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华饭店

  90年代改革开放中期，座落在中国北方的c城，在七月的天气里，仿佛是刚烧开的大蒸笼，层层热浪令人透不过气来。

  新华饭店在c城饮食公司旗下十家饭店里也算是规模不小的了，而且位于c城唯一通行公交车的长青街上，对面就是城市里唯一的商场，“华兴商场”。所以新华饭店在这算是市中心的繁华街路上，每天人来人往，宾客不断。

  晌午。长青街上，几个行人懒洋洋的走着，旁边大树底下也有几个人摇着扇子坐在那里闲聊着。

  “冰棍，五食品冰棍了！”

  “冰棍，五分钱一根了！”一个四十多岁妇女边蹬着自行车边吆喝着。

  “卖冰棍的，等等，我买五根。”从大树旁边胡同里跑出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穿个拖鞋，甩着头发喊道。

  妇女下了车子，用手擦了擦汗，用力把自行车推到了大树下，掀开车架后的泡沫箱子翻了翻，拿出冰棍，递给了小青年。

  “生子，你小子这一天除了睡就知道吃啊。”树下一个微胖点的中年人说道。

  “郭叔，我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吗！”小青年甩了甩头。

  “你啊，懒就说懒的，看看人家张郡。比你小几岁，都知道老早找活挣钱了！”

  “郭叔啊。我要找就找个体面点的活。嘿嘿！你老凉快着，我回屋了。”叫生子的小青年甩着头跑了。

  微胖的中年人叫郭振海，邻里邻居的都叫他郭师傅，他是针织厂的司机，厂里大部分是女工，他平常就在厂里，接送些机器配件。在这个叫做木营胡同的四合院里，他的工作也算是清闲实惠的了。

  坐在小凳子上的郭师傅抬头瞅了瞅卖冰棍的妇女说道：“还转悠一会啊，这大中午的。”

  中年妇女说道：“恩，今天热，在转几趟街，还能多卖点。”边说着，把右腿跨过车子大梁，左脚点了点地，身体向前，用力的蹬起车子，向大街骑去。

  新华饭店这时正忙的热火朝天。一进新华饭店，前厅是有接近二百多平米的地方，全是长方形的快餐桌，而接待成桌宴席的餐室设在通往后院的两侧，饭店前厅靠一面是明火明灶。早餐有油条浆子豆腐脑，这时候卖的是馅饼包子小砂锅，在配上凉菜热炒，米饭水饺。一起散发出来的热气和香味伴随着吃饭人们的嘈杂声，真是热闹非凡。

  范师傅扭扭的从厨房里走出饭店，拿下头上的工作帽边扇着边在门口的小摊上抓了一把瓜子。“起来，让我坐一会！”范师傅向卖瓜子的瘦干老头往旁边伸了伸头。

  “小三崽子，你忙完了，你坐着吧，你大爷我正好溜达溜达。”瘦干老头站起来说道。

  范师傅刚坐下，就站了起来，往前挪了几步，晃着大脑袋瞪起眼睛装作厉害道：“你个老柴头，竟充大辈，小心我收拾你啊。”老柴头笑着往旁边闪了闪说道：“你个小三子，在我老人家面前不就是个小崽子嘛！”

  老柴头在新华饭店门口出摊有些年头了，他和饭店的前前后后的经理啊，职工们都很熟，尤其和灶房这些大师傅们，没事开开玩笑，倒也习惯了。

  范师傅四十五六岁这样，家里排行老三，一脸络腮胡子，整天嘻嘻哈哈，好开个玩笑，连饭店里的大婶们他也是无厘头的闹。新华饭店灶房一共有两个班，他是一班带班长。当时饭店是国营制，工作时间都是半天班，两班倒。二班带班长叫宋国华，不到30岁，但非常精明有才。他俩各带一班，每班四个人，凉拼，拉刀，副灶各有一摊，分工不同。

  范师傅站了起来，挺着大肚子，喘着粗气，看了看表，然后伸出手指头在老柴头脑门刮了一下。咧着大嘴笑道：“收拾收拾下班啦，哈哈，你老头自己呆着吧！”

  后院。

  顺着新华饭店前厅，再往里走就是灶房，挨着灶房门口有个门，直接通往饭店后院。经理办公室和财会室都设在后院。后院的院墙边是车棚和库房，中间是职工更衣室，更衣室只有一个门口，男女各在一侧。

  范师傅在更衣室里换完了衣服，踮手踮脚的走向另一侧，伸出手在一个坐在长条凳正在换衣服的妇女胸前掐了一下，撒腿就往外跑。

  “呀，范老三，你个臭不要脸的！”这个四十出头的妇女拿起刚换下的鞋追了出去。

  “啪”鞋砸在了范师傅的后背上！

  “你等着，老刘婆，哪天没人时候把你收拾了，嘿嘿！哈哈！”范师傅咧着大嘴乐着，跑进了车棚。

  “范老三，你个缺德玩意，等哪天我们几个给你扒光了！”老刘婆指着范师傅，又气又乐的喊道。

  饭店这些老婆子们和老爷们们天天的闹，倒也习以为常了。只是害得饭店里有几个未婚的小姑娘有时候遇见了，整的挺害羞。

  “老范，今天都晚走一会，临时开个会，你吆喝吆喝，都去五餐室。”饭店的朱经理推开办公室门，对着车棚里正要开车子的范师傅喊道。

  “上午班的都去五餐室开会了！”范师傅朝着更衣室里喊了两声。

  “小谢，你去把下午班的几个带班长喊来，一起听听得了。”小谢是下午班的餐室服务员，听见朱经理喊，刚就没来得及换工作服的她急忙向厨房通知去了。

  朱经理坐在餐室的里面，瞅着陆陆续续进来的职工说道：“紧点，都抓点紧，今天临时开个会，有几个事情和大家说说，耽误不了大家几分钟。”朱经理五十多岁，一张国字脸，张嘴说话就带出点笑容。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好了，开会了，刚才公司张经理来个电话，说这几天卫生局要抽查咱们公司下属饭店卫生情况，再加上这两个月是咱们餐饮的淡季，我就临时决定开个会，和大家叨咕叨咕。”

  “恩。我大约总结了三条。第一条呢，就是卫生问题，卫生局的这次抽查检验咱们公司的五个饭店，被抽到的如果卫生达不到标准，将受到罚款和停业整顿的处理。第二条呢，就是饭店虽然来到了淡季，咱们这几个月的营业额有所下降，但这都是正常的，我希望大家不要松懈，把咱们制作饭菜的质量还有服务的态度一定要保持住。第三条呢，就是咱们饭店的待业青年有几个岗位要调动一下。”

  “老范，小宋，老刘，你们几个带班的都琢磨琢磨咋干，一会都讲几句。”

  大家在下面都互相嘀咕了一会，然后由这几个班长依次发了言表了态。

  “好，大家说的很好，照你们这劲头和想法，肯定错不了！大家努力吧！今天就到这了，散会！”朱经理看着大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