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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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黑黝黝的密室内。

  烛光下,甘龙兴奋地:“时机到矣!我等正可此时出击,一举搬倒商鞅贼子!”

  平郑子罕眨眨眼:“时机?甘大人是说……我等可利用迁都此事大做文章?”

  乌伯项皱着眉头:“可……可是大王已拍板定音了,即使我等反对迁都,也无力回天呀!”

  甘龙哈哈一笑:“大王虽已拍板,可是新都尚未竣工哪……”

  公子季眼睛一亮:“对呀!我等还尚有可为——只是我等该如何行事?”

  杜挚捻须沉吟,道:“既然新都尚未竣工,我等不妨就在这方面做文章,甘兄,以为如何?”

  甘龙点头:“杜兄所言一语中的,不错,我等就是要在这方面多下功夫!此番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搞跨商鞅!”

  杜挚沉吟道:“嗯,要想彻底搬倒商鞅奸贼,还需借助另外两人之力,此二人地位虽不算显赫,但其说话分量却不轻呵!就连王上也极为忌惮此二人呵!”

  公子季:“此二人为谁?”

  二

  太史令府邸,密室内。

  灯下,太史令和司天监长吁短叹……

  太史令:“唉,真没想到啊!大王竟然听信商鞅一派胡言,执意迁都咸阳,这……这岂不是要置我大秦社稷安危于不顾吗?”

  司天监叹气:“谁说不是呢!这祖宗旧制均为大王所弃——当然这皆是受那商鞅鼓感所致。如今又要闹腾什么迁都,这,这不是存心要败坏我大秦风水龙脉吗?此举实在是自掘坟墓之愚行也!无奈大王执意不肯听从你我二人劝谏哪!我等身为秦国元宿,世受皇恩浩荡,岂能坐视这大秦基业毁于一旦啊!”

  太史令:“可不是吗,可是如今木将成舟,你我势单力薄,又能如之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商鞅肆意妄为啊!”

  司天监“难道我等就只能在此干坐,束手无策吗?”

  太史令叹道:“除了在史册上对商鞅口诛笔伐之外,咱们又能把他怎样?再说,这史册虽说足以使他商鞅遗臭万年,但那皆是将来之事,你我到那时恐怕早已作古了,也看不到这一天了!嗨……”

  可天监仰天长叹:“难道老天真要亡我大秦吗?”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在“嘟嘟嘟——”敲门——

  太史令走到门边:“什么事?”

  门外传来下人声音:“禀老爷,甘大人求见。”

  屋内两人对望了一眼,太史令扭头问:“这甘龙深更半夜的来此有何要事?”

  司天监:“这甘龙原本深得大王倚重,后被商鞅夺其宠爱,故而对商鞅及新法视若仇敌,多次暗中与商鞅较量,但每次都是败下阵来。如果老夫没猜错,甘龙此来必为迁都一事。”

  太史令:“如此说来,此人也不失为我等同人一一”对门外吩咐道:“请甘大人客厅相见。”

  三

  客厅内。

  甘龙迈进大厅,朝堂中央站立的太史令深施一礼:“甘龙见过太史令大人。”

  太史令拱手还礼:“甘大人夤夜造访敝府,不知有何见教?”

  甘龙:“见教二字不敢当,太史令一身正气,秉笔直书《春秋》,传之后世,实乃吾辈为之敬仰呵!”

  太史令满心欢喜,嘴里仍谦逊道:“哪里,哪里,甘大人过谦了——甘大人请上座……”

  甘龙:“老大人请——”径直在宾客座位坐下。

  仆人端上酒水,置之案头。

  甘龙:“今日朝堂之上,老大人与司天监老大人为计民生,据理力争反对商鞅迁都咸阳之愚举,两位大人不避刀斧,仗义执言,实令吾辈饮佩之至呀!”

  太史令心中大悦:“哎,甘大人过誉了,此乃人臣本分,自当忠职尽守——可惜,君上深受商鞅盎感,咳……”

  甘龙:“其实满朝文武无不赞同两位大人忠举,甘龙今日虽未公然与商鞅对抗,但是我等却是与两位大人心意相通啊!”

  太史令:“甘大夫也曾深受君上宠信,当初反对大王任用商鞅变法犹豪情万丈,为何今日反倒缄默不语,反不如初?莫非大夫惧怕商鞅淫威不成?”

  甘龙脸微红:“非是甘龙惧怕那商鞅,实在是因大王对甘龙抱有成见——今日甘龙之所以没有站出来公然反对商鞅,完全是想让大王明白,并非我甘某出于私怨,而一再抵触对抗商鞅逆举。满朝文武大臣,乃至像您二位老大人这样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重臣,皆无法容忍商鞅独断专行和胡作非为!希望大王能够清醒过来,可是,没想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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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还是执迷不悟……”

  太史令:“那甘大人今夜造访,有何见教呢?”

  甘龙:“不瞒老大人,甘某欲借迁都一事大做文章,再向商鞅贼子发难,希望能籍此一役搬倒商鞅!只是,此举必须得仰仗老大人您与司天监老大人的大力襄助,未知大人您与司天监大人肯助一臂之力否?”

  太史令误以为是想让自己参与联名上书之类活动,当即答道:“只要是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老夫义不容辞!”

  “且慢!也算老夫一个!”司天监从客厅门外着方步边进了大厅。

  甘龙忙上前作揖:“甘龙见过司天监老大人……”

  司天监一摆手:“甘大人,你与太史令大人的话,老夫全在外都听到了,老夫愿全力裹助!”他也误以为是想让自己参与联名上书之类活动。

  甘龙喜出望外,忙向二人道谢:“能得到两位老大人鼎立襄助,此番定能搬倒商鞅奸贼!甘某在此先代诸位同仁,向二位大人致谢了……”说着郑重一揖。

  司天监:“甘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大家皆是为了国家,啊,自当竭尽所能,只要是我二人能做到的,一定会倾力相助的!”

  甘龙:“如此就太好了……”说着走到门边向外张望了一番,又将门关上,然后回来,压低声音道:“因此事事关重大,请两位大人密室详谈……”

  四

  密室内。

  太史令:“说吧,此地僻静,甘大人有什么话只管道来就是……”

  甘龙一脸肃然:“甘龙打算利用商鞅迁都咸阳之际出手反击,奈何前几次筹划疏漏,而功亏一篑,故而此番不得不借助两位大人神威降妖除魔。”

  司天监看了一眼太史令,感觉似乎不像是联名上书那么简单,于是问道:“你到底…要我二人如何相助?”

  甘龙压低声音:“两位老大人是唯一能在上天与人王之君沟通,传达天意的智者,凡是您二人传达天意之神旨,大王从来是言听计从的,而且是深信不疑的……”

  太史令和司天监对望了一眼:“甘大人意思是,让我们假以天意,来规劝大王收回成命阻止迁都?

  甘龙点头:“不错,除此之外,如今唯一行之有效之法,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就不知二位老大人肯襄助一臂之力否?”

  司天监和太史令又对望了一眼,均有些踌躇。

  司天监大皱眉头:“司天监职司,乃是将上天吉凶谶兆及时禀奏于人王,提醒人王改正过失,禳凶化灾,匡护黎民社稷——况且这代天传达神旨,窥泄天机,己是获罪于上天,又岂能够假传天旨,擅自矫旨欺瞒人君呢?这,这岂不是陷老臣于不忠不义之地吗?此事断然不可为之啊!”

  太史令也紧皱眉头:“此事……确实有些悬乎啊……”

  甘龙又朝司天监长施一揖:“老大人,甘龙非是存心陷两位大人于不忠不义,实在是情势逼迫,别无他法可想啊!今日朝会您也都亲身感受到了,大王如今根本听不进去别人意见呵!窃以为,大凡人间帝王,莫不在乎这龙脉风水!只因其关乎江山社稷兴衰存亡,故而这窥测天机职事唯有皇家独享专用,上自君上,下到庶民,无不奉若神明。况且,今日在朝堂之上,老大人也提及风水龙脉一说,故而我等欲请老大人假上天之口,规劝君上回心转意。再说,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我大秦江山社稷长治久安,并非妄改天命,犯上作乱。老大人,您今日朝堂据理力争苦谏大王,不也正是基于此目的吗?”

  司天监叹了一口气:“是啊,今日朝堂之上,老夫力谏王上不要妄行迁都之事,也正是为了宗庙社稷着想啊!全是出自一片公心哪!”

  甘龙:“二位老大人忠心可鉴,可是,您也看到了,如今君上已为商鞅所蛊惑,对其宠信有加,甚至对其肆意妄为也一概首肯,光靠我等直言劝谏是无济于事的呀!”

  司天监一呆:“咳,如今大王的确是对商鞅宠爱有加呵!其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啊!”

  太史令也叹道:“王上如此执迷不悟,真叫我等为之忧心忡忡呵!”

  甘龙:“老大人,与其在此坐以特毙,不如起而振之——我等要再不设法,阻止商鞅迁都减阳,恐怕届时也只能任由商鞅为所欲为了呀!要知道这迁都咸阳不仅事关我大秦江山社稷长治久安,而且也直接关系到我大秦江山是否会易手他人之手啊!”

  司天监和太史令均一愣:“什么?易手他人?此话怎讲?”

  甘龙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唉!二位大人有所不知,这商鞅原非我大秦人氏,曾是魏相国公叔痤家臣,据说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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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叔赏识,一度将其举荐于魏王,欲使其为魏相国,却为魏王弃之不用。后来商鞅亡命秦国,投身于景监门下,方得以晋见到大王,巧言令色,投其所好,骗取大王信任,窃据高位,狐假虎威肆意妄为,尽改我大秦祖制,专与我等公卿为敌,搞得朝野不宁,人心惶惶。甘龙以为,商鞅决非真心为我大秦效命,此贼极有可能是奉魏王使命,来我大秦卧底做内间的!”

  太史令、司天监大惊:“啊!内间……甘大人,何出此言?”

  甘龙:“非是甘龙臆断,二位大人请想,这商鞅屈身魏相公叔痤门下为奴,达十年之久未曾离去,为何当获悉我王招贤纳士,就直接奔我大秦而来?而大秦那时富庶繁华远不及魏国十分之一,几乎没有哪个别国宾客愿意来秦国谋求发展。如果传言属实的话,这商鞅还几乎坐上魏相国宝座,可他为何放着堂堂魏相国不当?,却偏偏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偏远秦国来求取仕途?这岂不是太反常了吗?还听说,不知因何缘故,魏王起初欲杀商鞅,可后来却居然让他逃到了我秦国来了——哪有魏王想杀之人还能活着逃出来的?就算他侥幸,可这次西河大捷,他明明可以乘胜一举攻陷魏都安邑的,可他却偏偏答应与魏国讲和,只是象征性取回西河故地就退兵了!这里面不正说明了什么问题了吗?”

  司天监与太史令互相对望了一眼,均点头:“唔,此言甚是有理啊!难不成这商鞅真是魏国派到秦国来的内间?欲效仿尹伊、吕尚故事,祸乱我大秦?”

  甘龙冷笑道:“岂止是内间?,甘某怀疑商鞅是欲借魏王之力,达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两位可知商鞅是何出身?”

  二人一愣:“商鞅他不是魏相国公叔座的门人吗?”

  甘龙摇头:“非也!这商鞅受封前不是叫卫鞅吗?其姓氏即其国名。卫鞅,又名公孙鞅,乃卫成侯庶子,因其母只是卫成侯一名姬妾,故而卫鞅不得被立为王位继承人。卫鞅一气之下,才背井离乡,投奔到三晋强国——魏国,自甘下贱,投效到魏相国公叔痤门下为奴,实欲借公叔之力复辟其王位。不料公叔痤病故,卫鞅计谋落空。不过,据说公叔临终前向魏王力荐卫鞅为魏相,可魏王却欲利用卫鞅助其达成其称霸目的,逼迫卫鞅来我大秦做内间,卫鞅为实现其复辟王位企图,自然就答应了魏王,故而才出现了魏王要杀卫鞅的荒唐闹剧……”

  太史令沉吟道:如此看来,商鞅是魏国派到秦国来实行疲敌战略的了?”

  甘龙点头:“正是,魏王与卫鞅欲效仿当年越王勾践故事,投其所好,取悦君王,骗取信任,使王上对其所言百依百顺,一步步堕如其彀中,然后待时机成熟之时,与魏国來个里应外合,灭亡我大秦……”

  司天监、太史令大惊失色:“啊!这……”

  甘龙:“可是卫鞅老奸巨滑,他已不甘心只做魏王的一枚棋子,他想要利用自己手中的筹码与魏国讨价还价,所以才有了西河不乘胜攻陷安邑之咄咄怪事!”

  司天监惊疑不定:“这……这不会成为真的吧?”

  甘龙:“如今我大秦上下已被卫鞅搞得一团糟糕,上至朝廷大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在抱怨其律法苛严,以至人心惶惶,怨声载道,这不正为卫鞅奸贼提供了乱中取事有利时机吗?卫鞅明知迁都事关我大秦兴衰存亡,却偏偏故意要迁都咸阳,其实是想使我大秦远离根本,同时,又便于其与魏国联手灭亡我大秦国。此等狼子野心已然昭然若揭。两位老大人都是赤胆忠心为国之士,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我数百年大秦基业,就此断送在

  卫鞅奸贼手中吗?老大人……”

  太史令、同天监顿为之所动——

  太史令望着司天监:“子方兄,你看是不是再重新考虑一下?”

  司天监犹豫着:“这……”

  甘龙撩衣跪在地上:“两位老大人,甘龙代表朝中大臣们恳求你们啦!为了国事,恳请老大人破例援手一回吧!大人……”

  太史令:“子方兄,我看咱们不妨就答应这一回吧!再说这也是为了国事呵!即便有些有违常规,也属迫不得已啊!我相信上天也会垂怜的,更不会降罪的一一真要有事,老弟愿为你力承担!”

  司天监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没想到老夫一辈子代天传达天意,警诫我王,从未假传天意,谁曾想到头来,却要假借天意欺诳君上……这实在是件令老夫痛惜之事啊!但愿列祖列宗在天神灵能够体察老夫这番良苦用心,不要降罪责怪……”说着跪伏于地,朝西方连连甲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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