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折冲江，自北向南贯穿了整个赵国，与横跨东西的灡漒江、原名淡江的望柳河构成了了赵国的水系主体，是赵国的水运命脉。
说到水运，自然离不开一伙人，一伙在靠水吃饭的人，叫做漕帮。
要说在赵国，哪里的人身份最杂，那么漕帮肯定上榜。行商的、行船的、走私的、当官的、司礼监、半掩门、亡命徒……人杂还能不生乱，自然是有一套规矩人人遵守，不敢逾越，或者说三江帮就是最大的规矩，毕竟规矩就是他们定下的。
三江帮也得守规矩，毕竟能够让你成了龙头，看中的就是你调和各方利益的、维持秩序的能力，让各家都能分一杯羹，受到各方掣肘，也没表面上那般风光，远的不说，陆地上就是流沙商行的地盘，哪里敢把爪子摸过去？
梁二爷年轻的时候也在各处混过，与三江帮的舵主曹巨源有过命的交情，此去汴梁，就是投靠这人去了。
此时，折冲江岸堤，李淳熙摸了摸被印了巴掌的脸，仰天躺着，打算缓过劲来再走，看看能不能遇到有人烟的地方，知晓自己在哪儿。随江而下，还能把自己丢了，心态都炸了。
也是运道不好，遇上了龙吸水，幸好距离风眼有一段距离，舟沉了，梢公没了，一觉醒来除了肚子胀了，就是天亮了。
“这么久都还没消肿，可怎么见人呐！果然，跟女人讲不得道理，以后得注意一点，又当不得应声虫，不然也得闹……”李淳熙叹了口气，把头发揉了又揉，终于成了个蓬松狗窝儿，挡得住逐渐热辣的阳光。
左脚跟泡了水后，白得没了肉色，李淳熙心念一动，气海里汲纳灵气的小巧短剑一个闪烁，气海又恢复了沉静，断去的死肉平躺在沙子上，等着涨水后喂了鱼虾，露出里边还红嫩的伤口，扯断一截布条包裹好，然后就赤着一边胳膊乱晃。
身上的伤最要紧的就是脚跟处，断开的韧带很难埋合伤口，拳意在消磨上边沾染的一种阴冷的气息，也不知道那柄骨刃是什么做的，真是挠人心肝。
附近也没个趁手的竹子、枝条啥的，只好一蹦一蹦地走，唯有希望不远的地方就能碰上人烟。
老天是不会轻易让人绝望的，往往在你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把希望往前再挪一挪，让你还得强撑着前行一段，这就算是贼老天为数不多的恶趣味了。
当李淳熙饿极了的时候，正停下来摸点鱼虾充饥，远远地瞧见了第一道升起的炊烟，接着点卯一般，正相冲刺蓝天。
李淳熙手里捏着一只指腹大的河虾，决定还是不能够放过它。
岸上躺着这只河虾诸多一动不动的兄弟姐妹，此时正不知恐惧地张牙舞爪，向李淳熙发起进攻，结果给人不知轻重地弹了一下脑瓜崩，顿时乖巧了，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一般安静。
对普通人来说，在野外生火，如果没有火种，十分麻烦且艰难的。李淳熙又不会画火符，于是直接折断扯去虾头，一口一只，咀嚼起来。
嗯，不错，除了略微有点腥，口感极佳。
肚子有了点东西后，李淳熙有了力气，一瘸一拐着继续赶路，在太阳西斜的时候，终于赶到了一座依靠着码头建造的小城。
城外好些集镇子，草市子的人赶着收摊，满是蒸汽的包子摊十分诱人，尤其是在这大冬天里。
在地上留下一行深一行浅的脚印子，李淳熙强忍着不去看，兜里原本还是有些银子的，谁让折冲江的老龙王发怒，只好交给他老人家，权当是买路钱了。
身上现在最值钱的家当，莫过于腰上的裤子和腰带了。
想到这，李淳熙紧了紧缠绕腰间的布袋，这让会让他觉得不会太饿。
这里毕竟是小民赶集的地方，遇不到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也就遇不到他们挂在腰间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还是得往城里赶啊。
李淳熙安慰了一下自己，独脚往小城里走着，路上偶尔吸引几道好奇的目光，也没人再搭理了。
小城里靠近码头的一条街上，处处店铺兴旺，对于过路的苦力，李淳熙不会给好脸色，因为他们喜欢对蹲在墙根的自己指指点点，有些还大口吃着面，完全听不到自己肚子抗议的声音，而那些个明眼就知道是有钱的主，李淳熙不管人家有没有瞧见，都得给一个笑脸的，毕竟自己还得等着他们的接济。
终于，一个不耐烦他这张看起来十分讽刺的笑容的公子哥儿，很跋扈地让家丁把李淳熙赶到了一个胡同里，还让人驱赶过来看热闹的人，扬起拳头后，就没人再敢过来了。
很快，巷子里传来了一声声惨叫，不过声音很杂，远远把目光投过来的苦力们就诧异了，没成想那个小跛子还挺能打的，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在守在外边的家丁也加入了胡同后，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也不知道那小跛子断了几条腿，那个城里一霸的小公子哥儿可不是个慈善的主儿……
换了一身更为暖和的小斯服饰，一脸兴奋的李淳熙却没能让他们如愿，被人拖死狗一般拖出来，而是出现在了另一条街道上。
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佩，怀里鼓鼓囊的钱袋子让他的底气很足，进了一间客栈要了一桌子的饭菜，靠窗边做了。
原本还想洗个澡再过来吃饭的，只是没能找到澡堂子，只好先寻个落脚的地方，看看店小二有没有这种的法子了。
客栈柜台那里，有个小和尚在宣佛号，掌柜的也有心，叫了人拿了几个素馒头用荷叶包了，塞进小和尚的手里。
小和尚还了礼，小脸上笑得开了花儿似得，掏了一个，三两口就把巴掌大的馒头吃了个干净。
有食客不太忍心看着一幕，小小年纪邋里邋遢，脸上冻的紫青，也不知道多久没吃一顿饱饭了，也不知道随了哪个师傅，居然一个人出来化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