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磨刀霍霍

零零星星的灯火起，亮了清晨的洛阳，与天空中稀稀郎朗的星光相映相衬。当第一缕晨曦洒下，此起彼伏的鸡鸣开始叫醒沉睡的城市，一切都渐渐变得生动起来。

洛阳东城外，为生计奔波的老老少少在微凉的晨风中瑟缩着，等待城门的开启。阵阵纷乱的脚步声从远处的薄雾中传来，夹杂了几句吆喝。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一队官兵拉着长长的队伍跑了过来，人群中顿时有些sāo动，忐忑不安的看着这队人马，却见平rì里神气活现的官兵老爷们此刻却喘着粗气，低着头迈动着沉重的步子，根本没有兴趣往他们身上看一眼，更为有趣的是，跑在众人前面领头的却是一个年纪轻轻长相颇为俊秀的少年，他头绑白sè褥巾结发，身着明光铠，身后一件猩红披风随风猎猎，端的是让人眼前一亮。

可那挺拔修长的身影落在身后的千百只眼睛里却是浑如妖魔的化身，外宿卫的众多兵士此刻心里不由无比羡慕今rì轮到职守城门的同僚们。

王兴略略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情况，心里暗暗摇头，果真是太平rì子过得太久，这些兵士的素质也变得良莠不齐起来。

昨rì卯正三刻，当他站在校场的时候，看到本来编制五千人的外宿卫稀稀落落的来了不到一千人，而五个校尉之中只有许泰正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王兴见状也不话，面sè如水，平静的等在那里，直到辰初二刻左右，队伍才陆陆续续的到了齐。

若是往rì，那些家住洛阳城内的兵士此时还在家搂着婆娘睡觉，今天新上司一上任就下了这么个不通情理的命令，虽然不敢不来，但磨蹭一些却是大有人在。

军令不达，军容不整，这是留给王兴的第一印象，他也暂时不动声sè，随意发表了一番上任感言，无非是大家一起努力建设更美好的明天云云，就宣布解散，场下众人见大清早的叫过来就就为了这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顿时嗡嗡的发起牢sāo来。

王兴留下了五个校尉议事，来到卫所，王兴上位坐定，微笑着示意大家都坐下，眼光一一扫过，除了见过面的许泰和齐骧以外，其余三人都不认识，右手边二人长相相仿，对王兴略略显出轻视的眼神。

王兴心里有数，淡淡一笑，道：“今rì本领护上任，主要是跟大家见个面，许校尉齐校尉我见过，而其他的……”道这里头转到右边，“这两位应该是大杨校尉吧。”

那二人面露得sè，心道还算你子有些见识，拱了拱手，道：“正是属下。”言语中确实殊无恭敬之意。

这大杨乃是兄弟二人，都是杨骏的远亲，仗着这一层保护伞，当然不必将新来的上司放在眼里，何况杨太傅还亲口对他们交待过要随时报告这王领护的动作，显见他不是杨氏一路之人，所以更加显得有恃无恐。

许泰恭谨，齐骧大大咧咧，二杨骄纵，唯有这剩下的一个雷姓校尉……王兴又仔细看了那人一眼，只有这雷校尉始终保持一脸平淡，对答之间不卑不亢，据王兴所知，许齐二人乃皇上提拔的亲信，二杨份属杨党自不待言，而这雷校尉却不朋不党，不免让王兴对他微微感兴趣起来。

王兴随意聊了几句，又吩咐到：“明rì早上，还是卯正三刻，校场集合。”

二杨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道：“领护大人，能不能告诉属下明rì集合又要做什么啊，若是还是如今rì一般，属下恐怕兄弟们都会有意见啊。”

王兴不理由二人语言中的不恭，淡淡道：“cāo练。”

于是，便有了今rì城门外的这一幕。

王兴估摸着跑了七八里路的样子，看到连素质较好的许泰等人都有些气喘了，心里知道久不曾如此长跑的人不能要求太高，便传令停下。回头粗略检视了一下队伍，始终不曾掉队的大约只有一千人的样子，而五个校尉之中，大二杨果然如意料一般不见踪影，以他们二人大腹便便的臃肿身子要能跟上那反倒奇怪了，王兴心里暗自冷笑。

许泰和齐骧二人虽未掉队，但神态间也露出了疲态，而那雷校尉却是脸不红气不喘，一脸的平静。

雷虎心里也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位领护年级轻轻便爬到如此高位定是荫父辈之福，不料这一路急行军下来，发现他始终步伐平稳，呼吸不乱，显然是rì积月累的锻炼而得，不禁让雷虎看向他的眼光略略有所改变。

不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雷虎早已对高门大阀有了深深的戒意。想当年，他随已故的威武大将军刘毅南征北战，一身数不清的刀疤箭疮为自己赢得了刘将军的赏识，可惜刘将军英雄早逝，天下一统之后，不懂阿谀奉承的他在京城显贵面前变得一钱不值，可笑堂堂征西将军帐下数一数二的虎将，竟一贬再贬，沦落成了区区一名校尉，已过不惑之年的他早已看透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若非自己后来处处隐忍，恐怕连这个校尉都保不住，想到这里，雷虎弯起嘴角自嘲的一笑。

王兴深深的看了雷虎一眼，暗自留了心。队伍原地休憩，落下的人马才陆续的赶到，王兴大致看了下士兵的列队，还未到的十有仈jiǔ都是二杨的手下。

一直到众人都歇息得差不多了，才看到那两千人的队伍有有笑，走走停停的出现在了视野里，看到前方等候的众人，杨咳了一声，然后带着部队装模作样的跑了起来，来到王兴面前，一脸玩味的调侃道：“哎哟，对不住啊领护大人，弟兄们很少跑这么远的路了，属下一身老骨头了也追不上你们年轻人了，还请恕罪。”

王兴头，表示理解，微笑道：“突然进行如此长距离行军，有人落队也在意料之中，二位不必自责。”

大二杨相互看了一眼，脸上掩饰不住得意，雷虎在一旁眯起眼睛，心里想：“二人如此怠慢，换了一般人早就火冒三丈，而这位领护却似一年轻人的冲动急躁都没有，是慑于杨家的权势，还是……”他有一种预感，事情也许会变得有趣起来。

王兴宣布解散，众人早已累得连早饭都没了胃口吃，无jīng打采的回城。雷虎正待离去，忽闻身后一个声音：“雷校尉请留步！”

雷虎听得明白，正是王兴的声音。王兴赶得几步，与雷虎走了个并肩，随意聊了几句，王兴话风一转，貌似无意的问道：“今rì粗略观来，二杨麾下士兵似乎素质都不怎么好啊，不知雷校尉怎么看？”若是雷虎与二杨有隙，想必会挖苦几句吧，王兴心里打着这般算盘

可惜雷虎几十年混下来，虽改不来天生倨傲的xìng子，但久经摔打，一身棱角早已磨平，官场上逢人只言半分真的太极功夫练的炉火纯青。闻言淡然道：“属下怎么看都无关紧要，士兵底子有差异也无可厚非，领护大人您呢？”

王兴定定的看着他，雷虎脸上平静得半波澜也不见，只得憋闷的吐出一口浊气，嘿然一笑，挥手告辞而去。

此后两rì，外宿卫风平浪静，王兴也不再折腾，让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想来不过是这位领护大人的一时xìng起罢了。不料这rì傍晚，估摸着大家的腿酸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王兴又悠悠吐出“明rìcāo练”四字，让许泰几人心里暗暗叫苦。

接下来几rì，风雨不辍，几天急行军训练下来，基本上许齐雷三人麾下兵士都渐渐能跟上了，而二杨的队伍仍旧我行我素的落在后面，王兴冷眼旁观，仍旧未作指责，反倒让其他兵士心里生出不满来。

到了第十rì，王兴仍旧领队跑了十里路停下来，等了顿饭功夫，二杨的人才慢悠悠的赶到，先到的兵士不禁望向王兴的眼光都带了一丝忿然。

王兴肃了肃面容，待几位校尉整好自己的队伍，便朗声道：“十rì行军下来，大家都很努力，而按照本领护看来，如果经过这么多天cāo练还不能跟上队伍的话，只能明这种人不适合留在外宿卫，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掉队。”

语气平和不亢，以至于杨大杨二根本没把他这番话放在心里，左耳入右耳出。而雷虎却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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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里，司马衷闭着眼睛，面带微笑的听完王兴的汇报，头赞许：“王卿你做得很好，这两个蠢人，仗着姓杨就敢不将你放在眼里。你这样一来，表明他们有错在先，本来外宿卫的属下任命就在你的权责范围之内，只管放手去做，杨老贼若是要无理取闹自有朕为你撑腰。”

王兴微微一笑，今rì特意请示了一下大老板，有了这句承诺，将那两个丑踢出外宿卫就更加没有顾虑了，反正王家在朝堂上早就跟杨骏撕破了脸皮。

正事谈毕，司马衷又饶有兴致的问起王兴能如此长跑的原因来，方知他习武经年，不由大感有趣，君臣二人谈笑一番，司马衷在宫中难得开怀，也只有在这王兴面前方觉如此轻松。

太监张保站在殿外，一眼瞅到王兴退了出来，赶紧上前带着一丝讨好的味道道：“王将军，咱家送送你。”

王兴近来出入皇宫频繁，自然认得这位皇帝身边的随侍太监，自东汉末年经历十常侍之乱以来，上位者为免重蹈覆辙，太监的权力被限制得很极为有限，加之世家大族把持朝堂，太监不再有机会干涉政事，更是没有了在外臣面前抬头的本钱。

王兴记得前世曾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有过，太监因为自身生理的缺陷，而长期心理自卑，这种人很容易产生偏激，若是感觉在别人眼里受了轻视，多半会生出报复心理。



看着年纪不的张保脸上笑得挤成一团的皱纹，王兴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同情，闻言微笑道：“张公公客气了。”

张保习惯xìng的要落后半个身位，王兴却始终坚持与他并行，张保虽然有些别扭，心里却生出了好感，看着王兴谈笑风生，心里啧啧称赞：“怪不得王将军年纪轻轻便如此得主子赏识，果真是有见识有气量之人。”见惯了大外臣在他面前要么不屑一顾，要么脸上恭敬眼含讥诮，要么就是公然示好只为了解天子喜怒，唯有这王将军眼中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张保甚至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平等的尊重，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得到了最在乎的东西，心防顿消，一缕亲切之意油然而生。

转过一条回廊，迎面走来两个宫女，王兴正要侧身让过，不防走在前面的一个瓜子脸蛋模样姣好的宫女对着他福了一福，道：“皇后娘娘有请王领护。”

第七章 磨刀霍霍

第七章磨刀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