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说吧，老陈，有啥重大发现？”方伟带着张志强来到坐在办公室电脑前的老陈问道。
“啊老方你来了啊。你看啊，这是我们刚才在微博平台上找到的一段话，这段微博是一个名叫‘辛德拉’的博主在两年前发布的，在这条微博的下方有过一条评论，但是评论在发出的当天就被写评论的人给删除掉了，刚才我们联系了微博平台之后恢复了这条评论以及评论下方的所有回复消息，而就在这条评论下方的回复区内，我们发现了有两个分别名为‘小濯不睡觉’和‘阿萨姆蛋挞’的微博用户曾经差不多就在同一时间段内对这条评论进行过回复。而经过查证，使用这个两个名称的微博用户分别就是这次两起案件的死者——李芳和刘艳。来老方，你先坐下来看一下吧。”老陈说完就站起身来将位子让给方伟坐下，以方便他更好地查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这条微博说了些什么啊？”方伟嘴里嘀咕了一句便开始起来：“投稿拉拉，想匿名投稿。以前的罗子林和路之冰，包括今天的高起潜事件实在太过恐怖了。不知道当事人姓名且发生在民间的各种杀妻，泼硫酸毁容，家暴等等数不清的事件。真的好恐怖，大家不会有思想吗，就是走在大马路上怕被陌生人捅一刀的想法，出个门怕，但凡暴露在视野内，都会提心吊胆。”方伟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这篇微博，不禁疑惑起来；“这篇微博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们查过了，在这篇微博当中出现的人名都是曾经的一线明星，他们当时都因为在男女方面的作风问题而被大肆报道，甚至有的还被封杀。特别是这里提到的这个高起潜，就在两年之前曾经被多名网友举报在同女友恋爱期间出轨未成年少女，从而被警方证实后锒铛入狱，演艺生涯也就此结束。这个事情在当年在网上还掀起了很大的风波，而且由于这位艺人涉嫌犯罪，因此我们公安部门还特别重视过这起案件，不知道老方你还有没有过印象？”老陈向一脸疑惑的方伟解释道。
“你说起这个高起潜啊，我好像也有点印象，当时这个事情在网络上的确搞得沸沸扬扬的，说他当时与许多女性都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最后被警方调查坐实犯罪，就进监狱了，现在这个人应该还在监狱里没被放出来吧。”
“不错，这位艺人的确还在监狱里面呆着。高起潜这位男艺人啊，当年也算顶流明星了，然后就利用自己是当红男明星的关系，去吸引了很多年轻女性，这里面有很多女明星，也有很多是他本人的粉丝。由于这些人当中还包含了未成年人，因此就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作风问题了，最终还是触犯了法律的红线。”
“老陈啊，你这么说我就彻底的想起来了。两年前的的确确是出了这么个事情，我还印象蛮深刻的。诶，对了，你说这条微博是在这个叫‘辛德拉’上发布的，那这个‘辛德拉’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发这个东西？”方伟一边问一边用右手中指滑动鼠标上的滚轮上下浏览着电脑屏幕。
“老方你也能看到，这个‘辛德拉’是一个在微博平台上卖东西的博主。她呢一直会在微博上发布很多商家商品的链接，用户点了这些链接之后呢就能在一些网店平台上买到比原价便宜很多的东西，然后呢这些基本上都是一些生活上的日常用品。因为这位博主的粉丝很多，因此也会有很多粉丝会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发给这位博主，并要求她将自己的投稿内容发布出来，类似知心大姐姐这样。因此这条微博就是这么给发布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方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你刚才说的那条被删除掉的评论是怎么回事？”
“老方你往下滑——对就在这里，你看这是当时一位微博用户评论的这条微博。”老陈手把手带着方伟翻看到那条评论。
“把一个娱乐圈，脱离群众、没有代表性的男艺人干的事情上升到中国普遍男性的高度是愚蠢的。何况很多女明星也都犯过错误。”方伟读完后说道：“这个用户名叫做‘林老师’，哦，就是他自己发了评论紧接着就又删掉了是吧。”
“是的，而且你看，这条原微博是当天中午十二点四十分发布的，而这条评论是十二点五十分发的，但是过了两个小时后就被删除掉了。”老陈指着屏幕上微博发送的时间说道。
“哦？那他为什么发了又马上要自己删掉呢？”方伟问道。
“你继续往下看，看看这条评论下方的回复。”老陈没有马上就回答方伟提出的问题。
方伟听到老陈这么说，于是便一条一条地将评论下的回复全都自言自语般地读了出来：“‘这个世界2020年爱咋咋地吧’回复说‘你滴评论让藕更噜！’啊啥？这是？老陈喂，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让藕更噜？‘藕’是啥，又是啥？来老陈，你学识渊博你来解释一下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藕’呢，就是‘我’的意思。所以这句话用正常语言来说就是‘你的评论让我更加恐惧啦！’这个我也是刚才问了我们办公室的林风和陈小燕我才知道的。”老陈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哎，你说现在的网络用语真的是越来越复杂了，搞得我跟看文言文一样还需要人来翻译给我听了，你说真的是。”
方伟自嘲一番后继续往下读道：“那我继续往下看啊。这个‘芋泥波波加十杯多肉葡萄’，啧，这个都是什么名字，取这么长读都不好读，这个人说‘啊果然是男的。’好吧，这句总算我看懂了。下一个是‘一颗小狸子’说‘更了呢。’然后是这个‘考研不上岸x以后没钱赚’说，‘拉黑之前都想骂你一句，顶着猩猩的头像尽不做人事。‘嘿，这个老陈，我又看不懂了，什么叫‘顶着猩猩的头像’？”
“‘猩猩’嘛就是网上很多的女网友对于男人的称呼，你看这个叫‘林老师’的用户的头像是一个男生嘛。”
“她们叫男的都叫‘猩猩’？这算是骂人的意思吗？”
“算是吧，反正总不会是夸你长得像猩猩一样可爱吧。”
“呵，那这个网友嘴够毒的啊，我们男的怎么都得罪他了啊这么骂人。还说什么考研不上岸，还要考研的，这个素质考上研究生又有啥个屁用嘞？”方伟听到老陈的解释不禁有些情绪激动。
“老方你先别激动，继续往下看，你都还没看到那李芳和刘艳那两人的回复内容呢。”老陈示意方伟心平气和点才能看完这些回复消息。
“‘亲亲白色小狗’说‘就是一想到有你这样的人所以才更恶心。’呵，这个说得更过分了。哎，老陈，回复怎么这么多，还读得完吗？”
“别急，快看完了，那两个死者你不都还没读到吗？”
方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读着：“‘阿萨姆蛋挞’说，‘你脑子不要就拿去下火锅，什么玩意。’诶，这个‘阿萨姆蛋挞’就是死者是吧，是哪一个来着？”
“是李芳。”
“李芳啊，没想到这么个内向的女生会在微博上发这样的语言，真的是跟她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对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和老张还在讨论这个问题呢，那现在这么看起来，我们刚才那个思路果然是正确的，屏风上那幅《太平天国的屠杀》就是指的这个，这个李芳在网上的言论。”方伟一边说话一边指着站在身边的张志强向老陈解释了一下刚才两人的推理结果。
“原来是这样，也亏你们能想到，那我也就明白了，你们继续往下看，刘艳那个应该也不会错的。”
“嗯，下面这个就是‘小濯不睡觉’，她就是刘艳是吧。她说‘笑了，巴不得呢，老拿结婚威胁谁？’呵，果不其然就是这样，这个刘艳在别人面前是活泼外向的性格，在网上的言论也体现出她内心的谁也不怕的傲慢和偏见，就跟那幅画上关羽的眼神一样。”
“不错，那老方下面的回复你还要看吗？”
“我就继续看完吧，都已经看到这里了。这个‘今年能看到龙飞和阳阳吗’的网友说，‘那我们来玩案例极限一换一吧，先找个跟高起潜同样量级的出来，别拿某某女明星这种小喽啰凑数哦！’她然后还又回复了一条，‘就这？能不能不要出来给男人丢脸了，我要是都不想承认跟你是一个性别，怎么会有这种牛马东西蠢且不自知的，这么蠢把你脑袋里的水倒出来把村头大粪沤了，还能造福乡里，不至于活着浪费国家资源。’这……”方伟看完这条回复心里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滋味。
“这个网友还在自己的微博里转发了一条这个‘林老师’微博里上课时的照片，并配文说‘这是藤州市哪个学校聘请的老师，帮高起潜洗地这么起劲，也不知道拿了高起潜多少钱。’。”老陈在一旁补充道。
“什么？洗地？”
“就是为那个男明星开脱的意思。”
“可我看他的评论里面也没有给他开脱呀？”
“是的，‘林老师’也是在她那条微博下面这么回复的，然后这个女的就又在下面骂了起来。”
“哎，好吧，这个女的真的是。”方伟说完摇摇头：“继续往下看吧。这个‘草头民众’说‘不想外貌攻击，但你脸长得就油光样。’老陈，这里的这个‘油光’又是什么意思？”
“以前呢有个女歌手曾经在综艺节目上说过现在的很多男人长得十分油腻却自认为很阳光的样子，因此这里的‘油光’也就是油腻又不自知的意思，这里面很多女的都说这个‘林老师’是油光男，也是这个意思。”
“油光男？油腻又阳光？那有没有油光女这个说法？”
“油光是这些网上女的专门用来骂男性的，怎么会用来说自己呢？”老陈解释说道。
“好吧，然后这个‘小桉子啊’说，‘你快吧，希望不会有女孩子被你祸害。’”方伟念到这里也不再出声一条一条读出来了，而是直接继续往下看。
妮妮nienie：这是事实你怎么就不愿意承认呢？
是阿颖哒：难道全中国最双标的不就是你这种男人吗？
……
最后方伟看到这条评论下最后一条回复是‘林老师’本人发的：微博是言论自由之地，每个人都有交流自己想法的权利和自由，但是至少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进行过人生攻击。
而就在这条消息刚发出去的几秒后，这条微博下方的评论也很快就被‘林老师’给删除掉了。
方伟一口气看完了所有的回复内容，一时沉默不语坐在那里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当中一时之间无法抽离出来。
“老张，你刚才也都看了吧。”方伟沉默良久之后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一直待在身旁的张志强。
“嗯，我看完了。”
“那这次案件会不会就跟这个‘林老师’有关？老陈啊，你们有没有去查查这个‘林老师’？”
“我们查过了，这个‘林老师’名叫林潇，就是藤州市本地人，之前是我市的一个小学老师，但是就在一年半以前在家中自杀身亡了，死的时候只有32岁。”
“什么？自杀了？有原因吗？”方伟一脸吃惊急忙问道。
“具体原因档案里没有显示，但是报告里说林潇死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而且在死前的几个月里向单位提交了辞职申请，所以当时他处于无业状态。我们本来打算去调查林潇当年辞职的原因，但是发现他的档案里面写的就是因为身体原因。”
“他有抑郁症？是原本就是还是什么时候得的？”
“原本没有，就在去世前一年内患上的。”
“那他是因为患了抑郁症所以辞职的？”
“这个倒不会是，因为我看了档案，他在辞职的时候还没有被查出得有抑郁症。不过我们在当年的藤州市教育局内网上找到了一条和林潇有关的内容，是几位网友联名举报林潇说他作为小学人民教师却品行不端之类的，希望教育局能够严查此事，将这名老师开除教师队伍。我想后来林潇的辞职应该就和这个有关，因为我算了下时间，也刚好能够对的上。”老陈在一旁说道。
“原来是这样……”方伟若有所思地抬头思考了一阵，“老张，你一会儿先去这个星河小学调查一下林潇当年辞职的真相。”
“行，那我现在就去。”张志强说完便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离开。
“那林潇他有什么亲人还在吗？”方伟转向老陈继续问道。
“嗯，他父母在他去世以后就搬到国外居住了，我查过了，他们最近都一直没有回过国内。但他的妻子还在我市居住生活，名叫尹若欣。哦对了，这个林潇之前曾经丧偶过，他的前妻名叫叶秋，在过马路的时候遭遇车祸被撞死了，不过后来他就又结婚了，现在这个妻子就是当时嫁给他的。但是这两人结婚没多久，林潇也就自杀身亡了”
“林潇没有孩子吗？”
“没，他与两个妻子都没有生过孩子。”
“哦，这样。那现在这两起案件就很明朗了，我想这两起案件一定就和两年前的这档子事有关，你们看那两位死者的死法都和她们自己的回复内容一样。你看这个李芳说要拿对方的脑子去下火锅，结果她自己的脑子就被泡在了火锅里面。就像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面慕容复的那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两年前林潇在‘辛德拉’这条微博下方发布了一条评论，然而他没有想到这条评论遭到了众多网友的恶意评论，甚至还有人跑去林潇的微博里面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我想后来林潇从学校辞职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定没有想到虽然他已经删除了微博但是后果却远远没有就此结束。很有可能就是有人去他的学校进行了联名举报，学校顶不住压力只好让他自己提出辞职请求。而学校为了维护双方的名誉所以让林潇主动辞职，因此档案里面没有写明林潇的辞职原因也很正常。后来的生活因为这件事情也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毕竟被网络暴力，被人肉搜索，甚至被辞退工作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打击是特别大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后来林潇又会患上抑郁症并且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所以这回是有预谋的复仇行动？”老陈在一旁问道。
“嗯，如果我们推测正确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这样。那么既然当年的受害者本人已经去世，他的父母又在国外定居，那么谁最有可能为了他而去复仇杀人呢？”方伟面朝大家问道。
“他的妻子尹若欣！”所有人似乎都已经达成了共识。
“诶对了，小陈啊，你那里后来研究还有没有什么发现吗？”方伟突然转头向陈小燕问道。
“啊？”陈小燕此时双手正在手机上进行着飞快的操作，不知道给谁发送着消息，因此都没有听到方伟的提问。
“老方问你，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老陈帮陈小燕重复了一遍问题。
“啊，之前我的发现也都告诉过方警官了。不过刚才我听了你们的推理，我突然想到，《木兰从军》那幅画体现的是古代封建社会里的一种思想，而《太平天国的屠杀》那幅图我记得李警官也说过，当时洪秀全开科专门录取了女状元，我想这也是一种体现。这两幅画分别对应李芳和刘艳，应该她们的死因也和这个有关。”
“不错，小陈刚才说的这个想法很好，也进一步佐证了我们刚才的推测。因此我们现在的最大嫌疑犯就是这个尹若欣。李铭，你赶紧派人把她叫过来问话。另外，既然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件，说明凶手很有可能还会继续作案，因此我们要将有可能的受害者先保护起来。老陈，这些当年回复过的用户有没有就在我市或者在我市附近居住生活的？”
“有的，这个叫‘柚木慕利’的网友就是本市人，现在也在我市居住。”
“其他人还有吗？”
“凡是在这里回复消息的用户我们都去调查过了，只有这个人是住在我市。”
方伟来到电脑前滑动着电脑屏幕，很快就找到了“柚木慕利”发布的回复内容“再有下次抡着你的头打太极最后甩在山岗最高的树梢让你赏月亮。”
“来，赶紧派人去将这个人给保护起来，在凶手被抓到之前千万不能让她再次作案了。”方伟向办公室里的众人发布命令道。
“是！”响亮的答复之后，所有人都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