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争恋人两云反目
第二天，绫云早早起床去大强家。大强不在，正赶着羊群出院的大强爹告诉绫云，大强昨晚回来好晚，今天一早又走了，去哪儿却说不上。
绫云又去店里找大强。倩云家的街门关得严严的，小店上着锁，从敞开的窗子，可以看到空荡荡的店内，刚刚粉刷的墙壁白净亮堂但十分潮湿，地面尚未清理干净，看来开业尚需时日。
绫云在空寂无人的店前呆呆站一会儿，转身来柳家超市找柳婶。
柳婶忙着开门营业，摆出货品，边和绫云搭讪，问绫云啥时候回来的，都培训些啥，说李镇长突然被安排去省委党校学习，镇政府换上于清代理镇长，原定的开发项目有变更；说你金岭叔心情不好，这几天总一个人喝闷酒，等等。绫云为李镇长离开大屯镇而惋惜，人称“驸马”的于清居然火箭式升任镇长？看来是他中止了与鑫丰公司的合作以致培训班停办，下一步他要搞些啥，真让人捉摸不定，一度令姑娘振奋的农业科技员的梦想如今变得渺茫……绫云心里又增加一重失意，这更加剧了她对大强的思恋。然而，柳婶只絮絮叨叨说些村上镇上的事，她在刻意回避有关大强的话题吧？
“婶子，我看你有事瞒着我。我问你，这几天可见到大强？”
“见到过……你在培训班上，怎么没跟他联系？”柳婶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我那小灵通信号不行，联系不上。有人说大强跟倩云订婚了，可有这事？不会是你给他们做媒吧？”
“哪能呢？闺女信不过婶子？”柳婶摇头，凑近绫云低声说，“这事来得突然，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终身大事，关系一辈子，不要太着急。”
“婶，俺跟大强的事，您答应帮忙的，您还要多费心哟。”
“这……婶子说话，从来是板上钉钉。我还是那句话：绫云的对象，包在我身上。谁找绫云做媳妇谁有福气，过日子才带劲呢。”却又叹气说，“只怕大强……他没这福分！”
“婶子，俺想跟大强见个面，当面锣对面鼓问他。你说咋样？”
“唉，试试看吧。”柳婶略一迟疑，又说，“婶子嘱咐你，只要大强乐意，就当场说定，别再跟你嫂子商量！”
连续数日，绫云几乎每天来小店探看。这日，大强的小店终于开门营业。
绫云走进店里，看店面焕然一新：新制的柜台和货架，摆列着新磨制的香油麻酱，另外还有日常用的油盐酱醋之类杂货。大强不在，却见倩云坐在柜台里面，嘴里哼着小曲，一手攥个化妆盒，对着小镜抹眉毛涂嘴唇。
“倩云姐，你给大强打工？”绫云故意问道。她专为找大强而来，也刻意作了打扮：穿了高跟鞋，低胸体恤加黑底白花半裙，一张圆脸显得格外白皙红润，两颗笑靥挂在脸颊，一边说话，眼睛四处张望。
“是你？你问这干啥？买香油吗？”倩云瞥她一眼，低头自顾忙着。
“你怎么这样说话哩？不买香油不能来？这是大强的店，我是来找他的！”
“找大强？他不在……他忙正经事哩，没工夫跟人闲唠嗑。”倩云变了脸色。
绫云不想跟倩云争吵，没再吭声便转身离开。倩云起身走出柜台，站到门口，朝绫云的背影“哼”一声，愤愤说：“！打扮得再水灵也没用，跑这儿显摆个啥？俺大强不稀罕！”
绫云泱泱回家，换身旧衣服下地做活了。傍晚收工，又回家穿戴得光鲜漂亮，出现在大强店里。
仍然只有倩云一个人，坐在柜台里面，捧着手机低头指指点点，边嘻嘻笑着。听有人来也不抬头，只问一声，“买啥？香油还是麻酱？”
“大强哥去哪儿了？我找他有要紧事。”
倩云抬头冷眼看她：“你……怎么又来了？找大强有啥事？有话跟我说！”
绫云愤愤说：“跟你说，你算哪个庙的神？在这儿耍啥威风？你……还不一定能当上老板娘呢！”瞪倩云一眼，径自转身走出。
倩云忽地站起身，大声说：“告诉你，我就是自强香油坊的老板娘！”见绫云已走出店，便绕出柜台跑到门口，朝绫云的背影啐一口，“不要脸的，老盯着俺家大强做啥？肥得像母猪，还臭美呢，小心俩掉出来，让野狗叼去。”
话音未落，恰见巧云从门前经过，便转身回店里。巧云听倩云骂得够狠，纳闷这女秀才何来这么大火气，见绫云在前面，便驾起摩托一溜烟追去，猛地一个刹车拦住绫云。
“绫云姐，那消息确实，倩云和大强真的订了婚！听说结婚后就把香油坊开到省城去。”
“结婚？大强家那破房烂院，把倩云娶到野地里？倩云妈会同意？”
“大强是倒插门！倩云招大强做上门女婿，在倩云家那新房里结婚。听说她妈不许大强照管爹娘，为这事还签了协议呢。”
“是这样？”绫云的脑瓜嗡嗡作响。巧云言之凿凿，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她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痛楚，缓缓摇头，心里生出新的疑问：倒插门？还不许大强管爹娘？大强怎会同意这条件，还是男子汉吗？”绫云继续追问其中隐情，尽力寻求挽回局面的希望。
“你想想，大强家穷的那样子，不花钱能娶到白倩云，还帮他去省城开香油坊，天上掉馅饼——多好的事！他会不同意？”巧云说着，一副要走的架势，“绫云姐，别傻等他了，咱们去省城吧，我那白郎等我呢。”
“别忙走！知道谁给他们做媒吧？这人能想出这主意，劝得倩云妈下这样的决心，可算神通广大！”绫云拦住巧云不放。
“不会是你嫂子做媒吧？她和倩云是表姊妹。”巧云脱口说。
“啊，这怎么可能？我嫂子看出我喜欢大强，也知道大强喜欢的是我，不是白倩云！”
“那又怎样？你看上大强，全村人都知道呢。我还告诉你，白倩云知道你和大强有猫腻，她好恨你，刚才站在店前骂你，骂得可难听呢！”
“她骂俺？骂些啥？”绫云追问。
巧云凑近绫云耳边，低低耳语。绫云脸色旋即变得煞白，“她夺走我的人，我海没顾上跟她算账呢，她反倒这样对待俺，明明欺负人哩！看我找她去！”
巧云鼓励地点点头，驾起摩托去“蓝精灵”网吧了。绫云重重叹口气，转身返回小店。
昏暗的灯影里，倩云仍坐在柜台后专心摆弄手机，只是又换了玩法，耳朵上挂着小耳塞，似在欣赏歌曲。绫云脚步特轻，看倩云聚精会神的样子，强压怒气大声问道：“店里有人吗？”
“有，买油吗？新磨的香油，便宜，可香呢。”倩云随口应答，仍专注玩弄手机。
“我咋看不见人？也没闻着香，倒是满屋骚臭！”绫云故意用手掌扇着鼻子，嘲讽说。
“你这人，怎这样说话哩？”倩云抬起眼睛看来人，不觉吃一惊。看得出，绫云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里冒着火，意识到来者不善。倩云慢慢站起来，拽下耳朵上的耳塞，手机却脱手掉落在地。
绫云指点柜台内外：“这店里臭气熏天！还有人在街上当众放屁，满村满街都臭哄哄的！”
倩云板起脸还击：“你这嘴……说话咋这么脏哩？”
绫云以手指点倩云：“怎么，你站在大街上骂人，说脏话，不是放屁是啥哩？”说着向前凑近，拳头敲着柜台，“有胆量告诉我，谁是骚狐狸？谁是肥母猪？你敢当我面说出来，我当你是个人，不敢，你就是那骚狐狸，瘦母狗!”
“我……没骂你。”倩云自知理亏，声气弱下来。
“大强哩？他在吗？”绫云转移了话题。
“他出门了……他是我未婚夫，你咋老是找他？有啥事吗？”倩云冷冷瞟着绫云。
“他是你未婚夫？你把他叫来，我当面问问他？敢吗？”
“我说了，他不在家，办正经大事了，没工夫跟你闲磨牙。”
“那……我有句话，你敢捎给他吗？”
“你说，啥话？”
“你问他，想当野狗吗，我成全他！”一手扯起裸露着白亮胸脯的低胸衫子，两只肥白的乳房暴露无遗，“问大强，喜欢不？我不让他当野狗，我要他当我的老公！明白告诉你，大强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谁夺去我的爱人，我跟她没完，我要她把大强还给我！”绫云愤愤说着，气势咄咄逼人，越发逼近倩云。
倩云看见绫云攥紧的拳头，冒火的眼睛，像只随时扑来的母狼，竟下意识地向后躲闪，脸色变得蜡黄。绫云没有动手，忽然像是哭了，抹一把眼睛转身跑出店门，不见了人影。倩云却真的哭了，没顾上关灯锁门，便从后门跑回自家堂屋，扑到床上呜咽起来。
倩云妈气急败坏：“这个不要脸的绫云，名目张胆当第三者哩！”拉起女儿找绫云评理，倩云说啥也不去，越发哭得伤心。
倩云爸咝咝地抽烟，皱着眉头说：“算了，还是孩子，懂得什么是第三者？倩云不该骂街！绫云心里喜欢大强，听说你们订婚，不知有多难过呢，又听说你骂她，当然会生气！”
倩云妈忿忿说：“催促大强快回来，抓紧给她们把喜事办了，然后一块去省城，叫绫云那妮子狗吃麸子——见不到大强的面，省了这闲气！”
倩云爸说：“也好。不过，绫云是个好闺女。你娘家院里有几个侄子，给雪芬商量，挑个帅气能干的，介绍给绫云。”
倩云妈没料到老伴说出这想法，一下子愣住了。倩云也停止哭泣，从床上爬起来。
倩云妈没料到老伴说出这想法，一下子愣住了。倩云也停止哭泣，从床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