并不高的条件，便会再度产生，而且产生的速度极快，当然魔域之灵石产生亦是如此。
鉴于此，两域均把元、灵石作为战略物资进行着严格的管控，但高层在暗中却又维持着交易，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光幕上展示的这块元石，约有三个立方米，放在元域属于国宝级了，但放在灵域也就是州、县一级。但即便如此，普通量河修士要获取如此之巨元石，也并不容易。商逆早期也曾猜测过这个世界的根本法则，物理的，数学的，但是又因为虚空量河之存在，让他更觉扑所迷离，短期内是找不到答案的。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与金百泽一样，商逆暂时也不想牵扯更多的东西，只是向谢磊落道：“本王所示，可否作为证据？”
谢磊落道：“可。”
商逆点点头，道：“鲁髙问，你列举清单那些来自于军方的证据，本王已不屑一一辩驳，现便说说蒋亚圣之言。”顿了顿，复述道：“‘12月26日，即公主等四人潜伏躲藏三日后，欲趁夜离开……可惜功亏一篑，为食人族发现，四人被冲散，向谨不知所踪，楚怀思战死，而我正知山大贤者蒋千相拼死保护公主破开重围，逃至一山洞。此时，大贤者亦身负重伤命若游丝已不能行动。此时食人族找来青狐一族。那青狐一族擅长追踪，7日后，追踪于此。此时，大贤者在公主照料下，已然好转，只是已然桥断，再无杀敌之力。公主见此，便独自引开追兵，最终为食人族所擒拿。而大贤者于此躲藏近半年，二次桥生，恢复神通，后得以回转正知山。此时，已是下历4999年夏了。’——这是你的原话，且言‘此乃蒋千相亚圣亲口所述，岂能有假？’本王可有说错一字？”现场两万余人均有些骇然，此少年记忆力之强悍，完全当得起过耳不忘四个字。当然，一些量河修士修有“载言”神通，在和谈话时以神识记下，也是能够做到的。但这商秀仅为初河修士，那便是天赋如此，确为世所罕见。
鲁髙问点点头，但心里却是一紧，虽确实为亚圣亲言，但这个商秀之前所展示的手段，让他还是有些信心不足。
商逆追问道：“蒋亚圣是什么时候说的？”
鲁髙问紧张地思索片刻，有些含糊地道：“反正说过。”
商逆静静地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正知山的蒋亚圣说谎了！”仰天叹息道：“堂堂亚圣，竟然谎言欺世人，可悲！可叹！可耻！可笑！——好一个正知山！好一个正知精神啊！”这是他第二次说这个话了。
顿时，坚定的正知精神卫道者，幼稚的正知精神崇拜者如学院之学生之流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广场上顿时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