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惺惺相惜
一
大良造衙署。
卫鞅正和冯国尉、孟兰皋议事。
冯国尉不无感慨的说道：“大人，如今新法进展颇为顺利，老百姓交口称颂大人新法利国利民，各司衙署官吏兢兢业业，各司其责，大秦气象确实焕然一新啊！”
孟兰皋：“是啊，大人新法深得民心，如影之随形，响之随声。听闻韩王也委政于申不害大人，专意执事变革，欲效仿大人变法故事。大人变法可谓大孚人望啊！”
卫鞅慨叹道：“非是卫鞅影响于彼，实是大势所趋，情势逼人哪！无论哪一国度，若不欲甘为人俎，任人宰割，就必须自强不息，奋发图强！若要富国强兵，就须破旧立新，彻底摈除陈腐法度!取而代之以与时俱进之新法度！唯有如此，方能使其国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然而，变法革新非比一般整饬朝纲那么简单，必须大刀阔斧，采取霹雳手段不可!只是如此一来，势必触及豪门权贵私利，必然遭致非议乃至抵制。最为至关重要者，其君上是否能自始至终支持变法！这一点尤为重要啊!”
冯国尉：“大人，依您之见，您认为这申不害大人，在韩国能顺利推行新法吗？”
卫鞅沉吟道：“韩国虽地处中原，位列三晋之一，然其国力却远不及赵、魏两国，申不害虽秉持变法政务，然其法术颇偏重君主驾驭臣下之道，唯强调君权至高无上，臣下不得僭越君权威仪。虽然，其中不乏律法立威，但却未敢轻言废除贵族特权、改以功论爵，更未提及惩治渎职官吏条令，故而，其法虽有称道之处，却恐难以持久啊！恐怕要使韩国彻底摆脱目前窘迫困境，申相国是任重道远哪!”
孟兰皋疑惑：“如此说来，这韩国……莫非就搞不成变法了？”
卫鞅还未回答，正在这时，卫兵匆匆过来：“启禀大良造大人，韩相国申不害大人派人给大人您送来书信，下书人现在门外，等候召见……
卫鞅：“噢，传他进来。”
“诺!”卫兵转身离去。
孟兰皋喃喃自语：“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端的邪乎！”
二
很快，卫兵引领韩使进来，韩使躬身朝卫鞅一揖：“下官奉申相国之命，专程前来拜见大良造大人，申相国让下官代为向大良造大人致意，井呈交申相国亲笔书信一封，请大人过目……”说着，恭敬地呈上书简。
卫鞅接过书简；“烦劳贵使替我回去后，向申相国转达问候——噢，申相国近来可忙？”
韩使：“回大良造大人话，申相国自从奉命主持变法政务，整日冗务缠身，不得片刻闲暇。
申相国久仰大良造大人威名，极为仰慕大人风采，恨不能亲来拜会，一睹大秦大治景象呢！”
卫鞅点点头：“唔，本官也极想与申相国探讨一番变法心得呢。这样，贵使回去后，请转告申相国，敝国随时欢迎他莅驾敝邑，本官希望申相国在闲暇之时，来秦国做客。”
韩使欣喜过望，朝卫鞅长施一揖：“下官代申相国向大良造大人谨致谢意！下官回去后，一定向申相国转呈大人盛邀美意!”
卫鞅点头：“贵使且先回馆驿歇息，待本官阅览申相国书信之后，再修书一封，交由贵使带回，转交申相国。”
韩使向卫鞅作揖告辞：“如此，下官先行告退……”
卫鞅对孟兰皋吩咐：“伯玉，你先带专使去馆驿安歇吧。”
孟兰皋：“诺。”
孟兰皋引韩使下去……
卫鞅将竹简凑近冯国尉递过来的灯烛，烤灼附着在竹简外层的火漆一一
火漆烤溶后，卫鞅吹吹竹简表面，解开绳索，展开竹简观看——
冯国尉吹灭烛火，放下灯烛，凑过来，问：“大人，申相国在信上说些什么？”
卫鞅一脸无奈地苦笑：“申不害实在太谦虚了啊，他在信上盛赞本官变法之举，誉词满纸哪。其实申相国他自己也有许多令人称道之处啊！比如说，他为了韩国社稷千秋大业，而丝毫不计个人得失，甘愿做个耿直孤臣，这一点就很令人佩服啊！再比如，他明知变法将招致朝臣的一片反对，但为了国家，他毅然向韩王请命，要求变法革新，并且积极效仿别国优越举措，励精图治，诚不失为务实求效的能臣干吏啊！”
冯国尉笑道：“大人，卑职忽然发现，大人你和申相国两人虽说未曾谋面，但却是惺惺相惜、志同道合、气味相投哪。”
卫鞅点头笑道：“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啊，其实，我与申相国早已神交已久，只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呵呵……”
冯国尉：“大人，您可以向申相国发出邀请函，请他在方便之时来秦国做客，这样，你们两个不就可以好好畅谈一番了吗？”
卫鞅：“申不害已经在信中提及此事了。”
冯国尉；“那这就太好了，大人，您就赶紧给申相国写回信答应下来吧！”
卫鞅点头：“嗯，本官现在就写邀请书信。”
冯国尉赶紧为他磨墨。卫鞅取过一空白竹简，打开并铺展在几案上，手执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提笔书写起来……
三
秦国都雍城，王宫内。
在晨曦的沐浴下，巍峨的秦王宫建筑群益发显得金碧辉煌……
卫鞅和众大臣敛容正装，迈步向大殿走去。
进得殿内，文武百官依次序跪伏于地，齐声山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精神矍钰的秦孝公一摆手；“众卿平身……”
众臣：“谢大王……”
待众臣起身，各归班位后，秦孝公环视全场说：“大良造卫爱卿昨日呈递的奏折，寡人已经阅目过了，奏折陈述，我大秦三军将士群情激昂，争相踊跃向朝廷泣血请战，纷纷要求东伐魏国，光复失地！可谓情真意切啊！今日朝会，寡人正欲就此事，与众卿家商讨一香，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众文武面面相觑一一
甘龙出现：“大王，臣以为，出兵一事还需斟酌行事，万不可孟浪!”
秦孝公眉头微皱：“噢?”
甘龙：“大王，虽说目前魏军败于齐国之手，损兵折将，然其毕竟是三晋强国，未败之前，其军力尚远在赵国和韩国之上——上次魏军也曾在桂陵遭逢大败，但事隔不过一年，庞涓就再次率魏军将士征伐韩国，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无可匹敌，可见其军事实力委实不可小觑啊。况且，西河边陲重镇已沦陷敌手数十年之久，魏国名将吴起亲自督造坚城拒防我军，城内驻有五千精兵。倘若出兵东伐，恐怕我军未及登岸，就已经遭其重创，重蹈西河故事……”
平郑子罕：“大王，甘大夫所言极是哪。”
杜挚看了一眼卫鞅：“大王万万不可轻信片面之词，以免为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
秦孝公末实可否，只是望着卫鞅：“卫爱卿你认为呢？”
卫鞅：“大王，臣窃以为，秦魏两国比邻而居，魏国地处山岭险要西部，建都安邑，与我秦国以黄河为界，独占了崤山以东地利。利则可向西侵犯秦国，不利则可向东拓疆域。魏国对于我秦国而言，犹如心腹之患，不是魏吞并秦，就是秦并吞魏，其势不两立早已是不争事实矣。况且，魏国乘我大秦内乱之际，兴兵侵夺我边陲重镇西河地带，霸为己有，此仇至今未能得报，秦国士民无不引以为国耻！如今庞涓身败丧师，魏国元气大伤，魏人无不胆寒，诸侯各国也争相弃如敝履，魏国时下已陷入内外交困之窘迫境地，我大秦如今已是兵强马壮、稂粟不缺，土气高涨，三军将士争先恐后向朝廷请战，要求征伐魏国，收复西河失地！臣以为，可乘此天赐良机，兴师一举打过黄河，控制东向要道！臣料魏军必不能与我雄武之师相抗衡，必然会引军东撤。如此，我军便可乘势攻占黄河与崤山一带险要地势，东向控制关东诸侯!此乃成就帝王伟业之契机也！常言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愿大王熟思之，伏乞圣裁……”
秦孝公频频点头：“卫爱卿所言甚是啊！光复失地，图霸中原，此乃寡人及先君梦寐以求之夙愿矣！寡人无复他言，寡人现即委卿三军统帅，另派公子少宫协助于你，即日统帅我大秦五万雄师东伐魏国，克复失地！为我大秦打通东向门户!”
卫鞅、公子少官躬身领旨：“臣谨遵圣渝！”
秦孝公走下丹樨，来到卫鞅面前，用充满希冀的殷切目光看着卫鞅：“卫爱卿，你从未让寡人失望过，寡人相信你，此番也定能克奏大功凯旋而归！”
卫鞅：“大王放心，臣此番出征，定要取回魏国降书及西河失地！以慰圣望。”
秦孝公点点头：“爱卿你只管勉力去做，寡人在此静候爱卿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