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万物殿内
万物殿侧殿内，散发淡淡檀香的书架长达数十丈，分门别类依次写着“经、史、子、集、杂”，而叶秋白目光所向刚好在杂书里面。
“我看看世界树”
他走过一个又一个书架，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目标。
他要找的是藏有“世界母树”内容的书籍。
“世界树”的身影早就在时光的长河中消失不见，但总会有一鳞半甲还遗留在史书当中。
“怪了怎么会找不到呢？”
叶秋白皱了皱眉，“难道是我没找仔细？”
杂书的分类里面，并没有太多靠谱的记载，多是讴歌神明伟大的古老诗歌，对想要了解上古事迹的叶秋白毫无用处。
“世上真有连接天地的巨木？若确有其事，那将是何等壮观的光景？”
他微微有些疑惑。
据传，在遥远的归墟海渊，有天地灵根，承天接地，即便是凡人，只要有足够的体力，都可以顺着树根攀登上天。
在他的梦境里，诸天乃先天神圣居住之所，寄托着凡世一切美好祈愿的地方。而“神”强大而又冷酷，放牧后天生灵，这才有之后“叶秋”奋起反抗、刀断灵根的事。
世界树的根茎贯通诸天，让神灵下界变得无比简单，它的枝干无比坚固，能支撑起整个星天界。
“叶秋”是如何将其斩断的？有如此战力的叶秋，最后的下场是什么？而自己又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吗？
太多的疑问，像一块块砖头，堆砌在叶秋白心头。他觉得自己定是被梦境弄得失心疯了，竟然还跑来万物殿找这些子虚乌有的记载。
“如果这里找不到相关记载，那么最神秘莫测的主殿会有关于上古的记载吗？”
他怔然出神，“我需要更高的权限。”
“很少看到有对历史感兴趣的年轻人了。”
就在叶秋白一无所获，想要离开的空档，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嗯？”
叶秋白循声望去，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从书架的阴影中走出。
“你是何人？万物殿应该都是弟子才对，莫非老人家是我的师兄前辈？”
他好奇地问道。
万物殿进入要求严格，非北斗书院所属，禁止入内，而来侧殿的一般只会是弟子，毕竟教习们有更好的去处。
侧殿有的，主殿必然有。但是主殿有的，侧殿却未必会有。
是以乍一看到一个老者，叶秋白还是特别惊讶。
“师兄？有意思，老夫的确是北斗书院出身，只是后来去了星极宫，做了星极宫的二十八星将你若觉得可以唤我一声师兄，我倒是没意见。”
老人露出一丝笑意，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北斗书院在江陵首屈一指，但放眼整个晋国便没有那么起眼了，而晋国只是中土七国之一。”他面上露出一丝傲意，“而星极宫，在整个中土都算一流！”
叶秋白干笑一声，“是晚辈孟浪了，前辈恕罪。”他绕过老人，准备回去听老蒋的课了。
老蒋这人虽然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有时候也挺吓人的。他可不愿触那个霉头。
“慢着，你不想了解上古的旧事了吗？”
老者丝毫不急，悠然道，“来万物殿的弟子，大部分是奔着高深的术数理论书册去，少部分是学习武功秘籍，而想要了解上古旧闻的，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
“即便你去问你的教习也是无用，”老者看着叶秋白停下脚步，笑意更深，轻声说，“因为，万物殿内与世界树有关的书籍，全部被我收起来了。”
“前辈这是何意？”叶秋白神色变幻不定，眼前之人显然在“北斗书院”内有着不俗的地位，不然不至于说出“将记载世界树的书籍全部收起”这样的话。
只是自己为何从未听说过此人？
“北斗书院”的高层里，大祭酒与各位祭酒、教习，叶秋白尽皆识得，毕竟他的术数造诣还算不错，不然也不至于位列天枢阁，可这位万物殿的老者，叶秋白却不认识。
隐隐的，叶秋白觉得自己似乎在无意中接触到“北斗书院”真正的隐秘了。
作为一家研究术数的学院，北斗书院自然不是进行简单的治学，其研究的重心向来放在观测命运的轨迹上，当然这对于弟子来说还为时过早。
故老相传，在“北斗书院”所有的弟子中，只有最为出色的弟子才会被选中，进行更深奥神秘的学习，而更多的弟子，只会正常学成出师，成为晋国这个国度各个阶层的铆钉。
“跟我来吧。”
老者用眼神示意着叶秋白，带着他来到一处书架前。
“我看看1234是这里。”
老者抬起右手，放在书架上，数着上面的书，像是找到什么似的，右手做出一个按压的动作。
“咔嚓——”
金属机括发出细微的碰撞，一扇小门忽地出现在有些阴暗的地面上。
“走吧。”
老者循着暗门，当先走入地下。
叶秋白略一犹豫，紧接着跟了上去。
待他走过暗门，金属制的铁门悄无声息地合拢，从外界看去，就好像光滑的地面一般，他心底一定，清楚接下来的路只能跟着老者走了。
暗门内并不怎么阴暗，甬道左右按照一定的距离摆放着夜泊石。
这种石头会在无光的环境下发出微光，此时它们被精巧地摆放在甬道内壁，将这儿照射得犹如白昼。
叶秋白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夜石。
“不知道敲一块下来值多少钱。”
他偷偷瞄着石头，悄悄想着。
夜石并不是特别珍贵的矿石，但也有品质高下之分。
像最普通的“烛”级夜石，寻常人家家里也会备上一两个照明。
而稍好一点的“月”级，一般一条十余里长的夜石矿里也就那么一两颗，则只有豪门大阀才能装饰得起了。
至于更好的“日”级夜石，就更加稀有，非百里矿脉不能出。
“最次也是月级的夜石，不知道有没有日级的。”
叶秋白暗自比较了一下这里和自己住处的光亮程度，得出一个结论。
北斗书院真有钱！
“是不是想着敲一块带回去？”
老者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带路，但又好似脑后长了眼睛似的，能看到叶秋白的小动作，笑道，“其实，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叶秋白小声笑了笑，心里对老者的防备忽然放下了大半。
他算是想明白了，能在万物殿底下建造规模这么大的密室，绝对不可能瞒过北斗书院的高层，那么建造密室的人，就算不是北斗书院自身的人，恐怕也和北斗书院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秘密揭晓，他心底也淡定不少，抱着一探究竟的态度跟在老者身后。
“看样子，你心里已经想明白了。”
就在叶秋白放下戒备的那一瞬间，场景忽然一阵变幻，他已然踏足进一间大殿。
大殿内光线良好，空间开阔，四周堆满书架，书架中央则是几张书桌。
在他错愕地打量四周时，老者适时地解释，“这是我北斗书院的廉贞星锁阵，算是一重防御吧。”
“只有心中没有恶意，才能来到万物殿的内殿。”
叶秋白瞪大眼睛看着老者，“这这这这这是法阵？”
眨眼。
阵法乃是一个势力底蕴的象征，如江陵的主城，天空中漂浮着三重庞大的阵法，将内城牢牢笼罩，造价连城，叶秋白没想到北斗学院竟然有财力在学院内部布置阵法！
“只有没有恶意，才能到达的大殿吗？”
他默默想着，注视着老者，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自我介绍一下，老夫莫云，星极宫翼宿星将。”
莫云双手负在身后，宽袍大袖无风自动，气势磅礴，淡淡道，“星极宫传承万载，乃是武道大宗，我因为出身北斗书院，因此北斗书院亦算是其下辖势力。”
星极宫势力盘根错节，门下星将麾下的势力，亦算在其中。
莫云将叶秋白带到一张大桌前面，示意其坐下，反身从书架中取下一，将其摊开，放于桌上。
“当然，我虽只是星极宫一个小小的星将，但在北斗书院这个一亩三分地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莫云微笑道，“只不过我懒散惯了，对教书育人更是一窍不通，索性做个甩手掌柜，任由你们顾祭酒主管。”
顾无涯，北斗书院的大祭酒，理论上是北斗书院的最位高权重者。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莫云推出来的代理人。
而莫云身为星将，亦不像他本人说得那样，在星极宫内微不足道。
实际上，星将在星极宫已经算得上高层。
“不知莫老前辈唤秋白来此有何用意，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秋白定然不会推辞！”
叶秋白小心翼翼地措辞，别说顾祭酒了，老蒋在他这都是值得尊敬的教习，莫云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一个大人物，他可不相信这样的大人物会闲得无聊才把自己带到这明显是绝密的地方。
莫云却没有正面回答叶秋白，反而自顾自地翻看他取下来的书册，口中说，“万物殿内关于世界树的书籍，都被我收起来了。不仅如此，我还在北斗书院内施展了一个小法术，这道法术没有其他效果，只是会让弟子下意识忽略世界树的历史。”
“太早接触世界的真相，对他们有害无利。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弟子。”
莫云淡淡道，随口说出一个别有心隐藏下来的事实。
叶秋白心中了然，莫云身为星极宫之人，来北斗书院一不抛头露面，二不争权夺利，只是将原本存在的一些痕迹给细心掩埋，不管其目的如果，对于自己掩埋的事实肯定还是十分在意。
而自己傻乎乎跑来查阅这一禁忌消息，在莫云眼里不啻于大晚上发着光的蛾子，显眼且可疑。
“我的法术，在北斗书院内不可能失效，但你却突破了这一封锁，这让我有些好奇。”
莫云突然伸手，合上书册，紧紧盯住叶秋白，像要把他看透一般。
事实上莫云比叶秋白推测中要更加在意掩埋禁忌神明这一桩事，除去自身修行，这件事几乎牵扯了他大半精力，原本做得好好的，凡人也不可能抵抗得了他的法术，可叶秋白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平静。
他心中的惊诧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