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死守画邑（三）
() 不用别人再为我提示什么了，我知道中计了！画水为什么在晚上浅一半？因为上游有人把水堵住了。从上游奔腾而来的河水根本没给我反应的时间，瞬间就把我卷进了水里。悴不及防之间，我连喝好几口脏水。幸亏我在老家会游泳，赶紧和马身脱离开，使劲扑腾才爬到了岸上。</p>
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很多人寄希望于坐下的战马，可是河底的淤泥牢牢裹住了马足，突如其来的大水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别人没办法，马也得被吓呆了。此时我方军队已经是人仰马翻，正在画水中的人马几乎都遭了难。宋承天给了我八个亲兵，除了被我踢坏头的福子之外，其他七个人被卷走了四个，我一数，只剩赵福、沈富贵和王贵根了。画邑南门打开，杨长风带着人来接应我们。我站在河边浑身湿漉漉的，眼睛不甘地看着河对岸。赵福也是一身狼狈相，他拉着我道：“大人，回城吧！”</p>
“我不回！对岸的兄弟怎么办？”</p>
“我们救不了他们，大人先回去吧。”</p>
“啊！”我气得浑身发抖，只能仰天大叫。从攻画邑开始就事事遇堵，这是要收我吗？杨长风指挥众人把我拖进了画邑城。回到城里，我站在南门的城墙上，死死盯着河对岸。有人让我喝口热汤，有人劝我一个澡换身干燥的衣服，我统统推到了一边。</p>
对面已经杀成了一片，我看着对岸成片的火把颓然无力。仗一直打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也站在城上一直看到第二天早上。对岸的齐军终于歼灭了我军，他们大笑着打扫战场，把俘虏的我军士兵全部压到河边，并强行让我们的人跪倒在地上集体被斩首。他们还把我军的衣服脱下来，拴在缴获的战马上四处跑动，四处炫耀。</p>
对面坐船过来一个士兵，道：“我军主将给燕军主将的信。”接着走到城下搭出一支箭头绑着信件的箭羽shè到了城上。士兵把箭上的信摘下来，递给我。我手里拿着没有打开，这应该先给杨长风看。我看着信件，找到了杨长风，他看了看道：“对面的人早料到咱们会在晚上渡河，所以上游堵水，咱们渡河正好被淹。还有河边杀俘虏，这是还咱们渡鬲津河所做的。现在劝咱们弃暗投明，归顺他们。祖，你怎么想。”</p>
“告诉他们，咱们就在画邑扎营了。有胆就过来攻！”罢我就回去睡觉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感觉头晕，全身发热，眼睛不住地流泪，全身偏冷瑟瑟发抖。赵福赶紧叫来了郎中，郎中看了看道：“偶感风寒，静养两天就好了。主要是急火攻心了，心平气和地好得快。”</p>
三四天后，我的身体逐渐好转，此时齐军天天攻城，杨长风带着部下拼死抵抗。因为城中居民不多，我们就动手把房屋都拆掉了，这样攒出很多的木头和钉子。把钉子反钉到木头上，就是我们自制的简易“留客住”。齐军的每天攻击都要在城下扔掉几百具尸体然后无功而返。</p>
就在我病好的几天里，齐军的攻势突然停止了。杨长风笑着对我：“你真他娘是个福将，病好了他们也不打了。”结果第二天，他就不这么乐观了。因为从城上就可以看到，齐军正在赶造吕公车。吕公车是中国古代一种大型攻城器械。车起楼数层，内藏士兵，外蔽皮革，以牛拉或人推，可出其不意推至城下，因与城同高，可直接攀越城墙，与敌交战。</p>
这玩意一旦推到城下，那我们的形势就危险了。杨长风看着他们在城外制造吕公车却一办法都没有，整天闷闷不乐。我想起陈先生在教我读书的时候曾教过我守城几法，其中就有克制吕公车的办法。我笑着对杨长风：“你不是我是福将嘛，今天就告诉你这个福将不是白当的。我们只要在城外挖壕沟，吕公车不攻自破。”</p>
杨长风仔细想了想，拍着手道：“此计甚好，甚好！你的计策吧。”</p>
我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先画了一个方框，代表画邑，然后围着方块画了三个圈，道：“挖深壕三道，于城根开暗门通入壕内。然后在第一壕开洞，通至第二壕、第三壕，每道壕沟可以埋伏几十名士兵，只要有齐军翻过壕沟，就用长矛捅他们，一般没有能逃脱的。吕公车这种庞大的东西也翻不过城壕，只不过它的高度与城墙相近，一旦吕公车翻在壕沟边上就有可能搭上城墙……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于远处再挖一道壕沟，这样就算它翻也搭不上城墙了。”</p>
杨长风又思索了一阵，道：“那就挖四道，吕公车一旦翻倒就会阻碍齐军的进攻，但也会成为掩护齐军的屏障……”</p>
“那就用火药，只要吕公车倒地，我们就用火药来烧。这样形成的火海还可以阻挡他们。”</p>
近半个月的时间，齐军在城外造吕公车，我们则围着画邑城挖了四道壕沟。我们在城墙的一个位置开了一个门，从门开始竖着挖条连通前三条城壕。第四条壕沟主要是为了放倒吕公车，所以多采取深夜挖掘，挖好之后上边覆盖苇编，再上面撒上薄土。这天，双方准备基本就绪，战事一触即发。</p>
齐国又遣使劝降我们，杨长风怕来使把用土伪装的第四条壕沟踩踏，特地命我从远处狙击他。我连发三箭都shè到了来使身上，看着他被齐军抬走，我们和敌军之间再也没有回旋的可能。齐军被我们的举动激怒了，气势汹汹地从东、北、西三面前来攻城。巨大的吕公车被缓缓地推动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扬起了漫天烟尘，吕公车终于陷进我们挖的壕沟里了。</p>
此时，我没有一因计谋得逞而欢喜的心情，由于吕公车上边还有人呢。我招呼手下想躺在地上的吕公车发shè火箭。弓箭箭头火，箭杆包着火药，只要shè中吕公车，那保证能燃起熊熊大火。打了近两个时辰，沟边已经躺下了七座吕公车，还有几座停在远离壕沟的地方，被当成城寨堡垒从上边shè箭压制我们。只要我军稍退，后面冲上来的齐军不惜一切代价先填平第四道壕沟，妄图为吕公车开路。我们则利用他们填土的空档全力再次压制回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直到第四道壕沟被双方尸体填满才罢休。</p>
此时已经天黑，双方也不能视而休战，等待白天。我对箭羽做了初步统计，忧心忡忡去找杨长风，“一个白天把所有火药全用光了，本来火药也是不多。可是弓箭就不行了。打画邑之前，平均一人两个箭壶四十支箭，现在一人不到十……不到十六支，这样下去再打两天咱们就无箭可用了！”</p>
杨长风看着我苦笑，“如果死去一千人，多出来的够用吗？”</p>
“我算算啊，如果死一千人，那……死一千人？今天死了这么多？！”</p>
“今天能确定的死了六百多，断手断脚的三百多。其他头碰的、眼瞎一只的、只要能站起来接着打的我都没算。加上上次被水冲跑的，咱们手里能用的不到六千人，这才一个月，后边我都不知道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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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着他：“没事，少四千张嘴的，咱们的粮食还能多撑会儿。”</p>
他被我气乐了，一把推开我：“你这脑袋瓜子天天想得是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