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萧怀瑾一路弯着嘴角，不紧不慢地骑着马，幸福满怀。
“如果远走高飞的话，你打算带我去哪儿？”洛汐问。
“你想去哪儿？”
“我对这里又不熟，不过，我倒是想去一个有山有水，景色秀丽，气候宜人的地方。”
“好，就去这样的地方。”
“真的？那我们以什么为生呢？我什么都不会啊！”
“谁说你什么都不会，上次你和向磊摆面摊儿，那葱油面不是做的挺好吗？”
“嗯，对，我们可以开个面馆儿，我还会酿葡萄酒呢，对对对，肉酱意面配红酒！太棒了！”洛汐越说越兴奋，转头说：“你以后就跟着姐混吧！姐罩着你！”
萧怀瑾无奈地摇摇头说：“一生气就爆粗口，还满身的痞气，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可有的人就是喜欢得不要不要的！死皮赖脸地非求着我跟他回家！”
“我有求你吗？”
“我有说是你吗？不打自招！啊……”
萧怀瑾突然勒马，马前蹄腾空而起，洛汐下意识地抓住缰绳，开口骂道：“萧怀瑾你混蛋！”
他手上继续用力，整个马身都立了起来，她吓得紧紧抱住马脖子，连声求饶，“救命啊！我错了，我错了。”
他在身后哈哈大笑，“知错了？”
哼！真是的，此人不仅小气记仇，报复心还这么强！她嘟着小嘴，使着小性子说：“你又欺负我，我不要跟你回去了，我要下马！”
“来不及了，已经由不得你了。”说完，他快马扬鞭，带着她一路狂奔，奔赴他们的美好未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刺史萧怀瑾，品貌出众，德才兼备，朕躬闻之甚悦。今朕之爱女心兰公主，端庄贤淑，温良敦厚，特以赐婚于刺史萧怀瑾，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萧瀚林，谢主隆恩。”
“恭喜萧大人，您快请起。咱们的驸马爷呢？”
“回公公，犬子一早外出，并未在府，等他回府一定亲自进宫面圣谢恩！”
“好，那咱家就先回宫复命了。”
“多谢王公公，您慢走！”
“萧大人请留步！”
“恭喜萧大人！以后咱真的是一家人了！”
“王爷，同喜同喜！”
“怀瑾和瑶儿妹妹一同出去了？”
“应当是吧，一早便没见他二人踪影了。”
“那，本王在这里等等他。”
“王爷，请用茶！”
玲珑听完宣读的圣旨之后，就躲了出来，守在了大门口，她怕萧瀚林询问少爷小姐都去哪儿了？她只盼着，萧怀瑾一早出门是去寻离家出走的小姐去了，一定要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回来才好啊！
远远地，玲珑看见他们二人共乘一骑，说说笑笑地过来，跑着迎上前，“小姐，少爷真的把你找回来了，太好了！”
他们翻身下马，玲珑接过包袱兴高采烈地继续说：“奴婢恭喜少爷，皇上将心兰公主指婚于您了，您就要成为驸马爷了。”
“什么？”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小姐，当心。你怎么了？”
洛汐脚下一虚，差点儿摔倒，她耳边嗡嗡作响，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萧怀瑾拧眉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爹……”
“哟！驸马爷回来了，怀瑾啊，这下咱俩真的要成为兄弟了，为兄我甚是高兴啊！”轩王说。
“瑾儿，你们去哪儿了？既然回来了，那赶快进宫去向皇上谢恩。”
“爹，孩儿不……”
“爹，哥带着我去郊外骑马去了。”洛汐急切地打断他的话。
“哦，骑马要当心安全，千万可别摔了。”
“女儿知道，哥他会保护我的。是不是，哥？”洛汐抬眸看向他，蹙眉微微摇摇头，暗示他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他读懂了她的意思，痛惜地看着她，喉结上下翻滚着，几次欲言又止。
“爹，孩儿不太舒服，先退下了。”
“瑾儿……”
“爹，大概是骑马累着了，女儿也先回房了。”洛汐转身对轩王一福，“王爷，失陪了。”
南昊轩诧异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感觉莫名的奇怪。
“王爷，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萧大人不必介怀，回去我也会和父王解释的，本王先告辞了。”
“臣，恭送王爷。”
洛汐脚下虚浮地走回了闺房，心情从炎炎夏日一下子跌落到数九寒冬。前一刻他们还在规划未来的美好蓝图，后一刻这个美丽的景象就支离破碎了，让人如此的措手不及，毫无防备。
人最怕的就是有了希望，如果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如果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就像如果你从未吃过糖就不会知道它是甜的，就不会对它的味道念念不忘，更不会对失去它而恋恋不舍。如果一开始他们能深藏住这份心意，那么现在最多也就是有些遗憾难过而不是如此痛彻心扉。
洛汐躺在床上一夜未合眼，太阳穴突突地疼。她起身走下绣楼，便看到丫鬟们行色匆匆的，“璃儿，怎么了？”
“回小姐，少爷晕倒了。”
“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十分清楚。”
洛汐估计一定是他这两日未吃未睡导致低血糖了。她急匆匆地跑进他的寝室，此刻，萧怀瑾已经醒了，她看到坐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形如枯槁的样子，心中一痛。
“我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他声音沙哑地说。
“是！”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洛汐站在床边，心疼地看着他，一夜而已，他居然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们凝视着彼此，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任何话都艰涩难言。
萧怀瑾突然起身下床，拉着她的胳膊大步地向外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洛汐回手拽住他，“你疯了？”
“对！我是要疯了！我从来没让自己陷入过这么绝望的境地！你知道我有多自责懊悔吗？为什么我不早一点辞官带你走？”
“你明知道，这根本不是早晚的问题。皇上恐怕早就相中你做他的乘龙快婿了，就算你辞官带我走又如何？即便到了天涯海角，他一道圣旨下来，你还是要回来娶公主。萧家上下那是多少条人命，你难道能抗旨吗？”
萧怀瑾痛苦地闭上眼睛，是的，他不能抗旨，不能不顾萧家上下数十条人命。可是，他要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办？
洛汐强忍住要流下来的眼泪，鼻音浓重地说：“听我说，这些日子全当我们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们彼此就要各归各位。你继续做你的刺史，为百姓做一个好官，然后……娶公主。”
“洛儿……”
“而我，我就是你的妹妹，只是你的妹妹，萧珞瑶，再无其他。”说完，她转身跑了出去。
洛汐在转身的一刹那，眼泪便夺眶而出。他没有追出来，她知道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之后，萧怀瑾真的病倒了，有些时候外表强大的男人内心却比柔弱的女人更脆弱。洛汐没有像之前那样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几乎都不曾去探望过，有些时候感性的女人一旦理性起来比男人都狠心。
皇上听闻他的爱臣病了之后，十分忧心遂派了轩王和公主前来慰问。这是官话，其实事实是心兰公主忧心，撒娇卖萌硬要来探病的。
洛汐心里反堵的厉害，于是躲了出去。一出萧府大门，便看见叶芷蕙在不远处徘徊，她叹了一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
“蕙儿姐姐，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瑶儿妹妹，我，我就是刚好路过而已。”
“那，既然到家门口了，不如进去坐坐？”
“不了，轩王和公主都在呢。”说完，叶芷蕙微窘地看了她一眼。
洛汐微微一笑。
“瑶儿，瑾……萧大哥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姐姐放心。”
叶芷蕙舒了一口气，“瑶儿妹妹，我先走了。”
“姐姐有事儿吗？我正打算出门溜达溜达，姐姐愿意陪陪妹妹吗？”
“好啊！”
漫无目的地闲逛了半天，两个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心思根本都不在这里。
路过一处酒家，洛汐说：“蕙儿姐姐，逛了这大半天了，咱们在这歇一歇吧。”
坐落之后，她点了几个小菜，“蕙儿姐姐，要不要来点儿酒？”
叶芷蕙迟疑了一下，点头说：“好。”
酒过三巡，叶芷蕙喝上了劲头儿，对洛汐敞开了心扉，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瑶儿，你是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瑾哥哥。也许平时表现得不是对他那么在意的样子，其实不是的，我有我的矜持和骄傲，但是我一直笃定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嫁给他的，毋庸置疑！”叶芷蕙自信满满地说，可接下来她却苦笑道，“可是，可是没想到会有人跑来和我抢男人？如果换另一个人我都有信心能赢，可是她偏偏是公主！”
“小姐，您别喝了。”沁儿在一旁说。
“沁儿，你别拦着我！”
“蕙儿姐姐喝醉了，沁儿，你赶快护送她回府吧！”
“瑶儿，我没醉，我很清醒。姐姐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姐姐，今天很晚了，改天妹妹到府上去拜访姐姐，咱俩再说体己的话，可好？”
“好，一言为定啊！”
“嗯，一言为定！”
叶芷蕙走后，玲珑低头劝道：“小姐，很晚了，咱也回吧？”
“玲珑，不着急，这没外人，你也坐下来吃点儿东西。”
洛汐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奴婢参见王爷！”
“自己在这里喝闷酒呢？”轩王问。
洛汐抬头看向他，还好他是一个人，身后没跟着心兰公主。
“王爷请坐！”
南昊轩定睛看了看她，开口道：“这里喝酒没意思，瑶儿有兴趣吗？我带你去一个喝酒的好地方。”
“好啊！”洛汐转头对玲珑说，“玲珑你先回府吧，我和轩王在一起，你大可放心。”
“是，小姐。”
洛汐跟着他一路来到城墙下，“这就是喝酒的好地方？城墙下面？”
“错！不是城墙之下，而是城墙之上。”说完，带着洛汐一跃而上，跳到了城楼上。
周围的侍卫立刻警觉起来，看清来人颇为诧异，下跪行礼。
“免礼，你们都先下去吧，把这里留给本王一会儿。”
洛汐坐在城墙上，满城的景色尽收眼底，一览无余，垂眸可看万家灯火，抬眸可见满天繁星。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洛汐突然想到了这首诗，感觉用在此处很恰当。
“嗯，这诗不错。”轩王说。
“当然不错，不看看是谁作的，不然能传颂千年吗？”
“哈哈哈，瑶儿好大的口气。”
“王爷，误会了，这诗可不是我作的。”
“哦？那是谁？既然传颂千年，本王怎么从未听过？”
“这诗是位诗仙所著。所谓千年不是指以前，是指以后。”
南昊轩困惑地看着她，“本王不明，千年以后？瑶儿怎知千年以后的事？”
洛汐笑而不语，继续看星星。
“本王觉得，瑶儿妹妹有时说的话很奇怪。”他顿了顿继续说，“不知是不是本王的错觉，最近你和怀瑾之间也很奇怪。”
她倏然转头看向他，装傻充愣地笑着问：“王爷为何这样说，我们哪里奇怪了？”
“你们互看时的眼神。本王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你们彼此眼神中的情愫。不似以前兄妹之间的感情，更像是……”轩王蹙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意思却不言而喻。
洛汐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王爷，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借尸还魂？”南昊轩反应了一瞬，抬眸惊讶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