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三十八章 升行

  “少爷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荒野里,背着包裹的小个子踩着碎步追随面前的大男孩,时而窜到他前面倒着脚步问些怪怪傻傻的问题。

  “不是说过了,我们要去闯荡天下,做天下最牛逼的流氓!”大男孩话说得很快,但并没有不耐烦。

  “为什么是流氓啊,不应该是英雄吗?”

  “那就当流氓英雄,看谁不顺眼就扁谁,看到漂亮姑娘就抢过来压寨!”

  “哇,那样的少爷一定威风凛凛!”

  “那必须,以后要叫我老大,才不要少爷这个破称呼!”

  “好的,少爷!”

  将近黄昏,天上无处着落的杜鹃鸟不断啼鸣着,其下的一切却都静悄悄的。

  刘松呆呆地矗立着,在周围一群毫无排列规律的坟堆里,面前插着那把大刀,刀前是一座比之其他的坟堆都大上一号的墓坟,没有墓碑,只是锥形且坚实的土堆上刻下两个弯曲的字:“傻猴”

  “傻猴,以后你就是这里的老大了,看谁不顺眼就扁谁,看到漂亮姑娘就给她抢过来压寨。”刘松盯着面前这座坟堆,轻轻地说。

  日薄西山。

  最后,他提起了那长刀,穿过了这片坟场,向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远去。

  ……

  正午时分,甘州城内龙行客栈。

  酒客寥寥无几的客栈一楼忽然闯进一个黑袍青年,他跌跌撞撞地冲到楼梯口就要上楼,却被一脸惊奇的前台小二拦了下来。

  “诶诶客官,您是要入住吗?”

  “滚开!我有要事通报暝火大人,误了时机你可担待不起!”

  黑袍青年蛮横地推开店小二,径自冲上了楼,留下后面的小二呆呆地眨了眨眼,他低声喃喃道:“暝火大人不是一早就离开了吗……”

  那青年一路上到顶楼,来到角落的一间房门前,却发现那门已被上了锁。他将右手贴在房门上试图感应内里的动静,然而体内的行力阻塞不通令他毫无所获。

  “该死!”他一拳泄愤地砸在门锁上,却没有痛觉反馈回来,当他再抬起手时却惊惧地发现指尖竟有些许砂砾掉落。

  “即使形灵转换也逃不过那该死的土元素吗?”心像被咬了一口一样漏跳一拍,他猛地甩了甩手,瞪圆了双眼又急促吼道:“不,我不能死,也不会死,不会——!”

  他又甩手又抓着头发,整个人状若癫狂。

  这时,旁侧的一个房间里退出一个端着收拾杂物的木盘的店小二,他偏头惊异地看向边上那举止异常的黑袍青年。

  “客官,您这是……”

  “暝火大人去哪了?告诉我,快!”黑袍韩志一步跨到他的身前,一把揪住他脏乱的衣襟,居高临下,目露凶光。

  “暝,暝火大人晨早便离开客栈了,听说是去,去往严家……”

  店小二被这一举动吓得不轻,木盘差点整个摔到地上,他结巴地说着,未及话完又被韩志一下推放开。

  “严家,我早该想到,圣物不在严家了,我要立即赶去禀告,这是头功,头功啊!”韩志脸上难掩颠颤的喜悦。他自言自语地折返到走廊角落的窗前,直接纵身跃出。

  留下一脸懵逼的店小二,还有一地直线洒落的白沙。

  ……

  “我回来了。”

  严仲静静地立身微笑,和煦地看着地上苍白娇弱的女人,那枚本应贯穿她身体的黑色羽毛早已被一道凭空的火焰烧成灰烬,还有定住女人身体的那些黑羽。

  女人望着那熟悉的面孔也笑了,她弱声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就那么出来啊,其实还挺复杂的,才拖到现在,笨女人。”

  “好啊,原来一直都在骗我,现在还敢骂我了!”

  严仲没有接话,只是挠了挠头无声憨笑。

  “还笑?还不快扶老娘起来!”

  严仲好不容易把持的翩翩风度在这句有气无力的霸道话语下彻底败了,他赶忙赔笑脸地蹲下,搀住女人玲珑娇弱的身子,却直接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你这是干嘛,大庭广众的你羞不羞?一把年纪了都。”女人蹙了眉偏头瞧他。他低头侵略性地瞅了一眼,笑道:“羞啊,羞死他们!”他的声音逐渐放大,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刚是谁把我老婆伤成这样的?自觉出来吧,保证不把你烧成灰!”

  “严仲啊严仲,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这副老不正经的模样!”

  滚滚天雷般的声音在苍穹下响彻,不止那些佯装进攻的兵卒停下动作望向天穹,严府门前三人变四人的争斗亦是止下,老婆子身边多了一个老头子,章罗再一次狼狈地退到王乾一边。

  一齐斜望上天。

  天上的黑袍人确实消失了,出现的是一个一身玄纹红衣的男子,居于高位,睥睨地天。

  “哦,原来是炎暝老弟啊,多年未见可别来无恙?”严仲没有多余的手打招呼,只是朝半天上的那红衣男人眨眨眼睛。

  那广阔的声音继续说道:”别装蒜,你应该知道本座来找你的目的。”

  “什么什么目的?敢不敢下来说话啊,我脖子都僵了。”

  严仲这话出了,天上的红衣男人还真就慢悠悠地落了下来带着几个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黑袍人影。

  “哦,刚才就是哪个黑衣服的谁伤了我老婆吧?”严仲上前几步,咄咄不休道,“自觉站出来咱们比划比划,我让你一只手,一只脚也行。”

  “少废话,本座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两个,讨还我族圣物以及抓你这个叛徒回去定罪!”炎暝声色俱厉地道,眼神瞟向严仲怀里的女人时他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在,弄伤水心只是引诱你出来的伎俩罢了。”

  “本座本座的说习惯了,心也就变狠了呢!”严仲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瞧着远处那个红衣男人,冷冷地讽刺道。

  而此时怀里的水心先是不乐意了,她挣扎道:“快放下来,我自己能走了。”

  “好。”他轻声答应道,“这里孤立无援的,咱回荷姨那边去。”

  说着,他带着怀里的女人一晃眼竟就出现在了严府门前,出现在那一对老人身边,呈现在王乾章罗以及一众兵卫的对立面。他将水心缓缓放下。交给了褪去化铠的荷姨扶持。

  是瞬间移动吗?是的。可严仲的背后隐约可见两翼淡红的翅膀状物,转瞬便消失了。落在王乾的眼里却反映出了惊惧般的不可思议。

  “二翼升行境?”王乾睁大了眼睛,几乎是惊呼出声。

  “什么?”王乾的惊呼令一旁的章罗同样是难以置信地发出问号,而王乾紧接着却只有苦笑,“原来严家一直在隐藏实力,亏我十几年来自以为压制了他们的发展……”

  “没想到你竟也能达到升行的境界。”远处,炎暝不快不缓地声音传来,他带着那帮黑袍人向严府逼近,围堵的兵众敬畏地让开道路。

  “挺难的,我花费了近二十年。”严仲道。

  “你那时候的天赋确实耀眼,可惜了。”炎暝站在了石阶下,没有丝毫动作的,他却是凭空浮起,直至与石阶上的几人一般高度。蓦然间,他的后背弹开两对焰红的透色翅膀,上下接连。

  “四……四翼?”这回轮到章罗惊呼,且已结舌。要知道,在一般的行修者思维里能达到铠行境进行最庄严的五行化铠便是此生最大的荣耀,要到达铠行境三阶完形便可能要耗尽一生剩余的所有时间与精力,突破至灵行境者便需要远越常人的天赋与修炼时间,而从灵行境到升行境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那已不是一般的天赋与时间可以弥补的了了,而严仲在二十年前已是达到了灵行境,他仅用了二十年便突破到升行境的二翼形态,这是什么概念?而那位暝火大人更是恐怖的四翼形态。

  有常识的行修者大体都能明白这其中的天壤之别。两个升行境在这里打起来会是什么后果,这座城还保得住吗?章罗和王乾都不敢想。更何况底下那些更无知的兵卫,他们只是像面见天神一般仰望那个四翼招展的红衣男人,更有甚者竟已跪下身来顶礼膜拜。

  “是老了呢,二十年前你还是小小的铠行境,如今倒是反超了我两翼。”严仲上前一步,抬起手淡淡转折道,“不过你这架势都摆出来了,我这当家怎么也得撑一下场子。”

  话落,他后背的两翼便再次伸展开来,亦是焰红透亮的色泽。他轻轻旋动了右腕上的五行锁,而后放手。

  炽热而澎湃的火之行力雀跃于他的体表——燃烧,瞬间将他整个身体点燃,连背后的长翼也如火焰燃烧。

  顿时,恐怖的高温自那火焰人形身上席卷而开,

  王乾章罗急忙退下严府前的石台面,避之不及一样地狼狈,那些官兵侍卫见势更是阵脚自乱地溃散,四下逃窜,离得远远的。这里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参与的了,若不是章罗嘶声力竭地威胁,他的那些兵可能已经全数脱逃了。

  几个弹指间,火焰熄灭,现出的是一具浑身被赤红铠甲包裹的人形,铠甲上攀爬着玄杂的符箓,传统的头盔下依然是那个男人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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