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卿本佳人

  “姑娘有事找我?”王兴有些诧异道。</p>

  听到王兴叫她姑娘,贾午格格娇笑起来,道:“是啊,奴家无聊得紧,在这宫中又没有什么熟人,就想等王大人一起走罗。”</p>

  看来是个不能招惹的女人,王兴心里作出了评价,脸上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实在是没有办法闲逛,还请姑娘见谅!”罢便要告辞而去。</p>

  贾午不禁有些意外,被男人拒绝对她来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她眼珠一转,反而生出了几分兴致,眼看王兴要走,便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问道:“不知王大人任何官职?”</p>

  王兴头也不回:“宫门宿卫领护。”</p>

  “哦~”贾午的语调悠长婉转,“原来是王将军,奴家失礼了。”</p>

  “不敢不敢,一个领护,当不起将军的称呼。”王兴的语气显得不咸不淡的。</p>

  “把守宫门的职务很无聊吧?”</p>

  “嗯,不怎么好玩。”</p>

  “王将军喜欢听琴么?”</p>

  “不喜欢。”</p>

  “王将军可曾婚配呀?”</p>

  “不曾。”</p>

  “王将军你走慢呀!”</p>

  “不。”</p>

  …………</p>

  无论贾午如何话,王兴始终是好像学童回答教书先生一般的语气,贾午哪里受过这种冷落,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薄怒,“假正经的男人我见多了,我还不信了!”</p>

  “哎哟!”王兴终于转过了头,只见贾午一脸痛楚的表情,秀眉紧蹙,当真是我见犹怜。她扁着嘴看着王兴道:“奴家脚扭到了……”完就想把身子靠过来。</p>

  王兴心里一乐,“拜托,也不想想本公子当年被女朋友逼着接受了好几年的韩剧熏陶,这种伎俩,也忒没创意了!”脸上丝毫不露声sè,伸出手稳住她似乎站立不住的身子,严肃的道:“嗯,姑娘不用着急,前面就是我外宿卫的地方了,在下自会叫两个军士送姑娘回去的。”</p>

  贾午闻言差两眼一翻气晕过去,她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咻了一下站直了身子,冷冷道:“不必了!”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挫败感,尤其是看着王兴那副似笑非笑的脸sè,让她大为恼怒。</p>

  “我其实就想问你一件事,”贾午平复住喷火的鼻息,“我姐姐今天找你干嘛?”</p>

  “啊?”王兴对她突然转到的话题有些措手不及:“皇后娘娘有事情吩咐在下去办,至于什么事嘛,这个就不方便告诉姑娘了。”</p>

  “她是不是要你娶我?!”贾午咬了咬嘴唇,恶狠狠的问道。</p>

  “什么?”王兴被她这句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从何起,在下今rì才第一次见到姑娘,怎么会有这种事情?”</p>

  “哦……”贾午也松了口气,她刚才就担心那位皇后姐姐今天是故意让她看到王兴,然后又要自作主张的为她安排婚事,那是她最头疼的事情。听到王兴否认,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一看王兴那副被吓到的表情,又腾起一阵肝火,“要娶我有这么恐怖吗?”贾午感到大失面子,女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我可以看不上你,但是你要是看不上我那就万万不可原谅了!不过刚才已经拉下了脸,她也不便再施展手段引诱他,便“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事了,我要回去了。”</p>

  “姑娘走好。”王兴心里觉得有趣,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女子实在是沉不住气,三下两下就被气成这样。“嘿嘿,我真是太强大了!”王兴心里忍不住叹息道。</p>

  抬头看了看贾午的前进方向,王兴忍不住又运足中气喊了一嗓子:“哎,那位姑娘,走错路了,宫门在那边!”</p>

  …………</p>

  齐骧早就看到王兴的身影,待到贾午从他身边走开,才上去寒暄道:“大人,原来你和宣阳夫人认识啊?”</p>

  “宣阳……夫人?”王兴呐呐道,手一指贾午离去的方向,“你是她?”</p>

  “是啊,”齐骧心里好笑,原来又是个涉世未深的初哥被骗的典型案例啊,看来拯救大人于水火之中的机会到了,齐骧热情高涨,凑上去道:“大人你不知道啊,这位宣阳夫人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在洛阳城里那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相传她出阁之前便与府上的下人有了私情,把她父亲贾充气得半死,后来贾充做主让他嫁给了东海王司马越的长子司马成,孰知这位姑爷却是个有先天痨病的短命鬼,原本东海王弄的这场婚事就是为儿子冲喜的,宣阳夫人过门不到一月,司马成就一命呜呼,于是她便回到了洛阳,自从他父亲去世后,便没人能管得了她,所以生活有些那个……不太检。”</p>

  王兴静静的听完,心里一声叹息,反而生出了同情之意,他不由想起了吕笙,在这个时代,女子对自己的婚姻那能有自己做主的权力,尤其是这些名门千金,为了世家大族的权势能得到维系,她们的婚姻大多都是作为家族之间联盟的牺牲品。</p>

  王兴想得有些出神,突然齐骧碰了碰他,嘴巴往他身后一努,笑道:“那宣华夫人又回来了!”罢便识趣的躲了开去。</p>

  王兴回头一看,果然是那贾午又一脸寒霜的走了回来,赌气的道:“我不认识路了!”</p>

  王兴看着还是刚才的那张脸,心境却已经与刚才有了不同,闻言微笑道:“走吧,我送你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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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方才不知夫人身份,称呼之间有失妥当,请不要见怪。”二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王兴突然开口道。</p>

  “哦。”贾午想起刚才在他身边嘀咕的那个家伙,心下了然,大概自己的平素行事他也全都得知了吧,如此一来,恐怕此刻心里正暗自鄙夷自己呢。贾午不禁冷笑,这世上的男子在她面前不外乎两类,要么跟在她裙摆之后如苍蝇走狗,挥之不去,只为求一夕欢好,要么便是清流卫道之士,视她如污水浊物,背地里将她轻贱得连青楼女子尚且不如。眼前的王兴显然不是前一种人,贾午心里也生出一阵傲气,没有了再跟他话的念头。</p>

  在这样一种有些尴尬冰冷的气氛中,南宫门总算到了,贾午淡淡的道了谢,便独自走开。</p>

  残阳在她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在王兴眼里,那个背影却似乎承载了人世间所有的孤单和萧索,王兴突然一阵冲动,对着那个背影道:“你这样做伤害到的只是你自己,以前的你没有错,但是现在的你,错了!”</p>

  那个背影一颤,旋即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离去。</p>

  守门的军士自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宣华夫人,只是奇怪的是往rì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如今居然挂满了泪水。</p>

  “你不是我,你又知道些什么?!”贾午心里在竭力的喊道,羞恼、愤怒、悲伤,都只因为萍水相逢的那个人的那一句话,爬满了心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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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天殿。</p>

  司马衷端坐在龙椅之上,椅面显得有些硬,椅臂离身边有些远,这些都让他很不喜欢,“这张椅子坐起来也不是那么舒服啊……”司马衷略略有些走神,檀香升腾,有一个很应景的名字,叫做龙腾香,据是采自南越深山峭壁,穷数年之力也不过仅能供应这一殿使用,rì夜不息,象征着王气不衰。</p>

  “一朝一国之兴亡,又哪是这一炉香能够左右的呢?”司马衷目光又回到了脚下的文武众臣,相隔太远,他甚至看不清后面官员的面貌,但是纷纷杂杂的朝议之声却萦耳不绝。杨骏王戎站在两排文官之首,此刻倒是一声不吭,任凭身后众人争执不休,仿佛与他们二人一关系都没有。</p>

  司马衷淡淡的看着自己的臣子们,那些在外面风度翩翩,矜持自傲的官员们,现在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争执得面红耳赤,而且为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司马衷嘴角弯出一丝嘲弄。朝议之上两派相争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杨太傅当年一言而决的情形已经不复存在了。</p>

  就好像是在玩一场布偶戏,司马衷突然这么想到,杨骏的心理底线早已被他摸的清清楚楚,在这场游戏中,杨骏只是一个被他牵着线行动的布偶,拉得他太紧了,便放松一些,太松了,便紧一紧。</p>

  今天的早朝,出现了一些有趣的变化,司马衷发现,在王戎的每次提议背后都多出几个陌生的声音,司马衷当然认得,那大多都是贾姓的官员,他微闭起眼睛,回想起了王兴的话语:“皇后娘娘要用贾家的势力支持皇上,皇上也大可不必回绝,也不用出面,这是有益无害的事情,臣自会与家父处理好。”</p>

  司马衷感到有些疲倦了,他用眼光示意一旁侍立的张保,张保会意,尖细的嗓音立刻响起:“肃静!”</p>

  仿佛斗鸡的臣子们立刻停止了自己的表演,司马衷开口道:“这件事情就依太傅的意思吧,退朝!”</p>

  杨骏跪在地上恭送皇帝离去,心里一丝喜悦都没有,反而渐渐涌起了一阵力不从心的感觉,朝中的阻力越来越大,而那位天子也与以往判若两人,如今自己能够在奏章中如愿通过的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之事,而想要提拔自己的亲信到一些关键位置却变得千难万难。扫了一眼旁边一人之隔的王尚书,杨骏眼光变得yīn冷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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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p>

  终于十万字了……作个记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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