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底深处有乾坤
另一边，无忧洞中。
筑着神坛，充满诡异的暗室内。
骤然响起的桀桀怪笑，让孟迁一行如临大敌。
武都头当即暴起，腰间镔铁戒刀铿然出鞘，在香烛的余火下散发出幽幽的寒光。
孟迁识时务，直接一个闪身藏到了燕小乙和公孙道人背后，悄悄地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
刚刚还空无一物的神坛上，凭空多出来一个矮小的人影。
孟迁目测了一下，这个袖珍小矮人，比他妹子孟小莲还要矮上几许。
小矮人站在神坛之上，脸戴一副青铜面具，两脚不丁不八地岔开，左手叉腰，右手平举，整个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
他平举的右手上，还提着一枚被雕刻成恶鬼形象的铃铛，滑稽之余，令人心生几分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
“这便是厉鬼娃娃？”燕小乙问。
“应……应该是吧？”孟迁讪讪道。
“什么叫应该是吧？”武都头恼道：“这怪物是你招来的，你竟不知他是什么东西？”
“这主意可是你们出的，我比你们也不多知晓半点，怎生怨我？”孟迁也是怒，正要多说几句，却被一阵怪笑打断。
“桀桀桀……”
青铜面具小矮人恻恻一笑，“厉鬼娃娃不过是市井无知妇孺给俺起的诨号，某家甚是不喜，你们唤某厉鬼便是！”
众人再仔细一听这个嗓音，的确不像是个稚嫩孩童的声音，原来是个侏儒，但这个自称厉鬼的侏儒嗓音有些奇怪，孟迁听到耳中，竟有些莫名的异样……
这时，一直若有所思的公孙道士猛地上前一步，朗声大笑，突然喝叱一声，“咄！”
这声喝叱，仿若平地一声惊雷，在狭窄逼仄的暗室中反复回荡，滚滚不休。
霎时，孟迁他们耳中的异样感骤然消失，灵台清明。
“你这道人好生本事，竟能破了我的拂菻迷魂术！”
厉鬼的笑声戛然而止，身影一晃，一抹白烟飘起，人已经从神坛上消失，出现在了暗室门口。
“拂菻……迷魂术？”
孟迁一听“拂菻”这个词儿，有些耳熟，很快便想起，这可不正是瓦肆那些说书人讲的奇闻异事里，那个西域邦国的名字吗？
这藏在东京城下的侏儒怪人，怎会西域的邪术？不过这公孙道士也是厉害，竟一眼就识出，还破了他的邪术。
孟迁脑中千回百转，而看向公孙道人的眼神里，则多了几分敬佩。
只听公孙道人对厉鬼又打了个一稽首，说道：“贫道听说，在这东京城中，就没有阁下办不到的事，故冒昧闯入无忧洞中，是想寻阁下做上一笔交易！”
“东京城里没我办不成的事？我可没这通天的本事！不过市井传言罢了，岂能当真！”厉鬼摇头道。
公孙道士没料到对方如此说，不由一怔。
却又听厉鬼桀桀怪笑起：“不过你们也算找对地方了，我虽没这通天本事，但有人可以！”
“哦？”公孙道士急忙问道：“此话当真？”
厉鬼道：“自然当真，在这无忧洞中，我不过只是一个引路人，能不能见到正主，他愿不愿意与你们交易，就看你们的代价够不够了！”
“敢问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正主才愿意与我等交易？”公孙道人又问。
“你们随我来便是！”
厉鬼再无二话，转身就走。
公孙道士一挥手，众人赶忙跟上。
厉鬼前头带路，众人紧密尾随，开始在无忧洞的暗渠中，往复迂回起来。
越往里走，往深处走，众人愈发能感觉到地底暗渠环境的阴冷和潮湿。
走了约莫有小一刻钟，厉鬼的脚步才慢慢放缓，这时孟迁竟听到了河水哗哗流过的声音，应该是附近有一条地下暗河流过。
他不由想起东京坊间的传闻，说是东京城下无忧洞直通幽冥，其中就会经过黄泉路，莫非这黄泉便是对地下暗河的捕风捉影？
“喂，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
武都头一路跟下来，武者天生敏锐的危机感，让他觉得他们一行人正离危险越来越近。
厉鬼没有回应他，继续前头自顾带路。
“你这怪厮，信不信某家……”
公孙道人轻轻一喝：“贤弟！”
“道长，这地方古怪的很！”武都头说道。
“这地方确实古怪。”一向温熙的燕小乙也道，“道长，不如我们先离开此地，再从长计议吧？而且此番来东京城，军师有交代……”
“诸位，到了！”
厉鬼突然在一个洞口处，停住了脚步。
众人闻言，逐一上前来到洞口。
当他们看清眼前一幕时，纷纷面色震惊，口中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之声！
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没想到，刚才在暗渠中七拐八绕了这么久，才来到这处洞口，而这洞口竟然生在一片断崖的半山腰。
而断崖之下，却是一处方圆足有里许大小的盆地，盆地上空，挂满了钟乳石的穹顶，离地约有数十丈高下。
影影绰绰的钟乳石缝隙中，透着一片片蓝绿色的荧光，倒是把本该漆黑一片的地底世界映照得半明半暗。
那幽然冷寂的蓝绿荧光，像仲夏夜坟地里游荡的鬼火。
借着蓝绿荧光的映照，孟迁等人渐渐看清了这断崖之下的地底世界。
这个地底世界，竟是半座被黑雾笼罩的古老城池，从他们脚下断崖一直蔓延到地底盆地的另一头。
是的，只有半座城池。
之所以说半座城池，是因为在地底盆地的另一侧，还有一道看不见底的深渊，一条暗河就从深渊尽头的岩壁上冲出，汇入黑暗之中。
城池中无论是道路还是城廓，都在深渊前被整齐地一刀切断，仿佛另外半座古城，已经被九幽深渊吞噬了殆尽！
诡异的黑雾，从深渊之中汩汩涌出，如黑色潮水般倾覆淹没着古老城池的城楼、街道，房子……
饶是武都头、燕小乙和时头领等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眼前地底世界无比壮阔奇诡的一幕，还是让他们不由瞠目结舌。
孟迁更是张大着嘴，支吾半晌，失声叫道：“先秦古城！这是先秦古城！想不到传闻竟是真的，真的有一座古代的城阙啊！”
“此地，才是真正的无忧洞，又叫鬼樊楼。阳间樊楼有多辉煌，此间却也不差。桀桀桀……”
厉鬼抬起手臂，遥指着盆地城池深处，道：“诸位，能与你们做交易的那个人，就在这洞底尽头的大殿之中。但是，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到大殿见到他，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与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