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二天一早, 夏屿就受到一份快件。</p>

  正是昨天江川让秘书为她准备的护肤品，打开一看，好家伙, 还真是“一套”, 除了防晒的, 连洗面奶沐浴露都有。一丝内疚感浮上心头, 人家待你如初恋, 你呢？</p>

  她赶紧挨个拆封，洗完脸后认真涂抹，拍打润肤水比往常多了一倍的时间, 这可真是“啪啪打脸”。</p>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 上午休息的时候, 夏屿掏出喷雾喷几下，凉丝丝很舒服。</p>

  正巧肖贝贝过来, 夏屿递给她喷一喷。</p>

  肖贝贝接过，眼尖地认出牌子, “这是你买的？”</p>

  夏屿早就坦白过自己的消费观念，舍得花钱的顺序是，护肤品>鞋>包>衣服, 但这种顶级牌子也不是她会买的。</p>

  所以她说：“我妈刚寄过来的。”</p>

  肖贝贝选好距离和角度, 一点都舍不得浪费地往脸上脖子上喷，“这么贴心，这么舍血本，也就亲妈才能做到了。”</p>

  夏屿：“……”</p>

  一想到是被“亲妈”看了内衣, 就好像没那么尴尬了。赶紧给“亲妈”发微信。</p>

  ——东西收到了，谢谢，破费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的期待。</p>

  等了好一会儿, 也没见回复。</p>

  午饭就在现场解决，吃外卖，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送餐小哥。其中一个有点帅，个高腿长，他接电话时，肖贝贝瞅了眼他的手机，也是个国货新款。</p>

  她又看了眼捧着饭盒开吃的夏屿。</p>

  昨天，离开夏屿的房间后，她才寻思过味儿。卫生间里一定有猫腻！没准就真的藏个男人。想起她跟自己说的——谈恋爱有什么好的，搞事业不香吗？</p>

  原来人家是搞事业的同时，顺便搞了一下男人啊。换别人，那就叫双标，发生在夏姐身上，那就叫厉害！</p>

  因为她走得慢，听到又有人上来，一回头，居然是林逸。为了避免修罗场，她赶紧跑回去救场。</p>

  夏屿吃着吃着，也感觉到旁边人看自己眼神不大对了。</p>

  她疑惑地看过去，肖贝贝立即谄媚地问：“夏姐，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明明才比我大两岁啊。”</p>

  夏屿随口道，“因为没有在该吃苦的年纪选择安逸吧。”</p>

  见肖贝贝一副膝盖中箭的样子，她又补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自己开心就好了。”</p>

  肖贝贝叹气：“我要是早有这觉悟就好了。”</p>

  夏屿知道她又想到岑东了，除了道德约束，她还是有些小自卑的。</p>

  她开解道：“现在努力也不晚啊，下次遇到一个心仪的对象，就可以勇敢地走上前。”</p>

  肖贝贝：“那可能又有主了。好男人都会早早就被‘私有化’。只有娱乐圈的男人才是公共财产，但没准也偷偷跟人生了孩子。”</p>

  夏屿挑眉：“你是为了男人而活吗？等你变得成熟又自信，就会发现这世上眼光好的大有人在。就算真没有，老娘也不care，寻欢作乐的法子多了去。”</p>

  她咳嗽一声：“我的意思，还可以通过旅游吃喝撸宠物获得幸福感。”</p>

  林逸过来找她，刚好听到这一番话。</p>

  “没有在该吃苦的年龄选择安逸……”</p>

  那现在呢？</p>

  他简直就是“安逸本逸”啊。</p>

  这一次合作，他是见识到了夏屿工作时的样子，干练而豪爽，刚才的言论也很“大女人”，这让他想到她听《十二》那首歌时的反应，似乎又没有这般洒脱。有点矛盾的感觉，再加上有趣的灵魂和好看的皮囊……</p>

  林逸没打扰她们，走到远处，给林晓彤发了条信息。</p>

  ——她是不是曾经有个很优秀的男朋友？</p>

  他只是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走进她的心？要怎样做，才能把他请出去。</p>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p>

  ——是的。</p>

  ***</p>

  夏屿发的感谢信息，下午才收到回复。就一个字——嗯。</p>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可以解读成多种可能，要么是忙，要么是敷衍，或者是还没消气……</p>

  夏屿不由设想，如果换做是她，去给他送吃的，他有同事或朋友过来，把她推进洗手间，还要面对他的四角裤，嗯……算了，画面太美不敢想象。</p>

  其实江川是真的忙。</p>

  峰会期间行程很满，以前这种事都是陆泽明来，他一点也不贪图这种表面风光。这次他自动请缨，该做的一个都不能含糊。</p>

  此外，还有一些私事。</p>

  上次见的那个学生创业者，考虑了几天后给他回复，决定了，卖了项目。江川又联系李慧明，这正是他公司现在需要的。李慧明也是个急性子，买机票飞过来，那个学生自知阅历不够，请了他的导师来坐镇。</p>

  见面后，双方谈得挺顺利，李慧明出价合理，那对师生显然也做过调查，当场拍板签约。江川没有过多参与，跟那位教授多聊了一些并互留联络方式。那个学生很感激他的点拨，江川只是点点头，说几句鼓励的话。</p>

  正事谈完，握手告别，江川收到岑东的消息。</p>

  夏屿那边出了点事。现在人在医院。岑东也不太了解情况，好像是疲劳过度导致昏厥，又像是跟人发生冲突……江川听得眉头越来越紧。</p>

  </p>

  李慧明就在旁边，“那咱们得去看看，哪个医院啊？”</p>

  他挥手叫辆出租车，江川二话不说就上了车。路上，江川眉头倒是松开了，因为岑东又说，不太严重。</p>

  李慧明也松口气：“那还好，要不要买点东西，买束花？”</p>

  换做平时，江川会觉得他这关心有点过头了。可今天，觉得他想得挺周到。包括这件事，同一个城市的他都没听说，反而是千里之外的岑东先知道了……他只顾着担心，连吃醋都忘了。</p>

  当然，他脸上没表现出来，“无情”人设不是随便说说的。</p>

  李慧明说，那次饭局后，他还跟夏屿发过邮件，想请夏屿去给他做coo。他研究过她的工作经历，觉得她能胜任，可惜，他以高薪加股份利诱，她却不为所动……说着说着，发现江总在看自己，表情似乎有些不悦。</p>

  李慧明：“你觉得她还是有点年轻，经验不够？”</p>

  “我觉得你这个出发点就……”</p>

  有点找死。</p>

  江川咳嗽一声，“她更适合在蜗窝网发展。”</p>

  而且，也会做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凭她自己的本事，他也会为她保驾护航。</p>

  下车后，医院对面就是各种店铺，李慧明挑一家门脸最大的，说：“咱们进这家看看……”一回头，人不见了。</p>

  再一看，都要过完马路了，这大长腿，走起来真是拉风。</p>

  江川一路疾走，岑东已经发来房间号。找到病房，还没进门，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哀嚎。</p>

  有点熟悉的声音。</p>

  他心头一惊？</p>

  不是不严重吗？岑东这家伙……</p>

  他推开门，看到里面情形，顿在原地。</p>

  这是个两人间。其中一张床空着，另一张床加上两把椅子，围坐着四个人。两个男的坐椅子，两个女的盘腿坐床上，都穿着患者服，但那样子一点都不像病人。</p>

  像赌徒。</p>

  他们正在打牌。此刻，八双眼睛都看过来。</p>

  夏屿是一脸震惊。那表情很有趣，像是做坏事被发现的孩子，心虚，又掩饰心虚。她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p>

  江川目光扫过其他三位，夏屿对面，是那位“丰田普拉多”。另外一男一女，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可能是情侣，或者随便是什么关系。</p>

  江川淡定地收回视线，平静道：“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非法聚赌。”</p>

  他板着脸开玩笑，还真是让人想不到这是玩笑。</p>

  那女孩下意识就想扯过被子挡住牌局……</p>

  夏屿则是emmmm，又来这套。</p>

  江总应该出本书，名字就叫做《“我就是顺便来看看你”的一万种借口》。</p>

  江川回手关上门，抬脚走过去。</p>

  林逸是个会来事的，早就起身让出一把椅子。</p>

  上次岑东住院，俩人就在门口打了个照面，夏屿给他们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江川是“我们领导”，林逸是“我朋友”。当时还好，如今换了个城市又碰到彼此，就有点不对劲了。</p>

  江川先开口：“林先生对‘朋友’真是仁至义尽。”</p>

  林逸客气道：“江先生对‘下属’才是关怀备至。”</p>

  夏屿：“……”</p>

  你们要举办成语大会吗？要不要接龙啊？</p>

  好在这两位都是情商高手，那微妙的敌意也只有三个当事人才能感觉得到。江川坐下后交叠起长腿，靠着椅背，就算是客人，那也是一位贵客。</p>

  他看向夏屿：“输了多少？”</p>

  夏屿：“……你怎么知道我输了？”</p>

  江川心底哼一声，问：“赢了多少？”</p>

  另外几人都笑。</p>

  夏屿：“好几百呢。”</p>

  她握着牌一脸的踟蹰，把他晾在那不礼貌，可是要她放下牌，还有点不甘心，关键是，这一把看起来不错的样子。</p>

  江川大度道：“你们继续，争取这一次再多赢点。”</p>

  夏屿脸色一垮。讨厌，咒她。</p>

  那个女孩也是个自来熟：“夏姐很厉害的。打起自己人来特别厉害。”</p>

  两个男人都笑。</p>

  江川面无表情。自己人。</p>

  偏偏那个“自己人”也对夏屿说：“我有预感，这一次你能翻盘。”</p>

  江川心说，未必。</p>

  这时又有人敲门。</p>

  夏屿的“敲门恐惧症”险些发作，还没等其他几人作出回应，江川率先出声：“进。”</p>

  门推开，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拿了一束花，一只大果篮。</p>

  正是李慧明。</p>

  他看见夏屿，跟久别重逢的老友似的，关切地询问病情，夏屿说其实就是感冒，可能是连日工作有点疲劳，影响了免疫力，打了两瓶药，再住一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p>

  李慧明创业几年，也有了老板的派头，这样的他还对着江川毕恭毕敬地叫“江总”，让那对小情侣更加惊奇，哇，这么年轻的老总。</p>

  怪不得，往那一坐就散发出一种“我才是这屋里老大”的气场。</p>

  另一把椅子让给了李慧明，夏屿怕他俩待着无聊，递过来一只平板。里面是这次活动的部分照片。</p>

  这次活动本意就是宣传造势，那对小情侣也看过了。</p>

  他们也是爱玩一族，立即注册了蜗窝网，女孩还勒令其男友报摄影线上课，她还拿起手机，展示男友的“罪证”，“我在你眼里就这样？”</p>

  “这往小了说是技术问题，往大了说就是不够爱！这样的，就该变成前男友！”</p>

  别人听了都当笑话。只有夏屿听见最后仨字时，敏感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眼江川，当然视线只落到他的手上。</p>

  他的手指在触屏翻页，似乎也停顿了一下。</p>

  那女孩还夸林逸，“看看人家，长得帅，照片拍得也美。”</p>

  林逸摊手：“然而还是没有女朋友。”</p>

  他说的可怜兮兮，那女孩却了然道：“那还不是早晚的事。”</p>

  夏屿听得心里一惊一乍，就这么稀里糊涂打完了这一局。</p>

  又输了。</p>

  连林逸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应该啊。”</p>

  这下好，从怀疑她的牌技，变成怀疑她的智商了。</p>

  夏屿柳眉倒竖，“我还就不信了，今天不赢一次我誓不罢休！”</p>

  这心态，简直是赌徒本徒。</p>

  这时候，那个被吐槽的男友的手机响了，他问两个场外观众有没有兴趣接手，李慧明早就手痒，但还是客气地问：“江总，您想玩玩吗？”</p>

  以为他会拒绝，这么庸俗的娱乐活动……</p>

  江川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很久没打牌了，看看手气如何。”</p>

  这个位子还不错，正好是夏屿的上家。</p>

  他们玩的是“升级”打法，对面两人是一伙。那女孩是行家里手，看江川一出手，就给林逸以痛击，不由心喜。</p>

  可是打着打着，就不对了，怎么跟夏屿一样做派呢。</p>

  也不完全一样。夏屿是真心乱打一气，而这位先生，像是战术性的敌我不分。结果就是，每次都让夏屿捡了便宜。</p>

  果然，这一局结束，夏屿和林逸赢。</p>

  女孩提出异议，“这位先生，我怀疑你故意放水。”</p>

  江川提出建议：“可能是风水问题，换个座次。”</p>

  这一换，他跟夏屿对面。</p>

  打着打着，女孩说：“不用怀疑了，我确定你是在夏姐放水。”</p>

  虽然照顾同伙很正常，夏屿也有点脸热。</p>

  江川面不改色：“我是在扶贫。”</p>

  夏屿：=..=</p>

  女孩的男友打完电话回来，围观一会儿，开始专盯江川，因为怀疑他搞鬼，另外三人出什么牌，好像都在他预料之中。</p>

  观察一会儿，发现他是会算计，或者说计算。脑子不错啊。</p>

  他女友也发现了，不过女生关注点不同。</p>

  她打量了一下江川的穿着，无论面料裁剪都属于上乘，忍不住好奇：“您是夏姐的老板？”</p>

  她男票瞥了她一眼，都用上“您”了。</p>

  江川淡淡地回：“不太算。”</p>

  夏屿想翻白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叫什么回答？</p>

  “那您是从事哪个行业的？”</p>

  “金融。”</p>

  女孩不觉地“哇”一声。</p>

  她男票看不下去，接了句：“金融行业也有民工啊。”</p>

  江川说：“对。”</p>

  “但您肯定不是。”</p>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淡定，对方反而先承受不住，主动拍上马屁了。</p>

  对此，江川只是扯一下嘴角。</p>

  夏屿默默吐槽：行了，别释放魅力了。</p>

  刚出了个大的，没人跟，她抽出一张单牌，“啪”甩了出去！</p>

  她习惯了出牌后看同伙的反应，虽然看完也没啥卵用……就见对面的人眉头轻轻皱了下。</p>

  果然，正中那女孩下怀。</p>

  夏屿再看江川，他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傻？”</p>

  她垂下眼，心说，我是啊。</p>

  你不是早就知道？</p>

  林逸当然也注意到这俩人的眼神互动，他被激起了胜负欲，把心思都用在手里这副牌上，然而还是深感压力，那种来自智商的碾压。</p>

  他问：“是不是从事金融的数学都特别好？”</p>

  江川淡淡道：“还行吧。就是小时候得过几次奥数冠军。”</p>

  李慧明适时补充：“全国的。”</p>

  引起一片嘘声。</p>

  那女孩又问：“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清华北大？”</p>

  江川：“都不是，就是个一般的学校。”</p>

  女孩的男友还较了真：“那是哪个学校？”</p>

  “人大。”</p>

  又是一片嘘声。还让不让人活了。</p>

  夏屿忍笑，“想不到江总也紧跟热点，这很凡尔赛。”</p>

  江川看了她一眼，就是很平常的一眼，她却看出几分温柔，甚至还有宠溺？</p>

  夏屿心里突突两下。这是霸总附身了么？</p>

  李慧明弱弱地举起小手：“清华的在这里。我跟你们说，清华其实也没那么……”</p>

  被众人以眼神制止，再装13，劈死你！</p>

  那女孩问夏屿，夏屿的母校虽不如那两位显赫，但也是985，这时候，林逸作势起身：“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出去一下。”</p>

  大家哈哈笑，当然也不能放过他。</p>

  林逸诚恳道：“我高考没考好，就被送去澳洲混了个文凭，你们都是虚伪的学霸，只有我是个真诚的学渣。”</p>

  这一局，大家说说笑笑，结果仍然没悬念，夏屿和江川赢。</p>

  那位男友撸起袖子：“我也不能讲武德了，媳妇，咱俩一起上，俩二本加起来就相当于一个一本了。”</p>

  江川手机忽然响，他顺势起身，对李慧明说：“你来吧。”</p>

  走了个人大的，来了个清华的。非常好。</p>

  夏屿很久没这么放松畅快地玩牌了，事实上，从小到大，她就没享受过几次赢钱的乐趣，说起来也不是很笨，在这方面始终不得要领。</p>

  她知道江川是特意来看望自己的。人家够意思，她也不能太失礼了。她捏了捏肩颈，“我出去活动一下。”</p>

  那个男友就顶替了她的位子。</p>

  夏屿走到门外，江川在不远处的中厅打电话，看见她出来，很快就挂了。</p>

  他看过来，眼里温柔比刚才更明显，问了句：“赢牌开心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