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要不要下车？”
张彤忍不住问道。
看他的样子，不一定能坚持到目的地。
“还行，不用担心。”
他咬着牙，嘴唇有些苍白。
张彤离开了座位，走到了巴士前面。
“有晕车药吗？”
她问司机。
毕竟在赣南读过书，她记得这里的巴士，一般车上都备有晕车药。
“不巧，上一趟刚发完，后面有塑料袋，要是忍不住，就吐吧。”
司机师傅笑着道。
这样情况，他早已经见怪不怪，在车上呕吐的人，几乎每周都有。
张彤无奈，只能拿着塑料袋递到东方玉面前。
“吐出来舒服点。”
张彤拍了拍他的背道。
东方玉挤出一抹笑容，道：“谢谢。”
他刚说完，就抱着张彤给的塑料袋大吐特吐。
一股酸味，开始在车厢蔓延。
吐完后，东方玉英俊的脸上，少了几许苍白。
张彤倒是没嫌弃他，拿起那个塑料袋系好，扔进了垃圾桶。
“出丑了。”
东方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这次来赣南未带一个随从，更没有通知赣州省的衙门。
只因为他不想惊动父亲。
“人体机能无法克服的困难，有什么好丢脸的。”
张彤不以为然道。
东方玉心里淌过一阵暖流，没想到张彤竟然也会善解人意。
“谢谢。”
他不经意道。
从小到大，他很少说这两个字。
优越的家庭环境，周围人的奉承，以及随心所欲的权力，造就了他纨绔子弟的性格。
直到他发现了那件事。
这也是他坚决要帮张彤，以及要和张彤一起行动的原因。
张彤坐在一旁的位置上，闭上了眼睛，淡淡道：“累了就休息一下。”
此时他们两个的角色仿佛互换了。
二十五岁的张彤，更像是一位大姐姐，在照顾三十岁的东方玉。
东方玉非但没有反感，反而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有一个姐姐，同父异母，叫东方芸。
但在她身上，东方玉从未体会过姐姐的含义。
甚至，等他十岁之后，两个人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他笑着闭上了眼睛，低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张彤没睁眼，淡淡道：“大观园附近的小酒楼。”
东方玉“哼哼”两声，笑意更浓，道：“那不是第一次见面。”
“不是？”
张彤疑惑道。
“嗯，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京华酒店。”
东方玉说话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抹黯然。
她果然是不记得了。
“京华酒店？我们见过面？”
“你打了张寒，门没关，我当时还用手机录下了整个过程。”
东方玉解释道。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你看。”
张彤盯着视频看了片刻，终于回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是有一个男人在门口拍视频。
“删了吧。”
她淡淡道。
“怎么？大明星怕我捅出去？”
东方玉笑着道，眼神颇为玩味。
张彤这趟出行，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路人不可能认出她。
但那对摄人心魄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挡不住。
“我想放那个人一条生路。”
张彤摇了摇头道。
她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张寒。
自从给张寒施了“裂运咒”，他的演绎生涯每况愈下，如今天娱已经雪藏他。
如果这条视频流露出去，受损最大的不会是她，反而是当初做了亏心事的张寒。
“这种人渣，死了一了百了，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说到这里，东方玉眼神闪过一抹阴冷。
“你这么恨他？”
张彤不禁有些好奇。
“他还不配，只是单纯的厌恶。”
东方玉一脸不屑，“他出道之前坐过牢，撞警察，还想要跑，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人犯了错，就一定要认。对于不承认自己错误的人，我向来觉得恶心。”
他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眼皮跳了一下，仿佛触动了某种心事。
张彤没吭声。
这个世界做错事的人太多，总有些人，有些事，无法去面对。
回避，或许并不一定是软弱。
“你看，视频我删了。”
他一边说，一边按下了删除键。
“不准备发出去？”
张彤再次闭目养神。
“发出去固然能惩治张寒，但对你也不利，两害取其轻，你比他金贵。”他一边笑，一边感慨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武功。”
视频中张彤表现出的实力，估计两三个壮汉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
“或许吧。”
张彤不置可否道。
东方玉见她没有了谈兴，也不再说话，
三月时节，搭乘班车去坡元县的人并不多，车厢再次恢复了安静。
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坡元县到了。
小县城，与张彤的家乡梅兰县很像，朴素中带有许多灰尘，来往的车辆与行人交织在一起，毫无交通秩序可言。
东方玉在车站附近的小卖部买了瓶水，漱漱口，洗了洗脸。
“你确定知道地方？”
到了坡元县，他才终于问起这个。
“来之前我查过，坡元县有座山，叫桔明山，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就躲在里面。”
张彤点点头道。
东方玉不明白她是怎么推算出来的，也没打算问，只是问道：“接下来怎么走？”
“包车过去。”
张彤给出了答案。
桔明山位于坡元县西北角，地理位置十分偏僻。
单纯打车，很能再拦车回来。
所以包一台车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许多机动三轮车看到张彤和东方玉从车站里出来，纷纷上前揽活。
但其中一个三轮车车主瞪了一圈周围的人，便再也没有敢同他争了。
“两位去哪？”
三轮车主看起来五旬左右，脸上布满了皱纹，说话的时候，一口黄牙露出，配上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十分猥琐。
“桔明山。”张彤道。
“那好远哦，这样吧，三百块包你们来回，你们看好不好嘛。”
黄牙司机伸出三根手指比划道。
东方玉拉住了张彤，道：“你不会打算坐这个过去吧？”
“有问题？”
“好歹弄台四个轮的吧？”
他哭笑不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