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章 大礼

  老车抬头一看,果然是李家兴,顿时兴奋了起来,就说:“伟大的解放军,联络员大人,这是你爱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又对谷锦绣热情地说:“你就是谷锦绣同志、谷大医生!怪不得我每一次见到许爱芬,她就不绝口地称赞您。快请坐。”

  “我看有人是想把军队也搞乱。”老车说。

  在马路上,一会儿是游街的队伍来了:有的是小学生拉着老师在游街,老师头上戴着高帽子,手里拿着簸箕、面盆,走着、敲着。有时是造反派架着不知是什么人,作着喷气式姿势在街上边走边游斗。忽然,又是打着红旗的什么造反派的队伍,在马路中间走着,喊起了口号:“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一会儿,这队伍又突然跑了起来,弄得满条马路上尘土飞扬。

  “景点还是不少,但是比较有点特色的是前面这座有五个亭子的桥,你看这座桥是桥和亭结合在一起的。桥的主体是三孔拱形石桥,桥身的两侧又各建两个四方形的桥墩。在主桥上造了一个有四根柱子撑起来的四方形的亭子。另外两侧四个四方形的桥墩上,也各建一个同样的四方形的亭子,这就使这座桥上有了五个同样的亭子。这中间的一个亭子略高于四周的四个,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这五个亭子看上去真是错落有致。走,我们到桥面上去。”

  “发展下去会怎样?乱到哪天是个头。”陈慧叹了口气说。

  家兴一想几天前王有德来过,现在这些人肯定和姓王的有关,可能还与这报纸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就说:“我今天肯定不会马上跟你们一起走的。”

  家兴本来是要回到原单位的。这时,“四清”运动开始了,家兴等一批军队干部被抽出来,到江苏扬州参加地方“四清”运动。家兴在扬州社教工作团办公室当联络员,跟着部队参加地方“四清”运动的首长,有时蹲点、有时跑面。这场“四清”运动一开始搞得轰轰烈烈,但到了1966年下半年,**来了,“四清”就逐渐没有了声音。

  家兴说:“去国庆路、东方红路,在文昌阁停一停。”

  还是那个人说;“不行,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们走。”

  那个人还想说什么,可另外一个家伙就说:“跟他蘑菇什么,拉着他走就是了!”说着就动手要架着家兴走。

  “事情是这样的,我很早就知道了你来扬州支左,一直没有机会同你见面。今天我一来是拜望老同学,同时有人托我来跟你开个后门。”

  家兴又对三轮车夫说:“同志,走吧,到国庆路。”

  这三个大学每天一早的第一课,是批斗本校的领导、教授、老师、工作人员。一大排被批斗的对像,站在操场上毛主席像前面,胸前挂着牌子,低着头、弯着腰,集体向毛主席请罪。这些人到底犯了些什么罪,可能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一连一、二十天,天天如此。后来可能是时间长了,组织者也没有了兴趣,就逐渐不了了之。

  家兴一想这几个人是来者不善,看样子是想来绑架他的!现在这里的人都已经下班,就是到了马路上也行人稀少,真的跟他们走肯定要吃亏,怎么办?他想往军管会摇个电话,可他们不给他摇,而且看样子真的要动手了。

  此时,这瘦西湖里卖门票和收门票的工作人员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门敞开着人们可以自由出入。一队队的中学生穿着黄军装,戴着红卫兵的袖章,高举着什么、什么战斗队的大红旗,唱着革命歌曲,喊着革命口号,有的在大街上走着、奔着,有的在这瘦西湖里自由自在的进进出出。

  “我是特意来拜望你的,许久没有见面了。你和你爱人谷医生都好吧,君兰他们也好吧。”

  “锦绣,您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扬州走亲戚的。”家兴随口答道。

  此人就说:“现在就走,到哪个司令部、谈什么事情,跟我们到了那里自然一切就明白了。”

  第五十八回有德造反方向辨不清家兴支左越来越糊涂

  家兴看看王有德,笑了起来,说:“你这是忠告也好,威胁也罢,我既然进了这报社的门,造反派有什么招数,一切请便!”

  这王有德说的事情是非常特别,原来是造反派叫他来做说客,请李家兴承认这新扬州日报是党报。

  “王有德啊!请坐,有什么要事?说吧。”

  家兴说着,就拉着锦绣走上了五亭桥,说:“锦绣,在这桥面上的五个亭子是串连在一起,可以从这座亭子走到另外几座亭子。这瘦西湖面积不大,在这桥上的亭子里向四外看去,整个瘦西湖可以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隔了几天,是个星期六下午,已到下班时间。报社里的造反派全部走了,家兴也准备下班离开办公室。还没走出门,就被守侯在办公室门口的三个人拦住了。

  家兴又问:“什么时间、去哪个司令部、谈什么事情?”

  “这里据说要比上海慢一拍,现在是刚刚热闹起来。”

  两人说着,没走多少时间就到了陈慧家,两人一进门,陈慧一见锦绣楞了一下,问家兴,说:“这位是------”

  家兴问:“你们想干什么?”

  “你常来,自己要当心点!”锦绣倒像大人关照孩子似的。

  部队章政委接着就说:“困难是有的,这些造反派的头头,里面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当然绝大多数是好的。有些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错误,但经过教育一定会认识错误,改正错误的。主要是多做细致、耐心的思想教育工作。你的任务是“和稀泥”,要掺点水,把两派“和”起来,不加水干的怎么和得起来。还有一点,就是要善于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这谁知道,只好走一路看一路了。我现在比较自由,身后没有兵,上面也没有什么人管着我,想出去就出去走走,要不然就在房间里睡上一觉,比较逍遥。”

  家兴、锦绣两人正在观看一份署名“斗士”的大字报,忽然有几个人来到墙边,动作非常熟练,涮、涮、涮地,三下五除二,把人们正在看的大字报给覆盖掉了,贴上了他们自己的大字报。

  家兴指着前面介绍说:“这里是扬州的中心地段,东方红路,原来叫江都路,现在赶时髦,改叫东方红路。”

  “他呀------现在这个年头,真是多事之秋。”陈慧正说着,车佳明回来了。

  “是躲避被批斗。”家兴说。

  “原来是走亲戚的。”三轮车夫也就没多说什么,就蹬起车子,不一会儿到了国庆路、东方红路的十字路口。

  “我手里现在由中共中央,国务院,**等直接以中央名义、亲自批发的文件,有的还是毛主席圈阅同意的。从1967年1月日解放军支左的决定,到3月19日停止全国大串连的通知。短短的两个月不到,就连续下发了26份文件。而且这些文件是用命令、决定、规定、通知的形式下达的。我翻了翻,把它连起来看了看,其主要内容:一是在全国党政几乎处于瘫痪的情况下,把解放军拿了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是想要稳住大局;二是接着要求工农业要搞好生产;三是要学生回学校去搞斗批改;四是还要节约闹革命;五是不准搞打砸抢、搞武斗。特别是不许把矛头指向解放军!”

  “这样吧,陈慧老师就住在扬州,下午我们先去瘦西湖玩玩,然后一起到大街上转转,晚上到陈慧老师家里吃晚饭。”

  1963年毛主席发出“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号召,军队、地方都大张旗鼓地开展学习雷锋运动。文娱演出队也积极配合宣传,家兴和演出队的干部、战士,每到一处演出,就挤出时间到学校、工厂、机关作报告,宣传雷锋精神,好多同志都得到了小学生们送给的大把、大把的红领巾。

  “我怎么知道是谁来了!”老车低着头,放下手里的小黑板和一顶纸糊的高帽子,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接着,家兴到当地军队支左办公室报了到,给他的任务还是在办公室当联络员。这次,家兴没有打电报,而是给妈妈和锦绣认认真真地各自写了封长信。可锦绣接到信没有给家兴写回信,却是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扬州。

  在这里看大字报人说:“同志,你慢一点贴上去,这上面的内容我还没有看完呢!”

  后来,冲劲比较大的那所大学,在学生造反队的头头之中,开始传出了军宣队是贯彻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消息,想把斗争矛头指向军宣队。家兴作了比较深入的了解后,回来就向部队首长反映、建议:军宣队立即撤出。此时正好上级也来了命令,部队首长就指示、通知三个军宣队都立即撤出。

  “我现在的任务是到街上或者到各个单位走走、看看。我有时穿军服,有时穿便衣。”

  “你的意思说我们都是好人一类的。”老车想了一会儿说。

  有一天,家兴在报社自己军代表的办公室里看文件,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家兴抬头一看,好像有些认识,但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何人。

  家兴细细一看,这人好像有些面熟。家兴还没来得及接口,这来人马上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王有德!家兴一想,此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来肯定有什么事情,必须认真、小心地对待,不能掉以轻心。

  “说得不错,是有人想这样做。但他们的目的是不会得逞的。我虽然当兵时间不长,但我认为,我们这支毛主席教育出来的人民军队,是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经过几十年同国内外强大的敌人进行的坚苦卓绝、前赴后继、浴血奋战中锤炼出来的!比如在朝鲜的两年战斗中,在美国人的飞机、大炮、坦克面前,中国人民志愿军,实际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每个干部、战士,都勇往直前、视死如归!这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因此,这支军队是一座摧不垮、打不烂的钢铁长城。”

  可这人先开了口非常热情地说:“我的老同学、老战友,怎么不认识我了。”

  接着,家兴所在的部队进行大整编,开到安徽农场,发扬战天斗地南泥湾精神,大搞农业生产,为国家克服暂时困难作新的贡献。

  “不下,就在车上看看。”然后对锦绣说:“这里就叫文昌阁,历史也很悠久,大概有五百多年。现在大家叫它造反楼。这儿造反的两派,不论哪一派,只要是大一点集会、辩论等活动,都到这里来进行,所以这里经常非常热闹。”

  后来了解到,是有几个大头头,其中有一个化名叫“斗士”的,躲在后面出谋划策。

  家兴想,如果他们真要动手,马上就进行正当自卫!他再想,自己虽然有武器在身,但现在不是使用手枪的时间。幸好自己擒拿格斗动作训练得并不差,套路比较熟练,且身手不凡,真动手绝对不会输给这三个人,于是就非常果断地说:“要我现在就跟你们走,休想!”

  家兴正想回部队后接着回上海休假,但上级又来了通知,几个参加地方“四清”运动工作队的军队干部,包括家兴在内就地留下,参加军队对地方的支左工作。

  “我看毛主席、党中央对**是想刹刹车了,但有些人却不想这样做。这些文件现在中央刚发出,还没有传达下来,但满街的大字报就已经登出来了,搞得军队领导很被动。有些人嘴上说,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中央文件精神坚决执行,但碰到具体问题就各取所需,任意曲解原意;继续我行我素,根本不听招呼。他们是阳一套、阴一套;明一套、暗一套;说一套、作一套;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真是好话说尽,坏事做绝!他们是想趁机把局面搞得越乱越好。”

  到了十月份,当地军队支左办公室的胡司令又把家兴叫了去。这位军队的领导是个老革命,红军长征时他就当重机关枪连的连长。个子不高、可很胖,肚子挺得大大的,一口湖南口音,说起话来总是慢悠悠、笑嘻嘻的。见到家兴就说:“小李,现在根据上级指示,要地方造反派的两派实现“大联合”、“三结合”。决定派你去举办一个实现大联合,三结合的头头***,两派一共有三百多个人参加。这个***准备办三个月左右时间,具体问题,办公室领导会向你交代的。有没有困难?”

  锦绣第一次见到这位教育界的领导,见他说话确实很风趣。她说话也就没有了拘束,随口就问:“车老师,你怎么小黑板、高帽子随身带着?”

  说起批斗老师、教授,家兴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的事情。原来他在支左办公室时经常跑三个大学。这三个大学,其中一个冲劲比较大,一个比较保守,还有一个属于中间。这些大学开始时还比较安宁,后来外地的学生来搞革命串连,学校里就都闹开了、沸腾了。这时,出来了“黄字兵”、“黑字兵”。没过多久,黑字兵被压了下去。后来,军队按照上级的命令,抽调了在当地驻军的一部分干部、战士,组织了三个“解放军**思想宣传队”,这三个宣传队分别进驻这三个大学,每个队有三、四十位军人。家兴的职务就变成这三个大学宣传队的联络员。他自行车一辆,每天到这三个大学转上一、二圈,向军宣队的队长,队员们了解情况。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还仅是些表面现象,到底会怎样发展,我还看不明白,要慢慢地走着、看着。我是想弄明白,但是实际做起来就糊涂,有时是越弄越糊涂!”家兴最后谈了自己的想法和看法。

  可这里大字报贴的、覆盖的、看的人们,来来去去,里里外外,一层又一层;不一会就争起来、吵起来,有时竟动起了手。

  王有德很没趣地走了。

  “我看也是这样。我到了扬州看看要比上海乱多了,可上海已经比以前要平静了许多。”

  “我真替你担心,在上海有些军队干部到地方单位做工作队,后来想撤都撤不出来,被揪住不放,不彻底检查就不准走。你这联络员要当多少时间?”锦绣还是比较担心家兴现在的工作。

  “家兴,瘦西湖里面有些什么好的景点?”

  一个喉咙有些沙哑的人就说:“我们是来请你到我们造反司令部去的。”

  那个中间态度的学校里学生造反队的头头,对军宣队撤出抱无所谓的态度;一个比较保守的大学里,学生造反队头头表示热烈欢送。而冲劲比较大的大学里,学生造反派头头就明显不同,当面表示欢送,实际准备要揪住不让走,并放风说要军宣队说说明白才可放行。幸亏家兴和军宣队的队长早作准备,撤出时没有走大门,而是从后门撤走掉了。

  家兴一看这些来人有些不三不四的样子,苗头不对,哪能就这样随便跟他们走,就说:“现在时间也晚了,你们留个地址,明天我自己一定会去的。”

  家兴一想,这两派造反派的三百来个头头集合在一起学习,统一思想,任务看来非常艰巨。同时,这些人身上的故事肯定很多、也非常精彩,也是自己长见识,学习锻炼自己的好机会。自己应该有这个能力办好这件事情。于是家兴很有把握、而且很干脆地说:“我服从领导的决定,没有什么困难,坚决完成任务。”

  “这桥叫什么名字?”

  “锦绣,这事情让我来说。**一开始,叫我们做造反头头,我俩当然不干,接着帽子就给扣上来了。什么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啦,反动学术权威啦,死不悔改的走资派等等。后来看看这些帽子都戴不上,就说老车是走资派的黑后台。凡是要斗哪一个学校的领导、教授,老车必须陪斗,而且要随叫随到。这顶高帽子和黑板就叫他自己带着------”陈慧就把这“导具自带”说了个明白。

  锦绣走后,家兴又被派到了当地的报社执行军管任务。没想到这个军代表的差事可不轻松。

  但那些来覆盖大字报的人,根本不理不睬,把自己的大字报贴好后就走了,到别地方又去完成他们贴大字报的任务了。

  “家兴,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家兴一听,觉得这可是件奇事,现在我这里有什么后门好开?

  家兴听后就说:“你这是在开天大的玩笑,这政治问题也可以开后门?没有听说过,真是个大新闻。但是很抱歉,请你告诉托你带信的人,首先我没有这个权力,同时我绝对不会作这个入党介绍人,请趁早死了这条心。”

  “家兴,你大胆说,我陈慧是你从小的老师,我决不会出卖你。”

  幸好这刘和平及时来到,要不这家兴,可能会吃大亏。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扬州军管会的领导非常重视这企图绑架解放军军管会人员的事件,马上组织力量追查这事的幕后策划者,防止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并且采取了相应的防范措施。

  后来,根据中央的有关指示,这批造反派人员撤离了报社。原来的工作人员又回到了报社,这《扬州日报》开始恢复正常出版。家兴也撤出了报社,回到支左办公室继续做他的联络员。

  两人下了车,付了车钱,就在这十字路口站了下来。

  “属于逍遥派,今天还出去吗?”

  “老同学,我只是传个口信,给你个忠告,因为这些造反派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你说得容易,我这当兵的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说走就走?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到陈慧老师家里去吧。她家就在这东方红路上,往东走不远就到了。”

  这两人说说、看看、坐坐、走走,漫步下了亭子桥,从原路走出瘦西湖大门,又上了一辆三轮车。

  “谁想造反就让他去造好了,我可不想造什么反。”

  “上海开始很热闹,到处是大字报、大批判、大辩论,学生就大串连,搞四大连课也不上了。我们医院还算正常,人有病还是要看的。现在来看病的人不是少了,而是多了起来,不少单位里的领导干部来医院看病,看着、看着就住进了医院,赖着不走了。”

  王有德冷笑了一下,说:“有这个可能吧。可这个造反,我是越来越辨不清方向-----”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锦绣,您做新娘子时我还做过您们婚礼的司仪哩。一晃有十年没见了吧。”陈慧确实非常高兴,又说:“真是贵宾,稀客,你怎么也到扬州来了,一定是不放心家兴,怕造反派把他吃了。家兴他可聪明着哩,再说他有两面红旗、一颗五星的解放军这块金字招牌保护着呢!请坐,两位坐呀。不是有三个孩子了吗,怎么一个也没带来。”

  这时,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的困难逐步克服,人们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文娱演出队也就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锦绣觉得很不好理解。

  夫妻两个人是吃吃说说,吃好中饭就到招待所登记处给锦绣登了个记,然后两个人就到房间里,房门一关继续他俩的悄悄话。

  果然,眼前是人山人海,四周凡是好贴大字报的地方都贴得满满的。什么北京来电,南京来电,最新最高指示,中央文件;这位中央首长讲话,那个造反司令的紧急呼吁!强烈抗议!辟谣,什么人的历史!打倒什么人!加上炮轰!火烧!油炸!等等,什么内容都有。有的人贴好后还特地写上四个大字:不准覆盖!但是,这帮贴大字报的人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过来马上把刚贴好的大字报给覆盖掉了。

  这三个大学里的学生,大部分外出到全国各地串连去了;因为学校反正不上课了,有些学生干脆回家休息去了;学校里留下的一部分学生,就在搞斗、批、改。他们对斗、批有兴趣,对“改”怎么改法,还没有好好想过。军宣队进驻后,就要学生坐下来学习毛主席著作,讨论怎样改革教育等等。可这些学生根本听不进、坐不住,还是一个劲地到社会上去冲冲杀杀。

  这时,这三个人开始不耐烦了,一个人想伸手扒掉家兴的领章、帽微,另两人就上前来,企图架住家兴两个胳臂。

  《扬州日报》是公开发行的报纸,是地方党委的报纸,简单的叫法叫是“党报”。

  “家兴,看不出你。年纪轻轻,但话说得那么深刻。”老车觉得家兴说的是在理上,于是又问:“家兴,你看这场运动发展下去会怎么样呢?”

  “叫五亭桥。”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这身材魁梧、高大的李家兴,先是伸出粗壮、有力的左手,把面前那人的双手往上一挡;然后一弯身,顺势一个扫荡腿,把那人的双脚一勾,那人就被扫翻了,噗嗵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同时,他又非常敏捷地探出右手,把那个在他右边、说话声音沙哑的人的左胳膊抓住,左手立即上去,双手把那人的左手腕使劲往后一曲,又用脚在那人的腿弯里一蹬。那人叫了声“妈呀”就双膝跪在了地上。还有一人一看这解放军的功夫不简单,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再也没敢向前挪动。

  这两人在招待所又说了些别的事情,然后稍事休息,家兴换了便衣。

  “家兴,你现在是解放军、联络员,是革命动力,我们是革命对象。你经常往我们家跑,你不怕吗?”老车想了半天,突然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这个吗,叫导具自带。”

  “孩子在扬州反正不读书了,在这里呆着有什么好处。再说老车几乎是三天两头要去陪斗,孩子看多了心里不痛快。所以暂时叫他们到外婆老家去住些日子。”

  “这些人怎么这样,这有什么意思,天天这样?”锦绣问家兴。

  “这我怎么说得清楚。”家兴是说不明白。

  “是家兴夫妻两人都来了。”

  “人家都在造反,你倒想来谈情说爱。要是给造反派听到了,一定说你是个保守派,不剃你个阴阳头才怪哩。”

  进入瘦西湖里只见在一条长长道路的两旁树木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不是打倒这个,就是打倒哪个。开始人们对这些标语的内容很惊奇,怎么可以随便打这个、倒那个,后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见怪不怪了。

  “不能这样说,主要是掌握社会上各方面的动态,向办公室汇报。我的工作一般说没有危险,领导上规定了我四不:不要曝lou身份,不要参于辩论,不要表态,不作记录。好在扬州认得我李家兴的人不多。”

  至于将会遇到些什么难题?结果又是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时已是1967年的春天,家兴住在扬州政府所属的一个招待所。

  家兴、锦绣在陈慧家吃了晚饭后,就回了招待所。

  “撼山易,撼解放军难!”陈慧也激奋地说。

  话说李家兴从1962年担任文娱演出队队长之后,又过了一年多。

  “车老师呢?”家兴问道。

  “是的,中国人有一句名言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彼此还比较了解,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两类截然相反的人群?”家兴还是慢悠悠地说着。

  家兴细细地想了想说;“我倒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在想毛主席曾经说过的“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这句话。我们这些人说是左派,还不敢;说是右派,我看也不像;只能说属于当中。同时我还在想,好人叫他学坏也不容易,是坏人一下子叫他立地成佛,更不大可能。”

  “上海和你们医院怎么样?”

  正在这时,部队派来报社一起支左的刘和平参谋,率领几名解放军战士,来执行保卫报社的任务。

  这三人见到有解放军来了,倒在地上的两人立即从地上爬起身,拼命逃出了办公室,还有一个一看形势不妙,也跟着夺路狂奔,逃离了现场,很快这三个人就逃得没了踪影。

  “这还不算什么,外省有的地方据说造反派把部队的枪也抢了,发展到了全副武装,两派搞起了持枪武斗!”

  “家兴,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可家兴下了逐客令,说:“我还有事,改日再谈,请便吧。”

  家兴说到此,想了下又问:“外面不少大字报上有个署名叫斗士的人,会不会是就是你?”

  “有什么事我能办的,你就说吧。”

  1967年9月,中央发布了“九、五命令”,把造反派抢夺部队的武器收缴了,各地的形势逐步稳定了一些。

  接下去这李家兴就真的单枪匹马去办这个造反派头头的***。

  家兴想到这里,就问:“陈慧老师,孩子呢?”

  “现在到处乱哄哄的,孩子带出来不方便”锦绣说。

  “什么叫导具自带?”她不理解这话的意思,便又追问了一句。

  “家兴,我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回上海算了。”

  “天还不太暖,要不然到下面湖里一起划划船,倒也悠然自得;还可以谈情说爱,让我们补上一课。”

  可外面的造反派把这报社里面原来的人员给赶跑了,却派了另一帮人进入了报社,把《扬州日报》前面加了一个新字,称为《新扬州日报》,这些造反派用尽了一切手段,包括软的、硬的等一切招数,向扬州军管会,包括军代表李家兴提出,要军管会承认这是个“党报”。

  “做什么?收集情报,搞地下活动?有没有危险?”

  家兴在报社的支左工作,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动摇,他还是坚持按扬州军管会的指示精神办事,拒不承认《新扬州日报》是党报,同时仍深入、耐心、细致地做已经进入报社的、造反派人员的思想教育工作。

  “我们反正是关起门来说的,说对说错都有可能。”

  “陈老师,我是锦绣呀。”

  家兴仍然每天忙忙碌碌地做他的联络员。锦绣一个人在招待所觉得很冷静,看看丈夫还比较平安就回了上海。

  然后两人就一起出了招待所,到大街上叫了一辆三轮车,不一会就到了瘦西湖。

  这三轮车夫说了声:“好来。”就使劲地蹬着车子,左拐右拐,这车子摇摇晃晃到了“文昌阁”停住了。三轮车夫说:“同志,下车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们一切都很好。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

  有一天,他正要到食堂里吃中饭,见锦绣突然来了,于是就在食堂里买了两份客饭,然后两人坐下来边吃边说。

  这三轮车夫有些好奇地问道:“同志,听说话口音你们好像是上海人,是来搞革命串连的吧?”

  “我不放心你在扬州支左,所以接到你的信,我给你妈妈和我爸爸、妈妈说要来你这里。三个孩子吵着也要来,后来看看这到处乱糟糟的局面,就放在我妈妈那里没有带来。”

  三轮车夫就问:“同志,到哪里?”

  “老车,你看谁来了?”陈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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