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败落
面无表情的内侍站在跪着的众人前宣读旨意，“……徐承宗不敬王储，辜负皇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钦此！”</p>
徐老夫人跪在最前头，听到此处不由睁大了眼睛，不敬王储？侯爷这是得罪了二皇子！</p>
内侍读完旨意，冷冷的道，“老太太，接旨吧！”</p>
场间传出女人孩子的哭声，有些沉不住气的下人竟要偷偷溜走，被那宫里的侍卫拦住，有那想用强却只一下就被人打的晕了过去，其余人便不敢再动。</p>
徐老夫人磕了头，由着桂氏扶着站起来，颤抖着伸出手接过明晃晃的圣旨。</p>
那内侍一甩拂尘，“徐承宗已收押刑部，将府中的男丁登记上册，且莫漏了一个，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分头按房抄查登帐。”</p>
郭氏几乎要哭出来，老夫人让她尽早送康哥儿走，她偏想着过两日找个借口把府中大权让槿娘暂代，自己送康哥儿回去，谁想不过一日的功夫就出了大事！也不知道公公在宫里做了什么，竟是抄家的大罪。早知道昨儿个应该让康哥儿跟徐纤儿一同去庄子。</p>
似乎看出了郭氏的想法，徐阶冷了脸道，“府里的男丁一个都不能少，康哥儿若是送到岳父那里，还能护着一、二，若是送到庄子里，没得连累了别人！”</p>
郭氏恨恨的瞪了一眼过去，却被桂氏咳嗽声给打断，“什么时候了！康哥儿呢？快些抱到身边，别吓着孩子！”虽说桂氏不待见康哥儿，但总是府中唯一的小辈，也是徐府的希望。</p>
郭氏这才醒过来，回头去找乳娘，只是场间混乱的很，有侍卫拿着明晃晃的刀剑驱赶着众人，郭氏好不容易才找到坐在墙角处大哭的康哥儿。</p>
那边有人回禀，“男子都已登记在册，只是少了徐承宗的次女，徐陵之妻二人！”</p>
徐老夫人心里一惊，一早就听丫鬟说徐陵昨天大醉而归，跟槿娘大吵了一架，整个院子的人都惊动了，只是刚刚请安的时候并不见槿娘，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徐陵，就被这老太监给叫了出来。</p>
槿娘这孩子，到底去了哪儿？难不成被徐陵气的回了娘家？</p>
只听那内侍道，“女眷倒无妨，只要男丁都在就好！”</p>
偏另一个沉闷的声音道，“二殿下说了，务必把徐陵之妻带去，如今少了她，你让我怎么交差！”</p>
徐老夫人抬头看去，竟是一个留有胡须的男子，那男子脸色不愉，对内侍显然极不待见。她并不认识，见那内侍对他也不算尊敬，可他往那里一站，周围的侍卫们无一不低了头。</p>
那内侍有几分不悦，但显然对眼前的这一位也不敢得罪，冲着徐老夫人嚷着，“徐陵之妻去了哪里？还不快报上来？！”</p>
徐陵在不远处嚷着“公公说的真是奇怪，徐陵早已没了媳妇，去哪里给你找来？公公若是着急要，待我娶了妻就跟公公说，只怕公公知道越发着急！”</p>
“你！”那内侍自幼入宫，最恨的就是人家拿此事跟他玩笑，“你是什么东西！二皇子要的人，你敢不交出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p>
那胡须男子冷哼一声，“徐二公子，你不要贪嘴了，把那白九娘交出来是正经！”</p>
徐陵冷了脸，“你说的白家九娘，她早已不是我的妻子，如今恐怕已经回到山东白正圃白大人的身边，我又如何交给你！”</p>
“放屁！白九娘是你明媒正娶，京中谁人不知，如何说休就休了，你要蒙小爷，还太嫩了点儿！”</p>
徐陵哈哈一笑，“你若不信，我便把休书拿来给你可好？”</p>
不多时，果然有人从书房取了一张纸过来，虽是有些皱褶，又是写的略显凌乱，但确是一封休书，上有徐陵和白家九娘白容槿之名。</p>
内侍还没有看完，那胡须男子就一把抢了过来，待看了日期才不得不信了，“竟然是三日前写就的，徐陵，你还真是够狠！早早儿把媳妇放走了，却让家里长辈和兄弟跟着受苦！哼！”</p>
那胡须男子拿了休书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交差。</p>
可这一番话果然让徐家内部有了争执，乔氏哭着骂徐隃，“你看看你二哥，都知道护着妻子，你可好，只把张姨娘那小狐狸精送去了庄子，还说什么省得在府里碍我的眼，却让我跟着你在这里受罪！”</p>
徐隃听说抄家，早就吓傻了眼，如今被乔氏埋怨，越发生气，呵斥道，“你唠叨个什么？我怎么能知道？你最好赶快差人去给岳父送个消息，让他来救我们是正经！”</p>
“差人？哪里还有人差？”话音一落，郭氏已经抱了康哥儿回来。</p>
“祖母，不好了，下人们都被围起来了，那内侍说要收为官奴，再行发卖！”</p>
徐老夫人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在地，二皇子果然是够狠的！</p>
琼楼连忙过来相扶，“老太太，奴婢扶您去那边石头上坐坐！”</p>
一个侍卫从旁经过，听了这话，一把将琼楼拉了出来，“这还有个奴才，赶到那边院子去！”琼楼吓的眼睛都掉了出来，却不敢说话，由着那侍卫给拉开。</p>
徐老夫人从头上拔了根金簪下来，递过去道，“她不是奴才，她已经被赎身了，她哥哥过几日就来接她，如今不过是在这里暂呆罢了！”</p>
那侍卫见了明晃晃的金簪，这才松了手，琼楼哭着跑了回来，低低的道，“老夫人，琼楼还是过去吧，万一被查出来，您可是一条欺官之罪！”</p>
“行了，你的奴籍我昨儿个找人去顺天府上了档，你放心吧，从今以后你就是良民了，不再是奴才！待我们出了府，你就想去哪儿去哪儿吧！”徐老夫人轻轻叹气，虽然自己动作已经很快，可还是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安排。</p>
琼楼轻轻摇头，“奴婢从小儿进府就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就像奴婢的亲祖母一样，奴婢愿意服侍老太太一辈子！”</p>
徐老夫人轻轻拍了拍琼楼因抽泣和害怕而颤抖的肩膀，不无感慨的道，“好孩子！”</p>
过了不知多久，那内侍又转还，“此宅子已经被收官，你们出去吧，男丁押解甘肃卫，即刻启程！”</p>
即刻启程？连审都不用审了！</p>
几个侍卫上前将徐阶三兄弟拉了出去，女眷们低低的哭泣，伴着康哥儿哇哇的哭声，场面一时热闹不已，那内侍瞧了嘿嘿一乐，一甩拂尘出了院子。</p>
侍卫们来赶人，琼楼扶着徐老夫人带着众人出了府。</p>
此时已是午后，众人不过早上用了些点心，折腾了这一天，早就饿的前心贴了后背，都看着徐老夫人，盼着老夫人带着去找地方先吃东西。</p>
只是众人出来的急，身上并没有带金银，偏又在出府时被侍卫搜刮了一通，身上的首饰也被刮得干净，此时竟没有银子吃饭。</p>
徐老夫人叹了口气，“瑞琴，把康哥儿交给你婆婆，你陪你三弟妹去乔家看看！”</p>
乔月珍的眼睛一亮，“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p>
桂氏瞪了一眼过去，“你如今是徐家妇，就算是要和离也得有徐隃的文书！”</p>
乔月珍住了嘴，乖乖跟着郭氏去了乔家，只是平日都是坐轿或马车，如今凭着三寸小脚走过去，实在是远的很，不过走了一段就要歇半天。</p>
见二人离去，徐老夫人将头上的抹额摘下递给了琼楼，“去将这个当了，应该能换几十两银子！”</p>
琼楼应了，接了抹额跑出去，桂氏这才哭了出来，“母亲，承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p>
徐老夫人冷了脸，“你还知道担心你男人?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徐隃呢！”</p>
二人坐到了府外不远的石阶上，直等到太阳落山琼楼才回来，跑的气喘，“城里的当铺只给五两银子，我到了东城门那的那家，才给十两银子，我只好当了！”又拿了几个包子出来，“我买了几个包子，您先垫垫肚子吧！”</p>
徐老夫人拿起一只包子递给桂氏，桂氏则将包子咬碎了喂康哥儿。</p>
乔氏和郭氏此时也正回来，乔氏看到包子，上来就抢，也不嫌弃这包子的馅是不是新鲜，是不是合口味，此时只顾着填肚子。她这种大小姐，哪里受过这份苦楚。</p>
倒是郭氏，还想着差事，吃了几口才道，“乔家大门紧闭，说乔四夫人前些日子回陕西了，那门房听说是徐家的人，直接就把我们撵了出来！”</p>
乔氏吃了两个包子觉得有几分舒服才道，“我娘是真的回陕西了，上回她差人过来给我送信，还说让我跟她一起回去看看，我没有应，可那门房太可恶了，等我娘回来，看他能好过！”</p>
徐家被抄家是一早的事情，如今一整天已经过去了，若是有人愿意过来接济一二早就上门了，徐老夫人让乔氏去探探乔家，是想知道如今朝中的形势。乔家门房这样紧张，看来朝中局势果然是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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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夫人将手里的最后一个包子递给琼楼，“你还没吃，你也得吃，不然咱们怎么出城？”</p>
出城？乔氏将一点跳起来，“咱们要出城吗？那门房说我爹去了宫里，咱们在城里等他回来，让他雇了马车送咱们出城？”</p>
郭氏可怜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小丫头现在还没有明白，乔家已经把她舍弃了！</p>
众人到了城门处，天色已经擦黑，城门处的熙熙攘攘，卖菜的、做生意的，出城的人流汹涌，将几人挤到了路边。</p>
琼楼捏了捏手里的银子，想着晚上够不够住店，不由担心不已。</p>
一个穿着妆花褙子的妇人快步走了过来，“敢问这位可是徐老夫人？”</p>
琼楼诧异的道，“敢问这位嫂子是？”</p>
那妇人叹了口气，“果然是您，我已经在此等您许久了！快跟我来！”说着扶着徐老夫人就往城外走去。</p>
琼楼着急道，“你、你是什么人？”</p>
那妇人一指城门外，“这位姑娘别急，过去看看就知道了！”</p>
城门处，一辆马车迎风而立，车帘是灰布的，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罗”字。</p>
风吹起车帘，露出一张俊俏的脸，一个小姑娘翻身下了马车，那一双桃花美目风流婉转，让那看城门的小兵直看的傻了眼。***（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