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宗主之位
左七不知道燕追云所言合意，然燕追云也没有解释下去。
两人一道走下神剑峰，在陆鸿冰冷的目光中，踏上了去往九华峰的小道。
九华峰上聚集了很多弟子，一群叽叽喳喳的闲聊着，这两日剑宗接连震荡，让很多人都聚到了主峰之上，想要掌握到最精确的消息。
左七也是察觉出了异样，抬头望向身旁的燕追云，轻声问道：“燕师兄，宗门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可是记得，燕追云可是提过一嘴继任宗主的事情，难道剑宗是要换宗主了吗？
燕追云本不想多说什么，可是看到左七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还是忍住不透露了消息。
“宗主要退位了，剑宗会立一位新宗主。”燕追云看着左七，憋着没说出新宗主就是你这句话，沉默片刻之后，燕追云继续说道：“宗门在落魂渊发现了一处新秘境。”
新秘境？
左七一听秘境两字，顿时来了兴趣，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新秘境或许比更换宗主更有意义。
要知道，上次在南蛮密境，左七可是收获颇丰，现在想起来都还不胜欢喜。
“可是，那秘境出了问题，跑出来很多怪物，宗门已经派人前去探查。”燕追云说到这里，依旧心有余悸，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左七还想再问，燕追云却是指了指身前的大门，轻声说道：“到了，等见了师尊，他自会给你解答。”
踏入紫宵殿，内里空无一人，两人快速穿过大殿，顺着走廊到了内殿之中。
张天生就站在门口，与左七撞了个满怀。
“拜见宗主。”
左七急忙退开一步，朝着张天生行礼，虽说是要换宗主了，可是事情还没落实，张天生依旧是宗主，冲撞宗主可是大罪。
一旁的燕追云躬身行弟子礼，礼毕又转身朝着外殿走去。
这是新旧宗主的交流，他已经不适合留在这里。
“进来说吧。”
张天生笑脸盈盈，并没有因为左七冲撞自己而有丝毫不悦，反而很喜欢年轻人这种朝气。
两人坐在床榻边，如父子般寒暄。
对于左七在剑阁的事情，张天生并没有问，他关心的东西不在这里。
“左七。”张天生唤了一句。
“弟子在。”左七就要起身行礼，却又被张天生按了下来。
“你认为，作为一宗之主，最重要的是什么？”张天生轻声问到，神情并不严肃，像是朋友之间的探讨。
左七虽然坐着，依旧行了个剑礼，这种问题必须认真对待，容不得胡言乱语。
“决断，和仁爱。”左七思虑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而后又补充道：“当然，作为宗门之主，还要有足够的智慧和魄力，要有信心带领宗门扫除一切外敌。”
张天生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左七说的这些，他做得都不好，几位长辈嫌弃自己也不无道理。
“若是让你做剑宗之主，你首先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瞬间难住了左七。
刚入剑宗时，左七曾想过这样的场景，自己坐上宗主宝座，执掌紫宵剑，带着三千弟子，直入大辽皇城，为左家报仇雪恨。
然而如今，将近半年的时光过去，左七对剑宗的情感和了解都深了一些，这些念头却是通通都被他抹去。
“弟子年幼愚钝，做不了剑宗之主。”左七沉默了起来，他不会把剑宗和自己的仇恨绑在一起，这样自会把剑宗和自己都陷入险地。
“怎的就学会了唐镇的这些滑溜言语。”张天生笑骂了一句，继续问道：“若是让你做，你第一件事做什么？”
左七眉头微拧，想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弟子会启用七杀，先肃清宗门乱象，而后整合小宗门，联合大宗门，在大劫来临前尽量提升实力。”
数月前，左七在冷月峰被刺，虽然最后安然无恙，但是剑宗的反应让左七颇有怨气。
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有外人落下的暗子不足为奇，但是有人敢在剑宗动手，便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张天生能感觉到左七身上的淡淡杀意，这份杀伐之意是好是坏暂且不提，但是他就做不到这样的果决。
“可是事情牵扯到两位峰主，动之，剑宗就会伤筋动骨，你又当如何？”
七杀峰不是酒囊饭袋，张天生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在左七来之前他就已经清楚，只是大劫将临，大乱渐起，他不敢让剑宗在这个时候出任何的变故。
张天生的所谓，皆由性格决定，凡是求稳并没有错，毕竟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错误的决策都会引起巨大的震荡。
而剑宗这些问题，也不是他造成的，从他接手宗主之位，这些暗影就一直存在，往日里也未起波澜，只是因为左七，才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百年之木，腐于虫蚀，何况这些虫还生在内部，若不除去，凡大事必受人掣肘。”
稚子之言，犹如利剑，不蜿蜒，不曲折。
张天生面色有些痛苦，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自己错了，剑宗的剑不应该拿来求眼前的安宁和稳妥。
左七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对张天生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是压抑的气氛让他有些不安。
“宗主，落魂渊的秘境是怎么回事？”
心中突然想到了新的话题，左七将之抛出，打破了沉寂。
“落魂渊。”张天生收回思绪，低头看着左七，说起了燕追云带回来的消息。
此时的落魂渊已然乱成了一团。
没了林不惊和左倾月的镇守，成群的你种怪物从深渊中爬出，略作徘徊便朝着远处漫无目的的跑去。
这是一片新的世界，让这些怪物兴奋无比。
左倾月一路向北，御剑在低空飞行，后方的巨大怪物紧追不舍，时不时跳跃而起，试图将前方的女子从剑上打落，拍成肉泥。
拼是拼不过的，左倾月的寒月剑不可谓不锋利，然而却无法破去怪物的毛皮，先前靠着惊鸿切掉了怪物的小兄弟，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说好要嫁你的，好像做不到了。”
左倾月又躲过怪物的一次扑击，体内灵力越发亏虚，照着这样下去，再有个十里，她可能连御剑都做不到了。
面对死亡，左倾月极力保持着平静，只是脑海中不停地闪过那些让他难以割舍的身影。
林不惊，左七，还有冷月峰上那三十多位弟子，若是自己从此消失，他们或许会很难过吧？
失神之际，背后剧痛来袭。
左倾月回首望去，那怪物的面容狰狞无比，一只利爪已经刺入了她的身体，顿时打乱了她本就有些紊乱的气息。
寒月剑颤抖着坠向大地，左倾月的身子挂在怪物的利爪上，朝着下方落去。
青丝凌乱在风里，眼泪不争气的涌起，生命最终的时刻，再无任何思绪，只有强烈的不甘和绝望从心底升起，给每一寸肌肤都覆上了寒意。
“啊。”
满腔的不甘和绝望化为怒吼，左倾月调动了最后一丝灵力。
寒月剑止住了坠式，急速而来，落在了左倾月的手里，化作她生命里最为凌厉的一剑，刺入了怪物的左目里。
“吼”
凄厉的丝毫，将绝望的怒吼压了下去，怪物将左倾月狠狠的抛了出去。
左倾月和怪物一起砸落在地，怪物捂着左眼哀嚎着，一步步朝着左倾月走了过去。
对于它来说，左倾月犹如蝼蚁，然而自己三番两次在这个蝼蚁手上吃亏，让他愤懑无比。
怪物嘶吼着，缓缓靠近，他要让这个讨厌的蝼蚁，体验足够的绝望和恐惧，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左倾月浑身浴血，举着寒月剑却已无反抗的力气，双脚不停的蹬着地面，努力的将身体往后面推去。
阎王，佛祖，林不惊，左七。
绝望之际，左倾月胡乱的念叨着一个个名字，希望有人能救下自己。
远处，突然奏起了悲伤的旋律，像是神佛的叹息，又像是魔鬼的低语。
死亡的幻觉吗？
左倾月茫然的回头看去，分明看到两道身影如鬼魅一般飘荡而来，正是他们奏响那悲伤的旋律，心中激动之下，牵动伤势，痛得晕了过去。
被左倾月念叨，左七鼻头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在张天生的衣袍之上落下几点晶莹。
哪个孙子在背后说我？
左七心中忿忿不平，尴尬的想要帮张天生擦掉那几点鼻涕。
张天生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笑着问道：“刚才说到哪了？”
“您说，这次的事情很是诡异。”左七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目光还瞄着张天生身上的几滴鼻涕。
“是啊，很是诡异。”张天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事发后，那个带回落魂渊消息的弟子没了踪迹，而外界却是流言四起，都是指责我们剑宗打开秘境的事情。”
“这也不是您的错，别人有心算计，怪不得你。”左七想到了燕追云说的话。
若是张天生因此就要退位，那这宗主之位还真是儿戏。
“不管是不是我的错，都不重要了。”张天生再次叹息，继续说道：“重要的是，我却是不适合做剑宗的宗主。”
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此时张天生心中格外的清明，剑宗确实需要一位杀伐果决之人带领，才能在乱世中屹立不倒。
“可是···”
左七想说新宗主或许还不如你，可是话到嘴边却觉不妥，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不用可是了。”张天生将左七的手拽了过去，坚定的说道：“你登上了剑阁九层，触摸到了剑典，这宗主之位理应由你承继。”
“我？”
左七顿时无语，没人告诉他登上剑阁九层，触摸剑典就要继承宗主之位。
他感觉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局，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这样坑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