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愿为君用
看到吕笙兴致勃勃的亲手端了饭菜进来，王兴二人对望了一眼，都自觉的中止了这个话题。</p>
吕笙一进门就看到了灵夫人，喜道：“灵姐姐你来得正好，且看看妹我的手艺如何。”</p>
丫鬟紧随吕笙端了其他的菜肴来，闻到香气袭人，灵夫人不禁食指大动，笑道：“闻起来就知道味道一定很不错，想不到妹子还有这么一手好本事。”</p>
几个简单的家常菜式，做得十分可口，吃得灵夫人赞叹不已，王兴也十分满意，吕笙手巧，不像这年代许多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家姐，除了吟风弄月，生养后代以外，其他一概不会，吕笙是属于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p>
吕笙看他们吃得满意，也十分开心，她许久没有亲自下厨了，生怕手上有所生疏，让王兴失望。</p>
等到众人吃完，吕笙也不传唤丫鬟，便喜滋滋的自己收拾碗筷下去，她越来越喜欢上这种家夫妻亲力亲为的感觉了。她前脚刚出房门，灵夫人便抓紧机会对王兴道：“等下你去这个地方寻我，再详谈刚才的事情。”着吐出了一个地址。</p>
王兴留心记住，了头。</p>
灵夫人心不在焉的坐了一会儿，待吕笙回来就假托有事告辞而去。</p>
王兴拉着吕笙在自己身边坐好，大大的表扬了一番她的厨艺，哄得吕笙心花怒放，隔了一阵，王兴看时候差不多了，便言道有事要办要出去一趟。</p>
吕笙自无异议，起身帮王兴整理起行头来，为他换上白sè长衫，玉带轻拢腰身，头上也不从冠，系了一方英雄巾，更显得潇洒俊逸，吕笙左右看了一看，这才满意的拍拍手笑道：“好了”。</p>
王兴唤上谭波相随，出门往灵夫人所留地址而去。那地方不远，二人行了约莫两柱香的工夫便寻到了所在，一条人迹廖廖的巷，一所破不起眼的屋，门扉虚掩，王兴让谭波留在外面，自己推门而入，果然看到灵夫人只身等候着他的到来。</p>
灵夫人脸上浅笑茵茵，身边一炉火，正煮着香茗，那份闲情逸致看起来不像是商谈要事，倒像是等情郎前来幽会一般。</p>
“你来啦？”</p>
“嗯。”王兴应了一声，突然觉得这对答有些问题，他眉头微微一皱，不想再客套，单刀直入道：“灵夫人，出你的秘密吧。”</p>
灵夫人把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道：“茶水就要沸了，再稍等片刻。”</p>
王兴有些拿这个女人没办法，只好又耐着xìng子静待茶水三滚，屋子里异常安静，只有沸水蒸腾而兴起的轻微咕噜声。</p>
灵夫人轻提茶壶，心的将茶水倒掉，又兑上清水，重新煮了起来，她眼睛一瞟，看到王兴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样子，便轻笑解释道：“方才这一遍是为洗茶，须得煮第二遍，才是用来喝的。”</p>
面对这么个娇媚女子，王兴实在无从着恼，只好闷声自嘲道：“我是个粗人，那懂得那么多高雅名堂，我看你也别那么麻烦，再好的茶水煮出来我也不懂品赏，纯属糟蹋。”</p>
灵夫人抿嘴一笑，道：“你这人话做事真是与众不同。”</p>
王兴摇头笑道：“我是实话实，附庸风雅的事情我做不来。”</p>
话间，茶水又沸了，灵夫人这才取了壶，探身为王兴面前的茶碗斟了个半满，道：“我不会做饭，只会煮茶，你喝喝看。”</p>
王兴品着这话有些不对头，似乎有些与吕笙比较之意，他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饶是他不是个懂得品茗之人，也感觉这茶水一股清香沁脑，回味悠长，他忍不住赞道：“好茶！”</p>
灵夫人笑意更盛，眼光闪动，道：“真的好么？”</p>
王兴不是蠢人，这等氛围之下，他也明白这灵夫人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那传递给他的讯息终归错不了了，不过这女子虽美，他也没有半折花之意，于是他不再罗嗦，放下茶碗，正sè道：“该谈正事了。”</p>
灵夫人见他神sè就猜到了几分他的想法，她心中微叹一声，强打起jīng神道：“公子得是。”</p>
王兴道：“之前你到你是刘渊安排进蜀王府的，详情如何，还请告之于我。”</p>
灵夫人苦笑一下，她也不作隐瞒，将自己原本流落风尘，如何被刘渊挑中，如何改名换姓被送到了成都，又如何被赠送于司马颖，一一讲了出来。</p>
灵夫人讲话间，不觉渐渐垂下了头，这段不堪回首的出身在心仪的男人面前讲出来让她感觉心里一阵发苦，但到了后来，她的语调却渐渐变得平静起来，似乎讲的是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p>
等到事情完，她心里知道恐怕此刻王兴对她的身份已经鄙夷至极，之前的一切幻想也该结束了，她看着身前的茶碗，静待王兴开口。</p>
“水又沸了，”隔了半晌，听到王兴平平淡淡的出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灵夫人不禁微感惊异，她有些慌张的应了一声“哦”，手一探，熄了炉火。</p>
“那么……”王兴取下茶壶给灵夫人续了一注茶水，道：“你助我想要得到什么呢？”</p>
王兴心里计较着，这女人若是要自己助她保住现有的准王妃地位的话，倒有些难办，因为他与石勒定下的计策里面，司马颖是他们要除去的对象之一。</p>
灵夫人抬起了头，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离开刘渊的控制，还我zì yóu身就心满意足了。”</p>
王兴想了一想，试探道：“你可是想要当王妃？”</p>
灵夫人嘴角浮现一丝嘲弄，道：“起来你可能不信，王妃这虚名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只要有了zì yóu身，天下之大，自有我的容身之所，”灵夫人悠然道：“我已经虚度了二十年的光景，现在的我只想隐姓埋名，安安静静的过我想过的rì子，或许还有一些的奢望，希望有一天能遇到一个可白首之人，我不求他闻达诸侯，不求他文韬武略，只要能真心待我，我便每rì为他跳一支舞，为他……煮一壶茶，余生足矣。”</p>
王兴拈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颤，他装作没听懂她话语中的意思，放下茶碗，岔开话题道：“那你能如何助我？”</p>
灵夫人抬起头，道：“以前我没有太多关注刘渊在外面的事情，除了蜀王府里的事以外，他也不会把他的所作所为告诉于我，但他在蜀王府里收买了许多人，这些人是谁我基本上都知道，我想这也算是对王公贵族图谋不轨了吧，如果这样可以治他的罪的话我就把这些人的名字告诉你。”</p>
灵夫人完就紧张的看着王兴的反应，她对于自己手上的筹码是不是够份量一把握都没有</p>
看到王兴只是了头，半天不置可否，目光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灵夫人不禁着急起来，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若是你觉得有必要，以后我也可以帮你尽量打听刘渊在外面接触的人物。”</p>
王兴突然问道：“你若是有反刘渊之意，为何不早将这些事告诉蜀王爷呢？”</p>
灵夫人嘲弄的笑了笑，道：“刘渊压根就没有他放在眼里，他在王府了花了那么大力气布置眼线，司马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监视，恐怕稍有风吹草动，刘渊就算杀他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p>
王兴微感吃惊，他这才算了解了刘渊在蜀中的能量究竟有多大，也了解了司马颖这个窝囊王爷究竟无能到了什么地步，被人利剑悬颈尚且不知。</p>
王兴心里寻思着，来也实在太巧，他刚刚与石勒计划夺司马颖的权，尚未谋划如何进行，上天就好像听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似的，把灵夫人送到了他的面前。</p>
王兴心里有了些计较，他看看灵夫人，估计她大概也没有什么隐瞒未讲的，于是起身道：“你的我都记下了，我有些计划可能需要让你帮忙，回头我会再找你的，今天就暂且言尽于此吧。”</p>
罢，王兴拱了拱手，转身先行离去，灵夫人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有些失望，一个承诺都没有，这让她心里空荡荡的没个底，但她也别无他法，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暗自祈祷自己的选择没有错。</p>
出得房门，王兴负手朝巷子口行去，守在门口的谭波立刻跟了上去，他见王兴面sè平常，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公子，这灵夫人看起来不像正经女子，她的话你相信？”</p>
王兴转头看了看他，道：“你在外面听到了？”</p>
谭波不好意思的讪讪笑道：“不心听到一些。”</p>
王兴淡淡道：“什么叫不像正经女子，她流落风尘也不是自己所愿，也是个为命运所弄的苦命人，你也是曾经飘零无依的人，为何对她有此偏见？”</p>
谭波面孔微微涨红，分辩道：“我是听忠臣不事二主，她曾经是刘渊的人，现在却想出卖故主投靠公子，这等反复无常之人，未必可靠。要我就绝对一生一世跟着公子，至死都不会变心。”</p>
谭波抓住机会大表忠心，话音刚落，就哎呀一声惨叫，后脑勺吃了一记暴栗，他委屈的抬头一看，王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骂道：“你又不是漂亮女子，谁要你这臭子一生一世跟着我，等你毛长齐再对女孩子这话去。”</p>
罢大步先走了开去，谭波沮丧了半晌，才大叫一声“公子等等我”，连跑带跳的赶了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