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到了医院, 夏屿先和肖贝贝汇合。</p>
她买的东西有点多。</p>
夏屿说：“正好我没准备，卖给我一些吧。”</p>
肖贝贝注意力都在林逸身上，两眼放光, 一回头就见大部分都在夏屿手里了, 她没来得及琢磨这其中深意，八卦细胞先活跃起来。</p>
夏屿替俩人作了介绍，林逸本来想跟去病房, 朋友的朋友就是他的新朋友。结果在门口看到了老朋友——攀岩俱乐部的老板，于是就留步了。</p>
肖贝贝小声说：“这就是阿斯顿马丁啊。”</p>
还竖起拇指，“不错哦。”</p>
夏屿：“……”</p>
人家今天开的还真不是这个车。</p>
进了病房，岑东躺在床上，换上了病号服，看起来比平时小了几岁。见俩人特意来看自己, 点不好意思, 连声说“破费了。”</p>
江川不在, 这个大忙人，出去打电话了。岑东也不遑多让, 点开手机，就讨论怎么在医院办公了，夏屿也配和他聊起来, 肖贝贝见状，就知趣地先告辞了。</p>
果然她一离开, 岑东也没那么“爱工作”了，改成跟人发微信。</p>
夏屿给他剥水果, 问：“是女朋友吗？”</p>
他点头。</p>
“她过来吗？”</p>
“想过来，我没让，她在跟导师做项目挺忙的。”</p>
夏屿问：“假如这次受伤的她, 你会回去看她吗？”</p>
岑东有些迟疑，“我当然会回去，但她是女生，来了也呆不长，来回折腾太辛苦。”</p>
夏屿笑笑：“谈恋爱就不能怕折腾，体谅对方是应该的，但如果过于懂事，就是见外了。”</p>
这话听起来，像是经验之谈。</p>
人在生病时都会脆弱，但是身为男性，又习惯了逞强。</p>
岑东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江总以前胃病住院，有个很重要的谈判，他拔掉针头上飞机……本来胃病没那么重，是他把本该分两次吃的感冒药，一次都吃了……”</p>
夏屿手里动作一顿，问：“晚上想吃什么？”</p>
岑东：“江总明天就回去了。”</p>
夏屿：你老提他干什么，不想知道。</p>
她又问：“俱乐部那边是不是要承担责任？”</p>
岑东回：“没伤太重，不留后遗症比什么都强，现在时间比什么都金贵……”</p>
这套说辞，真的是江总带出来的。</p>
再一想到拔掉针头上飞机什么的，他以为他是谁？金刚狼吗？夏屿再也忍不住了：“你别跟他学，他那个人太极端了，哪有那么吃药的，没常识吗？”</p>
岑东抬眼。</p>
“他可能连痛感神经都比别人少很多，这其实是一种缺陷了。”</p>
岑东咳嗽一声。</p>
夏屿继续：“一般人的缺陷就只是缺陷，但江总的缺陷，让他变得更强大。”</p>
房间里沉寂了片刻。</p>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p>
夏屿回头，惊讶道：“江总，您回来了？”</p>
他回给她一个“装吧你就”的眼神，然后看向堆满半张床的礼品，皱起眉：“怎么买了这么多？”他走过去，随手翻了翻，“哪有这么乱补的，没常识。”</p>
“……”</p>
估计是以为都是她买的。</p>
肖贝贝，我对不起你。</p>
病人需要静养，夏屿要走了，江川送她出去。她以为他是想要叮嘱几句，主动说：“您不用担心，这有我呢。”</p>
江川说：“我有什么担心的？小伤而已。”</p>
“……再怎么也是伤筋动骨，我明天煮个骨头汤带过来。”</p>
江川说：“不用那么麻烦，让饭店做就行。”</p>
“不麻烦，晚上把食材放锅里，第二天一早就好了。”</p>
江川看她：“不麻烦？”</p>
夏屿眨眨眼，好像又不高兴了？</p>
那到底是“麻烦”还是“不麻烦”呢？</p>
她决定闭嘴。</p>
江川又说：“你对他倒是挺好。”</p>
这怎么有点酸酸的。</p>
想起他的“备胎论”，她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岑东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人也挺好的，我对他，就跟对弟弟一样。”</p>
江川想起上次岑东跟他说的，像姐姐一样。不由笑了下。</p>
夏屿走在他右侧，刚好瞥见那个酒窝。</p>
没错，他只有一个单酒窝。</p>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p>
俩人走出医院正门，江川看向停车场，那有五个年轻男人，站着抽烟聊天。其中一个靠着一辆白色越野，正是林逸。</p>
他刚好看过来，冲夏屿摆了摆手。</p>
夏屿很佩服他的涵养，并没有因为她的那句话而态度大变。也许，是她想多了？他本来也没有特别动心，只是当朋友相处？</p>
江川感受到了身边人在溜号，问：“那个是你朋友？”</p>
夏屿：“哦，今天和几个朋友去音乐节，就是他送我过来的。”</p>
说完纳闷，为什么要解释这么一长串？</p>
江川：“又一个？”</p>
“……”</p>
“居然只是辆丰田。”</p>
“……”</p>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等等，看来江总又误会了。敢情他上次没看清阿斯顿马丁车里那张脸，所以，以为是两个人？</p>
还是说江总其实脸盲，辨认人全靠车？</p>
夏屿想笑，用力忍住。</p>
江川问：“他和俱乐部的老板认识？”</p>
夏屿随口道：“好像是朋友。”</p>
江川看一眼手表：“正好有一点时间，去谈一下赔偿。”</p>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那边的人齐刷刷看过来。其中两个急忙迎上来，一脸歉意。</p>
夏屿替他们捏把汗。</p>
江总亲自出马，够你们喝一壶的了。</p>
***</p>
江川一早的航班回京，下飞机直接回公司，所以叫人过来接。</p>
来的却是陆泽明的车。</p>
司机为他拉开后车门，陆泽明也在，江川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坐了进来。</p>
“来多久了？”</p>
“刚到，航班挺准时。”</p>
司机多了句嘴：“还是江总有面子，陆总亲自来接。”</p>
陆泽明笑着说：“不知道咱们江总车里三个人都嫌多，是你下去还是我下去？”</p>
这话用的是玩笑语气，可一点都不是玩笑。</p>
司机对自己老板脾气倒是了解，立即噤声，扮起透明人。</p>
江川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跟陆泽明太熟悉了，从司机的反应，才意识到陆泽明威严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的。所以，他不会是给夏屿来这手了吧。</p>
陆泽明也知道了岑东的事，问了一下情况，江川如实说了。</p>
陆泽明这才松了口气，“晚上喝一杯？很久没跟你单独吃顿饭了。”</p>
江川随口道，“叙旧么？”</p>
“今晚回去跟我爸妈吃，明天吧。”</p>
***</p>
下班前，秘书送来一盒燕窝两瓶好酒，说是陆总特意交代，带给伯父伯母的。</p>
江川看了眼，走时也带上了。</p>
他父亲江远山以前在大型国企任要职，因工作调动经常搬家。如今他退居二线，终于安定下来，住在京郊的一套别墅。江川自己在市中心另有住所，定期回来吃个饭，住一晚。</p>
父亲年轻时也是个工作狂，现在倒是会享受生活了，最大爱好就是挖院子，栽树种花，江川每次回来，都有新的变化。</p>
这次，多了一只小猫。</p>
浅灰色带稀疏的黑色细条纹，像小老虎一样，本来埋头在小碗里吃东西，听见动静“咻”地窜远，又回头看他。</p>
江川只是偏了下头，它“咻”地再次弹开，一头钻进矮树丛里。</p>
但他觉得，它在透着树枝观察他。</p>
都说“胆小如鼠”，头一次见到“胆小如猫”。</p>
母亲陶慧出来迎他，他问：“咱家养猫了？”</p>
“是附近的流浪猫，喂过一次就天天来了。”</p>
母子俩说着话进门，母亲抱怨又买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脸上却是难掩欣慰。</p>
江川扔出实话：“陆泽明给的。”</p>
“这孩子倒是个细心的。”</p>
江川哼一声。</p>
陶慧心疼儿子工作辛苦，让他赶紧去休息，饭好了再叫他。</p>
江川也不废话，上楼回自己房间。</p>
经过窗口时，他往下看，看到那只小猫回去吃东西，吃得开心，尾巴摇晃。</p>
他吹了声口哨，它立即抬头，与他对视，像是判断他对自己的威胁程度，好像也没那么大，于是又埋头吃。真是个小吃货。</p>
晚饭桌上，江远山照例跟儿子谈一谈近期工作。问起蜗窝网商业化的进展，他很支持儿子挑战自我，并认为做投资不能只以赚钱为目的，也要帮扶一些有社会价值的企业。</p>
陶慧也曾是事业女性，巾帼不让须眉，现在倒成了慈爱的老母亲，更关心儿子的生活。问问云水那边的气候，吃住是否习惯，还有——</p>
“在那边待这么久，有没有遇到熟人？”</p>
江川回：“没有。”</p>
即便上学那会的师生有些还在，如今也不是一个圈子，还真不容易碰到。</p>
母亲又问：“那陈晓呢？你们能经常见面吗？”</p>
江川漫不经心道：“只见过一次。她最近好像不在国内。”</p>
他不知想到什么，走了下神。</p>
听母亲说：“你陈伯伯对你的工作还是很支持的，下一期募资他还打算加大投入。”</p>
江川笑了下，“那也是因为我们给他赚了钱。”</p>
他很反感这种把工作和情分混为一谈的行为。资本是没有温度的。</p>
通常饭后，江川还要陪父母看会儿电视，但今天他像是忘了，直接回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给夏屿发信息。</p>
一个专业术语。</p>
夏屿发了个问号。</p>
他回：抽考。</p>
夏屿心说，我看你像是抽风。</p>
她回答后，他又问了几个问题，让她用语音回答。</p>
她说话不像在公司干脆利落，不够专心，多了些“嗯哦”之类的语气词，让人不由脑补她现在的慵懒姿态。</p>
回答完毕，江川点评：“吸收得还行，不是死记硬背。”</p>
夏屿：“……你这一天，两岸三地的，不累么？”</p>
“习惯了。我办公桌上还有几本书，给你准备的。明天上班记得去拿。”</p>
夏屿：“……”</p>
人家都是给加薪，你这是加书，加作业？</p>
夏屿正在厨房忙着呢，等他不说话了，她拧开水龙头，水声淅淅沥沥，忽然觉得不对，她解释了句：“我在洗菜。”</p>
江川：“……又煲汤？”</p>
夏屿：“呃，做三明治，一周的早餐。”</p>
嗯，其实汤也在锅里了。</p>
江川说：“岑东现在卧床不运动，不能吃太多有营养的东西。”</p>
夏屿说：“怎么也得对得起他给我发的大红包啊。”</p>
她今天送了骨头汤，岑东立即发个红包，说是江总谈来的营养费。</p>
那边顿了下，“多大的红包？”</p>
“很大很大。”</p>
“有一个亿吗？”</p>
夏屿：“江总，我们普通小老百姓，不习惯用这么大的计数单位。”</p>
说完想到那天，壁咚后，她也张口跟他要一个亿。她现在可真是膨胀了，动辄一个亿。</p>
***</p>
第二天，夏屿抽空去江川的办公室，他的助理给开的门。</p>
办公桌上，收拾得很干净，他有点小洁癖。高中时，大家都是桌上摆满书，只有他的桌面，干净得像个学渣。</p>
又是这种黑色纸袋。</p>
夏屿拿起，除了书，还有一盒巧克力。</p>
这回是巧克力豆。</p>
她回去后，打开，五颜六色，拿她当小孩子吗？</p>
倒出一颗，嘎嘣嘎嘣吃了，还挺好吃。</p>
那天跟他放了狠话，说的恩断义绝。他居然还能给她准备这个，也挺有韧性。真是变了啊。不对，男人就是犯贱。越不给好脸色，越要粘上来。</p>
还美其名曰征服欲。切。</p>
她又吃了一个巧克力豆。</p>
想起那天他说的“另一句”“更值得记住”的话。到底是什么呢？</p>
***</p>
这一晚，江川约了陆泽明。</p>
先打一场网球。陆泽明也是健身房常客，该有的肌肉也都有，球技也不差，但还是被虐了。虐的体无完肤，饶是他这性格，面子都有点挂不住了。</p>
“卧槽，你最近偷着练功了？”</p>
江川用球拍磕下手，“以前都没发挥全力。”</p>
陆泽明心说，夸你胖你还喘上了。</p>
不过现在大口喘气的是他，撑着膝盖，抹着汗。</p>
江川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你太虚了。”</p>
是男人都听不得这句话，陆泽明立即直起腰板，“再来。”</p>
江川心说，再来，明儿咱俩都得休息半天，他轻描淡写道：“也可能是身体比例的问题，你这胳膊有点长。”</p>
那他更适合游泳……陆泽明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内涵他。</p>
嫌他管的多了。</p>
他点头，“行，明儿我剪去一截。”</p>
按江总从前的习惯，高手过招，点到即止。要么就是沉得住气，等对方主动交代。可今天，两人去休息区喝水时，他却主动问：“你跟她说什么了？”</p>
陆泽明：“她没跟你说？”</p>
江川看着他。那意思是，我想听你怎么说。</p>
陆泽明：“我邀请她加入咱们，你不觉得她也挺适合咱们这一行？心志坚定，巧舌如簧。”</p>
江川平静道：“她现在做的就是最适合她的事业。”</p>
陆泽明敏感地注意到他的用词，事业。</p>
而不是“工作”。</p>
“你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p>
江川沉默了下：“怕你多想。”</p>
“你这样我反而想更多。”</p>
陆泽明呼口气：“说实话，让我有种被背叛的感觉。”</p>
江川沉默。</p>
陆泽明继续：“还有点好奇。”</p>
“当初在美国看到你时，整天板着脸，居然还开始抽烟，以为你刚出来太苦闷。还带你去派对，给你介绍女生。你跟人家说，对女人没兴趣。然后有男生听说了，就跑去试探你，你当然就更没兴趣……”</p>
“现在想想，这特么不就是活生生的失恋状态吗。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江总失恋。算一算，你们在一起时间也不长，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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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这才开口：“我跟你这种男人不一样。”</p>
陆泽明挑眉：“我是哪种？”</p>
江川冷静道：“我不评判你的感情观，你也别干预我的。”</p>
陆泽明：“虽然被冒犯到，但作为够意思的朋友，还是要问一句，用不用给你点建议？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方法不太对，明明几步就到位，非要飞去南极绕一圈。”</p>
江川听到“南极”愣一下。只说句：“不需要。”</p>
他起身，就要去冲澡。</p>
陆泽明在他身后喊：“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你该不会现在还……”</p>
江川回头，眼神不善。</p>
那意思仿佛是“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p>
陆泽明：“算了，我还是自己脑补吧。”</p>
“脑补也不行。”人走远，丢下一句。</p>
陆泽明：“……”</p>
管天管地，你还能管得了我的大脑？偏要脑补。</p>
还说我虚？你不虚，就是一次没用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