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颗
第四章
“今天的比赛还没结束，有个special没有写在流程里。所有c班的学员，都拥有一次挑战a班的权利，如果挑战成功，将逆转等级，如果挑战失败，直接降至f。”
“！！！”
几十组练习生表演完成之后，纪言之忽然在台上宣布了“隐藏流程”，话音刚落，演播厅里瞬间像炸了锅一样人声鼎沸。
“我的天，竟然还能逆袭？？”
“这谁敢啊，风险这么大。”
“对啊，如果一旦掉入f，连录制主题曲的资格都没有，还不如待在c。”
“可是刚刚有一些成绩不错的练习生不拿a就太可惜了。”
此时c班的成员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纪言之的目光从阶梯席上掠过，正色：“有哪位练习生想率先挑战a班？”
女孩们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戚年，上啊，你可以的。”
“马姝月！”
“贝贝加油！”
坐在温阮身边叫做戚年的女生被队友鼓动，抿紧唇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请这位练习生走过来，站到你想挑战的人面前。”
氛围蓦地紧张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戚年身上，她长舒一口气，攥着拳站起身来，走到a席，在一名练习生面前站定。
是刚才跟温阮打过招呼的陈佩妮。
现场气氛被点燃，女孩们整齐划一地喊着：“battle！battle！battle！”
陈佩妮嫣然一笑，从a席上站起来：“好，我接受。”
battle的内容便是女团的“铁人三项”：vocal，dance，rap。
两人都是舞担，实力不分上下，在rap都比较拉垮的情况下，陈佩妮的vocal更胜一筹，所以最终陈佩妮守位成功，戚年被迫降级到f。
温阮看着戚年眼圈泛红地从她身边经过，有些于心不忍地轻叹一声。
紧接着挑战的两三个练习生也是如此，a席本身就代表着实力极强的选手，并不是轻而易举能够battle成功的。
一时间，c班氛围降到了冰点，再也没人举手。
纪言之望向阶梯席：“还有没有想要挑战的？”
鸦雀无声。
c班的选手都跟打蔫儿的花瓣似的垂头丧气。
“既然没有——”
“等一下——”
一道软糯干净的嗓音在阶梯席上响起。
纪言之随之抬眸，视线越过熙攘交错的灯光，笔直地探进一双清透无暇的眼睛。
小姑娘举着白嫩纤细的手臂，紧张的指尖儿都绷直了，眼睫轻垂，神情有点倔。
他挑眉。
温阮被他盯得有些羞赧，耳根泛起不自然的烫意：“可以吗？”
她曲起指尖捏了下耳垂，唇角微皱。
“可以。”
温阮站起身来，紧张的情绪在神经里几欲沸腾，此时c班突然不知是谁喊了句“温阮加油”，其余练习生也被瞬间触动，接二连三的加油声此起彼伏。
她从阶梯席迈下来走向纪言之，一步一步，像是隔着人潮向他走来一般。
站定。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我想battle……”她停顿片刻，目光定格在a席中间那个位置，声线微扬，“姜希妍。”
尾音落下，演播厅内顿时热火朝天。
“哇——”
“这也太劲爆了吧！！！！”
“你快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battle回去吗！太敢了！”
连姜希妍也颇感震惊，没料到温阮还会冒险挑她对决。
不论团队，就算两人一对一，她也有信心自己实力和经验都凌驾于她之上。
因此惊讶的情绪很快便被表情管理取代，她站起身来，惯例放狠话说：“来吧。这个位置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啊啊啊——”现场一部分人变成小迷妹似的摇旗呐喊。
温阮笑了下，嗓音虽软，可气势一点没输：“既然我看中了，那就是我的。”
周颂反应很快，拿起话筒笑说：“火|药味好浓。”
路安可都迫不及待了：“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开始，导播拿点瓜子来。”
两人先比拼vocal。
姜希妍清唱了首《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她声线不错，纯美饱满，唱这首歌很有韵味，只不过音准还有所欠缺，高音跑调明显，情感表达的处理也有些过猛。
周颂在听到明显失误的地方蹙了下眉，垂眸在纸上写下建议。
总体来讲及格线不到，但对于舞担来说还是“够用”的水平。
温阮则表示要唱跟刚才那首英文歌曲风完全不同的《光年之外》。
周颂惊讶地看着她：“你确定吗？这首歌很难唱。”
谈洺：“唱不好就会车祸。”
温阮掌心摩挲着话筒，眉眼弯成月牙状：“我争取不车祸吓到各位老师。”
“好，那你开始吧。”
前奏低缓响起，她抬手轻按了下喉咙，垂眸：“感受停在我发端的指尖，如何瞬间，冻结时间。”
那清澈如溪涧般，极其富有吸引力的嗓音，让所有人都为之心弦一颤。
“绝了。”
“好好听——”
“头皮发麻——”
周颂按着耳机，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缘分让我们相遇乱世以外，命运却要我们危难中相爱，也许未来遥远在光年之外，我愿守候未知里为你等待……”
这首歌最难的部分就在于真假音转换，她不仅切换自如，气息也平稳，需要加以修饰的颤音也发挥的不错。
从头到尾都没有明显可挑剔的瑕疵。
结束之后，导师席和选手席不约而同响起掌声。
一个女生感叹：“看她高音飙的这么轻松，总让我有种我也行的错觉。”
另一个女生打趣说：“人家那是被天使吻过的嗓子，你这是被哈士奇啃的。”
鼓掌过后，导师们开始点评，路安可率先拿起话筒来：“我太喜欢听她唱歌了。”
周颂发表结论：“vocal部分赢得显而易见。”
几位导师明显都比较满意，而宋景琰却有不同的观点：“vocal部分的确是温阮赢，我想看看舞蹈方面，女团光会唱歌是不够的。”
谈洺：“确实如此，你接触过舞蹈吗？不会也没关系，跟着音乐跳一段我们随便看看。”
温阮将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脱掉高跟鞋后退了几步，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其实有准备一小段。”
“嗯，别紧张。”
温阮背过身去，伴奏缓慢响起。
她先是扭腰往前跨了几个一字步，然后又倏地回头，右手高举着，绕头，甩头发，未束起的长发如羽扇般掀起又落下，下腰——
紧接着便是跟随节奏撩发扭腰，肩臂默契配合，准确踩准每一节音律。
整只舞虽然谈不上令众人惊艳，但身体的柔韧度，舞台魅力，节奏感，力度，都在及格范围之内，甚至超出了大部分练习生的水平。
表演结束之后，路安可抢先第一个鼓掌：“跳得不错诶——而且我好羡慕这个惊人的发量啊，你应该不是假发吧？”
“？？？？？”
清奇的评审角度令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谈洺回她：“为什么突然关注人家小姑娘发量？”
“因为我就经常戴假发片啊，”不愧是话题女王，自黑无下限，“每次跳完舞回头看舞台都有好几段假发在地下飘。”
“秃头危机吗哈哈哈哈。”
“对啊，我之前在练习室彩排，还不小心踩到自己掉的假发片滑倒。”
“哈哈哈哈——”
这句话说完，连后排阶梯席上的练习生都被逗笑。
舞台上活跃的氛围让姜希妍产生危机感，她撩了下长发，轻叹一声，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我想来段freestyle。”
选手席的练习生接连兴奋鼓掌——
“来了来了，我心里的最强舞担。”
“要放大招了吗？”
“希妍加油——”
纪言之：“好，请开始。”
姜希妍将话筒递给导播，长舒一口气，笔直地站在舞台中央做好准备。
伴奏响起，她的颈肩随着音律变换动作。
乐队给出的三段音乐风格迥异，有流行乐，中国风和抒情慢歌，不仅考察舞蹈功底，还要考察应变力和表现力。
姜希妍表现不错，她的舞蹈力度，肢体平衡，还有与歌曲的契合度都完成的很出色。
的确是非常有舞台经验的练习生，就连镜头感都无可挑剔。
因此两轮比拼过后，算平局。
谈洺：“看rap吧。”
连事不关己的练习生们都觉得紧张了：“赛点啊。”
“希妍苦练了很久的rap，应该能赢回来。”
“不一定啊，谁知道新人还有没有大招会放。”
按照获胜顺序，姜希妍先表演。
她台风不错，唱了一段最近短视频网站很火的rap，每个鼓点都把握的十分精准，富有节奏感。
rap其实是很多练习生的苦手，为了弥补这个短项，她花了不少时间研究，所有对于这局表现很有信心。
果不其然，等表演结束之后，就连谈洺平时比较挑剔的专业rapper都认可地点了几下头。
观众又将目光全都放在了温阮身上，想看她如何应对。
她微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苦恼。
倒不是被对方实力吓到，而是对于接下来的表演没有把握——即便旋律和歌词早就烂记于心，但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担忧。
掌心透出湿润的汗意，温阮定定地凝视着纪言之，对方的轮廓微逆着光，深沉的眸中似乎吸卷着幽深的漩涡，步步引人堕落。
没问题的吧。
温阮心一横，握紧话筒，微颤着嗓音说：“我想唱一首纪言之老师的，《半坠》。”
话尾落下，练习生们皆是瞠目结舌，忍不住言三语四。
就连纪言之也微挑起眉，凝视她的眸光又深了几分。
“哦？——”谈洺拖着长腔表示惊讶，侧眸看向纪言之，“这个真的很难唱啊。”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越说越坚定：“我想挑战一下。”
谈洺：“那好，开始吧。”
《半坠》是纪言之几年前遭受非议时，闭关创作出来的。
整首歌基调悲悯，怆然。
却又藏着一身温柔与坚韧。
灯光被刻意调暗，温阮深呼一口气，轻阖双眼。
“浮躁麻木是最原始的安慰，在殊死绝望中倒戈愚昧。”
“希冀是颓败的衍生和附庸，堕落早已渗入骨髓。”
“……”
“心酸，纠缠，空泛，黯淡。”
“呢喃，释然，顾盼，阑珊。”
“……”
这首歌就像是在暗夜中撕裂生命的一团野火。前半段郁寡，后半段重生。
温阮虽然没有用到太多唱rap的技巧，但掌握了韵律感和节奏。
尤其是情感。
逼仄时的喘息，难捱时的啜泣。
句句如刀锋般渗透心脏。
纪言之薄唇紧抿，望向她的眼睛如夜空般深邃。
他听过很多版本的翻唱，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心口酸楚，灼热。
一种直击灵魂的触动。
就仿佛他所经历的往事，她也曾携同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