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要个灵魂

  “她已成兽,就算你有了一个灵魂,又有何用?”鬼面男用指甲抠去茉莉的花蕊,将几片花瓣,丢入茶碗当中,动作飘逸脱俗,瞧着赏心悦目。

  烛低头不语,沉默了良久,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那里满是恳切。

  “已近千年,我只想见她一面。”

  “那你便去见,何需一个灵魂呢?”掀开瓷盖,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鬼面男的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竟从苦茶里头喝出了一点甜味儿。

  “我……没有面孔,她想不起来我是谁!”

  “啧啧啧……你跟随陆千钧这么久,他竟然连一个面孔都不曾给你,真是……吝啬!”鬼面男勾唇一笑,鄙夷的垂下眼睑,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一个灵魂,也可以给你一个面孔,可这法子,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见了她之后,你可就回不来了,连一个影子都没了!”

  “……”

  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烛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我愿意一试。”

  “好!不过我瞧不见你的前世,只有一个人能帮你,她能看到你过去是什么模样,只有她散去你胸中的怨气,你才能恢复本来的模样,才能记起自己的面孔,才好去见她!”

  “是谁?”烛满目的希冀,激动地问。

  “阮绵绵!”

  鬼面男将茶碗中的茶,尽数洒在了树根上,“她血液里带着一种力量,安抚亡灵怨灵,只不过多年以来未曾发现,自从她来到阴山,这阴山的月都亮了许多。”

  血液里?

  烛参详着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自从她来了阴山,大帅的戾气确实消退不少,听说还送走了一些怨灵,难道真的如鬼面男所说,阮绵绵拥有某种力量吗?

  “我要如何做?”

  “讲故事!把你的故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有人会帮你的,到那时,你再来找我……”

  说完,鬼面男便闭口不谈,合上眼睛,也不理会鬼面男到底听懂了没有,自顾自打起盹儿来。直到烛的气息褪·去,他才噌的一声,睁开眼睛,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夜色苍茫里。

  身后渐渐浮现出骨笛的影子,她擎着蜡烛,远远的瞧着他的背影。转头瞥见树根处一片潮湿,不由得眯起眼睛,“喝他的茶,你们也配!”

  顷刻之间,树梢的茉莉花簌簌落下,凋零一地,树根上一片焦黑,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般。

  人们常说:妒忌,要不得,从比较开始,人有我无,生妒;我有人优,生忌。一切皆因贪起,最终以恨而中,心大了,总有得不到的,且欣赏,观望,便因为距离变得美好得多。

  可就有人不懂,比如骨笛……

  ——

  宁致斋,灯明。

  一睁开眼,阮绵绵还以为自己做梦呢,面前坐着一人,感觉陌生,轮廓却很熟悉,她定睛一看,不由得吃惊,“顾先生?您怎么会在这儿?”

  “你病了!来,先吃药!”

  顾先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将一碗乌漆墨黑的汤药端在了她的面前,“有点苦!”

  阮绵绵一愣,点了点头,将鼻子凑到碗边,闻了闻,一股子浓烈呛人的草药味儿扑面而来,她摇了摇头,打小她就嘴讨厌喝中药,能打针就打针,你吞药丸就吞药丸,这苦哈哈的东西,她最是见不得。

  “能不能打个点滴?”

  “哈?”

  顾先生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不明就里。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阮绵绵只觉得嗓子嘶哑,疼得厉害,心说,自己真是烧糊涂了,这老民国的,找个洋大夫不容易,医疗水平达不到,她还要什么点滴啊!

  思索了一番,还是将视线投在面前的碗里。

  “快喝,一会儿凉了。”顾先生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梢,阮绵绵诧异的一躲,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我又把你当成她了。她也总是怕喝药!”

  莫名的伤感。

  阮绵绵狐疑的看着药,又看了看他,这个顾先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顶着一张顾明泽的脸,如果不是气质不同,她还真想给他一拳,好好教训一下他,开什么国际玩笑,到这儿来假扮鬼魂,还给我摆出这么一副哀怨的表情!

  太倒胃口了!

  “快喝吧!”顾先生再三催促,“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阮绵绵嘴角抽动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将这碗汤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只觉得嘴里比吞了黄连还苦,砸吧了一下嘴,就在此时,一颗蜜枣送到了唇边,“吃这个吧,就不苦了。”

  “哦,谢谢!”

  “有些人是嘴里苦,但是有些人是心里苦……”顾先生叹了一口气说。

  阮绵绵有几分同情的看着他,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生魂,对这种什么还魂啦,复生啦,一点儿都不懂,还是别插话的好,乖乖的闭上嘴,瞪大了眼睛,靠着床躺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见她犯困,顾先生体贴地说:“睡吧!我先走了……”

  “哦!”

  话音一落,人就不见了。

  阮绵绵揉了揉眼睛,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叹了一口气,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盖上被子,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陆千钧匆匆赶回来的时候,他发现阮绵绵躺在床上睡得正酣,他放轻了脚步,伸出爪子,搭在她的额头,高烧已经退了?这场高烧来得突然,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又淋了雨。

  他一声叹息,吸了吸鼻子,只觉得有些疲惫,靠在她的床边,小憩一会儿,却嗅到了被子上有一个陌生的气味儿。

  是谁?

  陆千钧不禁皱起了眉头,瞥见床头还放着一只药碗,他眸光一闪,叼起这只碗,便出了院子。

  他前脚刚离开,一个黑影随后潜入房中。

  那黑影站在床边,猩红的眼中带着疑惑和迟疑,当光打在他脸上的一瞬间,才看清蒙面之下缺失了五官。讲故事,他从来不善言辞,也不知该如何演绎自己的故事,应当如何说,如何做,一概不知。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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