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灰崎祥吾会出现在此处, 绝非意外。</p>
黑子哲也早就调查过国中时期队友们高中选择的学校，自然没有漏掉曾经同属一军的灰崎祥吾，哪怕两人总共没能说几句话。</p>
他所在的学校是福田综合, 位于静冈地区，距离东京约200公里，单论篮球社团也算得强校，只是远远不如奇迹的世代们选择的学校出名。</p>
既然灰崎祥吾能特意大老远跑来, 以他随心所欲的行事风格, 找女网友见面，确实是最符合逻辑的说法。</p>
但所谓line认识的女朋友，怕不是专门引他入局的诱饵。</p>
绕个大弯子, 归根结底，最终目标还是自己。</p>
思及此，黑子哲也神色严峻，终于舍得松开灰崎祥吾的小辫子，并把那柄锋利无比的折叠刀收回袖内。</p>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举止粗暴, 或者说，这种威胁方式已经是他所知道最温和的。</p>
除了尊严受挫严重, 脖子破了个大概需要缝两三针的口子, 留下些阴影以外，灰崎祥吾应该不会留下其他后遗症。</p>
总好过拔指甲、砍指头这些基础刑讯操作。</p>
他瞥了眼半跪在地上的大男孩，冷言道：“想活命就闭嘴。”</p>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 赶紧捂住脖子，结果摸到满手血的灰崎祥吾：“……”</p>
他居然真的能刺下去！</p>
所以说这人谁啊？！真的是黑子哲也吗？</p>
在他眼中，少年看起来就是顶着哲也的貌，模样也是瘦瘦弱弱，内在却完全变了个人。比当年追着他揍, 拖他篮球部训练的虹村修造还要可怕得多！</p>
这股狠劲，单独拎出去，随随便便都能当个小团体的首领，身后乌泱乌泱跟着一群暴走族，称霸关东也不在话下。</p>
放在黑子哲也身上，便是如此的不可思议。</p>
灰崎祥吾将手掌的血迹在裤子蹭蹭，龇牙咧嘴，光是扭扭头这种简单的动作，都让他感到脖子火辣辣的一阵疼。</p>
他撇向少年，习惯性舔一下黏糊糊的拇指，被舌尖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刺激得一哆嗦，瞳孔中倒映出对方身穿黑色西装的身影。</p>
不同于在奇迹的世代面前戴上假面，黑子哲也与灰崎祥吾会面的时间地点皆不对劲，根本没留给他做伪装的余裕。</p>
所以某位留雷鬼头的不良少年，见到的实际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还侥幸从他手中活下来。</p>
实属幸运。</p>
黑子哲也脑内运转得飞快。</p>
他并不相信灰崎祥吾所说的内讧，其根本原因，在于他本人居然会如此巧合的撞到来到东京的港口黑手党手中，还是直属前队友的部队。</p>
概率低到微乎其微，不如去买彩票中千万大奖来的实际。</p>
看来幕后之人已经调查清楚“黑子哲也”所有的社交关系。</p>
被一路引来东京的灰崎祥吾，是第一层诱饵。</p>
他的到来，致使自己黑手党的身份暴露不说，更大的作用，恐怕是用来当做拖住自己的累赘。</p>
至于灰崎祥吾口中的“内讧”，是在慌乱状态下的主观判断，事实与他的说法必定有所出入。</p>
具体能理解为，负责看守他的两位成员，其中一人毫无征兆反水，袭击了另一方，这才让灰崎祥吾得以逃脱。</p>
港口黑手党对叛徒的处置手段极为残忍，能从基层爬到干部直属部队的位置，他麾下小队中每一个人都不是蠢货。敢明目张胆做出反叛行径的，最大可能，是自身性命受到威胁。</p>
但是不久前的自己受情报所限，误以为能从部下手中逃脱的人实力强劲，这才会亲自追击。</p>
他又瞥了一眼换了个姿势坐在墙角，捂着脖子一声不吭的灰崎祥吾，烦躁感油然而生。</p>
布置这一切的人，让他跟前队友见面的意图是什？</p>
他确实在意曾经的友情，也有意隐瞒黑手党的身份，但真要暴露倒也没什。</p>
灰崎祥吾在这肯定还会有更大作用。</p>
黑暗中，少年掏出工作用手机，拨通手下部队队长电话：“是我。”</p>
来到东京的小队没有配备机/枪，就算其中有人反叛，也闹不出太大乱子，顺利的，人员伤亡能控制到最低。</p>
他前来追捕灰崎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留在书的部队那边，应该也处得差不多。</p>
接到顶头上司的来电，队长认真汇报，【黑子生，之前看守那名青年的成员之一确定反叛，打伤了另一名兄弟，现已被镇压。】</p>
跟预料中的倒是差不多……</p>
“立刻押送本部，交给红叶的拷问班。”他吩咐下去，“还有，不必留人在东京接应，这边的事情我独自处。”</p>
黑子哲也不得不考虑最坏的可能。</p>
如果说先前分公司的事只是让他产生怀疑，那么今天发生的事，便是坐实他的猜测。</p>
确实有人在针对自己。</p>
赶回横滨时，他特意去见过太宰治，得知了某些以前从未听说过的消息。</p>
这次出手的，十有八/九跟当初在分公司安插眼线的幕后之人为同一人，极大可能，便是太宰治所说的那位魔人。</p>
面对从未接触过的敌人，贸然行动无异于着对方的道。黑子哲也只能换种方式思考，根据对太宰治的解，将针对自己的人替换成他，勉强推测下一步举动。</p>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p>
太宰治的大脑远超常人范畴，机器都比不他脑内运转速度。即便是自己，也只能勉勉强强推测出接下来的一到两步，再往后便无能为力。</p>
将关系算不顶好的前队友刻意送到自己面前，如果只是作为试探倒也罢，怕就怕，对方是为逼迫他全力使用【逐影】。</p>
或者直接是异能暴走。</p>
在东京这种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后果将不堪设想。</p>
【逐影】的全面爆发，那是比影界更为糟糕的展现方式，也是始终横在黑子哲也里的一根刺，将他从法治社会推往黑暗的根本原因。</p>
解除方式跟中原中也的污浊状态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却又有着本质的不同。</p>
如果说，开污浊的中原中也所面临最大问题，是人类身体无法长时间承受这份力量，不解除，最终会力竭而死，那么黑子哲也异能全面解放的代价顺序，则完全相反。</p>
他的肉/体会在瞬间死亡，作为开启能力的代价，一步步湮灭，又在达成某种极为苛刻的条件后，得以重塑。</p>
这期间，若是使用类似无效化的能力解除暴走状态，他已经死去的肉/身也不会醒来，永远达成生意义的死亡。</p>
大概连把骨灰都不会剩下。</p>
到目前为止，【逐影】只全面解放过一次，港口黑手党内唯有森鸥见证过。他自然明白这种能力的危险性，能瞬间将横滨化作一座死城。</p>
除了黑子哲也本人自主解放，将他的精神逼至崩溃，同样是可行的道路。</p>
可惜他没有那么脆弱。</p>
怕就怕对方会拿他曾经的友人开刀，在他的雷区反覆起舞，由疏到亲，层层递进。更恶心一点，特意送到他面前的灰崎祥吾有可能在离开巷子的瞬间，当着黑子哲也的面，被不知从何处来的子弹一枪爆头。</p>
那真挺玩人心态的。</p>
“好了，现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p>
想到这，黑子哲也伸出手去，一把揪住灰崎祥吾的后领，跟掐住命运后颈肉的猫一样，胁迫他不能动弹。</p>
“灰崎君，把你知道的东西，事无巨细、一字不落地说给我听听。”</p>
灰崎祥吾：“……”</p>
虽然吧，因为两人身高差的原因，被拎起来的他双脚没能离地。但他好歹也是大几十公斤的高中生，能单手拎起来就离谱。</p>
黑子哲也可是一军的训练量都能让他呕吐不已的弱鸡啊。</p>
“你……不是哲也吧？脸虽然长得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p>
没有刀刃横在脖子，青年被吓飞的胆子似乎归还不少，甚至又露出那种挑衅意味甚浓的痞气来。</p>
他以前就是不长记性的类型，国中时期装病逃训多少次，每次都在游戏厅中被作为队长的虹村修造揍一顿带来，哪怕被揍到鼻青脸肿，下次也敢照旧。</p>
亦或者是，他察觉到了黑子哲也不可能真正对他下死手。</p>
“而且那算是什？黑/道？难不成你想说你其实是黑/道家的小少爷，隐姓埋名来帝光念书？别搞。”</p>
说着，他又习惯性舔一下拇指，呲溜声明显到让黑子哲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让这个并不卫生的动作看起来更气派一点。</p>
虽然气派不气派另说，中二倒是真的中二。</p>
面对前队友这种作死行为，他确实没想着纲上线，往蔑视组织这方面上靠。其一，这太过小题大做，其二，普通高中生真无法承受黑手党的报复。</p>
于是黑子哲也选择实实说。</p>
“如果现在放你离开，你很快就会变成东京街头上的一具尸体，方法有很多。”</p>
见灰崎祥吾陡然僵住，少年索性更进一步举例。</p>
“伪造车祸，伪造抢劫犯失手杀人，再不济，两边大楼视角也很适合狙击手埋伏，你活不过今天晚。”</p>
“我不介意你怎么想，死掉一个普通学生，这样的消息在上晚报前就能被压下来。”黑子哲也又顿了顿，说，“灰崎君的家人大概无法接受吧。”</p>
“呃──”</p>
出乎意料的，灰崎祥吾没有继续对着犟，他脸色苍白的不正常，嘴唇发紫，就这样脑袋一歪，仿佛灵魂都要从口中吐出升天，连四肢也耷拉下来。</p>
黑子哲也：“？”</p>
一切太过突然，连他也不禁愣住。</p>
这明显的中毒表现，毒素摄入时间应该就在不久前。想起对方舔手指的行为，黑子哲也不禁一阵无言。</p>
他的折叠刀没淬毒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