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君臣同德

王兴心中有了计较，便再也坐不住了，风风火火的出了酒楼，一路望皇宫而去。

找到几个内侍太监一打听，得知皇帝此刻正在栖凤殿，王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皇后向来对他观感不佳，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必须在老爹回府之前找到司马衷这个大靠山才行。

于是王兴马不停蹄的又赶到后宫，老远就看到张保站在栖凤殿门口低着个脑袋作思考人生状，他连忙凑了上去，轻轻唤了声“张公公”。

张保抬头一看，脸上的皱纹立刻笑成了一团，他向来把王兴当作“自己人”，于是殷勤道：“侯爷怎么来了，有事要见皇上么？”

王兴心急火燎道：“是啊，十万火急的大事。”

张保一看他面sè惶急，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不禁心头吓了一跳，连忙道：“咱家这就去禀告。”罢不敢怠慢，转身就进了栖凤殿，他心里暗自琢磨，能把谈笑间平定蜀中的王侯爷吓倒的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是关中反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个激灵，脚下步子又紧了几分。

王兴搓着手在殿外走来走去，一都没有臣子等候觐见的谨慎礼仪，不过以他目前圣眷正隆，又有谁敢来挑他的不是？不一会儿，张保就去而复返，请他入殿面圣。

司马衷端坐在偏殿里，王兴上前参了大礼，眼光一瞄，看到贾后也坐在一旁，顿感头似乎大了几分。

司马衷被张保上来禀告时的紧张语气也弄得有惴惴，他挥手让人为王兴看座，便出言问道：“王卿所来何事？”

王兴话到嘴边，却犹豫起来，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尤其贾后还在一旁，顿时有些吞吞吐吐。

司马衷耐着xìng子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不禁大为不悦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半天不明白？”

王兴吞了泡口水，心下一横，胸脯一挺，很光棍的道：“皇上，臣是来找您救命的！”

司马衷脸上的表情顿时有jīng彩，他想笑又生怕不合时宜，于是瘪着嘴嗡声道：“那个……嗯……来听听。”

王兴站了起来，又咕咚一声跪到了司马衷面前，把司马衷吓了一跳，王兴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将自己与吕笙的纠葛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他这一番娓娓道来，难免把赵王描绘成了禽兽一般的反面角sè，仿佛是他横刀夺爱，才生生把一对苦命鸳鸯给拆散，反正司马衷向来对赵王视若仇寇，他也不妨夸张一些，也算是揣摩圣意了，讲到绘声绘sè处，王兴竟不能自己，硬是挤了几滴眼泪出来，看得司马衷一阵唏嘘：真是难为了这子……的这几滴眼泪。

到后来，王兴用仿佛不经意的语气把与吕笙弄出人命这等事轻描淡写的一笔略过，毕竟年轻人嘛，冲动了也在所难免，到这里，他还抛给司马衷一个男人间会意的眼神，以增进理解。

接下来，王兴的语调风云突变，首先悲愤万分的控诉了吕老太尉赶自己女儿出门的不人道行为，然后又对太傅大人一旦得知此事后的反应表示了极大的忧虑。最后，王兴可怜巴巴的眨泛着眼睛盯着司马衷，又悲鸣了一声：“皇上救我！”

司马衷和贾后嘴巴微张，愣成了一对，还深陷在这一跌宕起伏的爱情悲剧中难以自拔，半天没有反应，王兴跪得腿发麻，加之又口干舌燥，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于是轻轻的咳了两声，声唤到：“皇上……皇上？”

司马衷和贾后这才回过神来，可一开口，立刻显示出了他们二人在这件事上的不同着重来。

司马衷悠悠道：“这么来……前次王卿家请愿入关中，看来就是为了吕太尉家的这位姐咯？”

王兴顿时背上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上前抱住司马衷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皇上冤枉微臣啊，微臣对皇上的忠心那是rì月可鉴啊，再了，微臣也是到了关中才得知吕家姐过得那般艰难，这才起了相救之心。微臣入关中纯粹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皇上您可不能抹杀臣的一片良苦用心呐，”了半天，他偷看了一眼司马衷还没有反应，于是又嚎了起来：“皇上，微臣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啊。”

司马衷哼了一声，对王兴的鬼话不敢全信，而这时贾后发话了，而她一开口竟是对事情的主要部分毫不在意，只对王兴弄大了吕笙肚子一事抓住不放。

一声凤怒震得王兴耳膜嗡嗡作响：“王侯爷，你这是成何体统！竟然不知礼义廉耻，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行出这等……事！”想来还是要给王兴留几分面子，她才生生了吞回了“苟且”二字，“王侯爷你身为朝中重臣，做出这种事不光损了你王家的门楣，也是给皇上丢脸。”

王兴被教训得晕头转向，他心里暗道一声晦气，贾南风这八婆屡次三番的对自己不爽，自己这麻烦就算惹得再大，对与之无关的她来还不是屁大事，值得扣这么大帽子吗，我泡妞还丢了皇上的脸？可心里不满归不满，面上王兴可不敢表露出来，低着头跟个鹌鹑似的唯唯称是。



贾南风一通数落还不算完，又指着王兴道：“你可知女子怀上身子的艰难，那吕家姐出身大家世族，想来也是个知书达礼的，你坏了人家的身子不，还让人有了身孕，怀胎十月，你当是那么简单的么？”

王兴瞄了一眼贾南风微微鼓起的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恶婆娘拐这么大个弯就是为了提醒司马衷自己怀孕的不易之处啊……王兴心里郁闷，被她这么一，好像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yín贼似的，他不敢去抵触皇后娘娘的话头，只好拿求救的眼神望向了司马衷。

司马衷正心怀舒畅的看着往rì里青chūn活泼的王大将军挨骂，于是假装没有看到王兴的求救信号，扳起了脸，双目直视殿门看得目不转睛，仿佛门口有美女在抱着门柱跳舞一般。

贾南风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最后向王兴问道：“王侯爷，你倒本宫有没有错怪于你？”

王兴暗恨司马衷不仗义，却不能不答贾南风的问话，只好硬着头皮道：“皇后娘娘教诲得是，微臣自知罪孽深重，实在无颜苟活于世，若不是还要存下这具身躯为皇上效命，早就一头撞死在了承天殿上。”

贾南风暗道信你的话就有鬼了，千年祸害都死光了恐怕这家伙还是活蹦乱跳的，于是转头对发痴的司马衷不满的嘟哝了一声：“皇上，你倒是句话啊。”

“啊？”司马衷这才好像神游归来的样子，刚才王兴这番话表面是认罪，实则在提醒自己他的功劳，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爱将过于难堪，于是咳了两声，打了个圆场道：“皇后就不要再为难王卿了，依朕看来，王卿肯为那吕家姐向朕求救，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

“正是正是，”王兴jīng神一振，头得如鸡啄米。

“不过……”司马衷拉长了声线，看到王兴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可怜相，司马衷嘿嘿一笑，道：“那吕家姐已是皇室登造在册的王妃，这事情很难办啊……”

王兴人jīng一个，早就看出司马衷嘴上着难办，脸上却没有半难办的样子，于是又抱着司马衷的大腿摇了摇，献媚讨好道：“皇上英明神武，天大的麻烦到了您这里还不是动一动指头就给解决了？”

司马衷一脚把他踢开，笑骂道：“去去去，少来恶心朕。”

“哎哟！”王兴十分配合的连翻了几个跟斗才跌坐在地上，苦着脸道：“皇上神勇，这一脚踢得臣浑身散了架一般。”

司马衷拿他没办法，看来这家伙还真是卯上了，马屁怎么肉麻怎么来，他也不再捉弄王兴，神sè恢复严肃道：“你给朕出了这么大个难题，又要顾及皇室尊严，又要趁了你的心意，那你倒是，朕应该怎么处理才合适啊？”

王兴心头大喜，明白司马衷这话一出，算是把事情给揽上了，于是他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转，便有了打算，道：“其实家父和我那未来丈人那边，主要还是顾虑皇上，怕您对这事不悦，如果皇上能给他们暗示，那臣回去后rì子也就没那么难过了。不过吕笙的肚子估计过段rì子就能看出来了，因此臣与她的婚礼不能拖延，所以这个嘛……还需要皇上您在家父面前敲打敲打，嘿嘿，”王兴jiān笑着，老实不客气的出起主意来。

司马衷笑道：“你这算盘倒是打得jīng啊，你讨媳妇，两边家长都不同意，就让朕给你当挡箭牌？”

王兴涎着脸道：“起来皇上也是臣的家长嘛，您不罩着我，谁罩着我啊？”

司马衷笑骂道：“你这家伙这副嘴脸怎么看都是个jiān佞之臣，少套近乎。就算朕帮你动了太傅太尉两方，难道要朕下令你迎娶王妃，给皇室抹黑吗？”

王兴偷偷观察了一下贾南风的脸sè，靠近司马衷声道：“其实只要家父和太尉大人松口，我与吕家姐悄悄完婚便是，暂时不用大张旗鼓放出风声，至于赵王那边嘛，反正早迟都是一战，到时就他强抢吕笙威胁太尉大人，yīn谋造反，也算是一条罪名嘛，这样一来，吕笙的身份就不再是问题了，那个时候再公告于众也就不会惹人非议，皇上您是吧。”

“哦？这倒是不错，”司马衷一听到罗织赵王造反的罪名，立刻来了兴趣，捏着下巴了头，眼光之中颇有嘉许之意。

王兴一看皇上对此感兴趣，立刻凑到身前投其所好，声音又比之前低了几分：“臣在关中时还听啊，赵王上欺君，下扰民，秽乱王府后院，又喜欢生食孩童之脑……”

王兴抖擞jīng神，开始为司马伦营造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风闻，司马衷听得兴致高昂，不时拍着龙椅惊问道：“还有这等荒唐事？”

“可不是嘛，”王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光是这样，还有如此如此……”

贾南风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君臣二人的嘴脸了，于是起身道：“皇上，臣妾身子乏了，先去休息一番。”

“好好好，”司马衷头也不抬的应道。

贾南风心头不快，忍不住又道：“不管赵王有多少不是，不过君子不言于人后，皇上你也别太相信这些民间传言。”

司马衷听了，整了整面容道：“皇后得即是，王卿可知道了？”

王兴头受教，等贾南风一走，司马衷又笑容满面的问道：“还有么？”

“有啊……”于是君臣二人又把脑袋凑到了一起，细声嘀咕了起来。

第五章 君臣同德

第五章君臣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