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阵风

  风铃丁零当啷响,柜台后的男人又打了个哈欠,拖长声调懒懒道:“欢迎光临百无坊,买货还是办事?”

  半晌没听到回应,天禄从游戏机上抬眼,看见来人,有些意外道:“哟,是你啊,怎么了?”

  朔这才启唇:“买东西。”

  天禄看他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别扭什么:“买什么东西?”

  他又蹦出两个字:“衣服。”

  天禄低头继续噼里啪啦摁按钮,在虚拟世界里尽情厮杀,不以为意道:“得了吧兄弟,归生生给你偷偷送的衣服还不够穿?”

  朔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认真脸说:“我可以把之前的都补上,一共多少功为?”

  天禄摆摆手:“不用,这是你和归生生之前的事,我管不上,她要给你你就穿吧。”

  朔左右张望,问:“她人呢?”

  “她冬眠期到了,估计找个地方睡大觉去了。”结束对局,天禄放下游戏机,“你要买衣服?最近店里就我一个人,新到的货还没来得及清点,跟我去仓库吧。”

  起身时,天禄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

  朔注意到着他手里的东西,皱眉疑惑:“烟?”

  天禄抽出一根香烟夹到指间:“昂,从人届搞来的新货,水果味的,尝着味道还行,你要试试不?”

  他说着就把烟盒递过去,朔推手拒绝:“不用了。”

  天禄点燃烟尾,喉结振动逸出一声轻笑:“你这什么表情啊?”

  朔摇头:“没什么。”

  自从百无坊易主,几十年来争议就没断过,最被众神诟病的一点就是这位新任店主天禄喜好引进人类之物。

  一开始只是衣饰、书籍这类无关紧要的消遣品,后来货品就五花八门了,如今烟酒也在销售之列。

  有神抨击他败坏百无坊名声,不专心研发灵物神器,反倒去捣鼓这些无用之物。

  天禄对此的回应是一纸清单,上面总结了历任店主在职时百无坊每年的日均流水。

  他上任不到百年,但排名遥遥领先,近几年百无坊的总销售额更是一骑绝尘,屡破新高。

  舆论风向和实际销售大相径庭,这说来也有趣。

  朔问他:“诶,那禁酒令下来,你这儿的业绩没受什么影响吧?”

  天禄叼着烟,愣住:“什么禁酒令?”

  朔抿唇,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挪开视线回:“没什么,去仓库吧。”

  天禄伸出胳膊拦住他:“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朔看了他两秒,妥协了:“好吧,就是山火一案的元凶被查明是醉酒误事,有些主管者上书请愿,自然神商讨后决定以后限制酒品流通,估计禁令这两天就会发给你。”

  天禄瞪大眼睛愤愤然道:“荒唐!”

  “我一良心商贩,又不强买强卖,他失职关老子什么事,这都要管?”

  朔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

  天禄叉腰吼道:“什么狗屁禁令,我要抗议!”

  朔:“嗯,加油。”

  路上,天路碎碎念说:“我总算知道郁攸神为什么被逼走了,就他们这管东管西的,出了事就一刀切,换了谁受得了?”

  朔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被逼走的?不是说……”

  天禄嘘了声:“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两人走到仓库前,天禄挥动手指,打开门锁。

  这儿平常是归生生打理,他很少进来。

  一抬腿就踢到什么东西,天禄视线向下,看见门口有个包裹。

  “这丫头,怎么乱放东西。”他蹲下去,发现上面还贴了张纸条。

  浏览完文字,天禄哼了声,叫朔:“诶。”

  “嗯?”

  天禄把字条递过去:“不用找了,你贴心的小迷妹都给你打包好了,让我过段时间给你寄过去呢。”

  朔捏着字条:“那替我谢谢她。”

  天禄弹了弹烟灰,嘴角的笑意味不明:“小丫头对你倒是挺死心塌地的。”

  朔脸上划过慌乱:“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这么说说。”

  “我”

  天禄打断他:“懂,你也不用多想,她对你好肯定有她的理由,她不缺什么,自然也不求什么,你不用觉得负担。”

  朔还是那句话:“替我谢谢她。”

  天禄换了个话题问:“诶,案子也结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期限快到了吧,你身体撑得住?”

  “还有两天。”

  天禄点点头,一只胳膊搭在身后的货架上:“是不是还挺舍不得的?”

  “嗯。”朔扯了扯嘴角,“舍不得。”

  -

  周六那天下了雨,阴雨连绵,气温也一下子跌到个位数。

  陆氧刚在镜子前化好妆,微信消息就弹出,朔问她出门了吗。

  陆氧打字回:快了!

  她匆匆忙忙拉上长靴拉链,将围巾胡乱绕了两圈。

  室外小雨淅沥,风里裹挟着潮湿的寒意。

  陆氧踩过一个水溏,远远看见宿舍楼区外站着的男人。

  他撑着长柄伞,条纹内搭,外头套了件黑色夹克,衣领是白色羊羔毛,看上去很暖和。

  陆氧不自觉地咧开嘴角,走过去收了自己的伞,钻到他面前。

  “不错啊。”她评价他今日的穿搭。

  雨落在伞面上嘀嗒响,他们挨得很近,黑色蘑菇圈出了一个小世界。

  “走吧,去哪里?”陆氧说:“先去趟花店,就在学校外面的那条街上。”

  朔应好。

  他们缓步走在路上,肩膀和胳膊时不时擦碰在一起。

  陆氧开口说:“我看新闻了,官方说是有人在山里烧纸才引起的火灾。”

  朔淡淡嗯了声。

  陆氧好奇:“真的是这样吗?”

  “差不多吧。”

  陆氧小声嘀咕:“可连续三起也太巧了。”

  他们并肩穿过马路,花店就在街头。

  雨天,老板娘把外头的花桶都收进店里,本就不大的店面更显得拥挤。

  陆氧挑好品种交给老板娘包扎,朔没进去,站在屋檐下等她。

  “好香啊。”陆氧走出来。

  朔看着街道对面的某家店铺说:“好像是炒栗子,想吃吗?”

  “想!”

  朔重新撑开伞:“那我去买。”

  他迈步走进雨中,陆氧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失神,直到有道尖细的叫声在耳边响起才移开目光。

  陆氧低头寻找,在旁边的台阶上看见一只蜷缩的白猫。

  它淋了雨,皮毛脏兮兮的,叫声也有气无力。

  风把雨丝吹进来,小猫冷得不停颤栗。

  陆氧撑开自己的晴雨伞,上面映着花花绿绿的蜡笔小新图案,她把伞斜放到地上,调整好角度,刚好能给它遮挡风雨。

  白猫叫了声,陆氧对她说:“不客气。”

  她笑了笑,站直身子。

  街对面,朔悄悄留意着女孩的一举一动。

  老板把打包好的栗子递给他:“小伙子,好了。”

  朔回头接过:“谢谢。”

  暖意隔着纸袋传过来,香甜的气味飘在空中。

  人类真是奇怪。他想,明明自己都过得差强人意,却总有用不完的闲心留给别人。

  他回来时,花店老板娘也包好了花束。

  陆氧把花捧在怀里,木棉、松果、黄金球和尤加利叶,是很特别的搭配。

  彼时才五点不到,但因为这阴雨天气,早早就入了夜。

  路灯亮起暖黄光芒,雨势渐大,陆氧一只手抱着花,另一只小心翼翼地护在上方,怕木棉被打湿。

  朔问她接下来去哪里。

  陆氧报了地方,是家酒吧。

  他们在路边打了车,陆氧没问他今天为什么不带她用“任意门”了。

  这样也挺好,如果能忽略那根红线的存在就更好了。

  他是普通人,他们是趁着周末出来约会的普通情侣。

  恰逢晚高峰,道路拥堵。

  司机师傅烦躁地按着喇叭,车里的暖气混着烟味熏得人犯恶心。

  陆氧降下一点车窗,雨顺着缝隙飘进来。

  “来得及吗?”朔问她。

  陆氧回:“没关系。”

  朔收回视线时,目光在她怀里的花束上多停留了几秒。

  等走进酒吧,演出果然已经开始了。

  室内昏黑,只有小舞台上打着追光。

  陆氧下意识地牵起朔的手,怕和他走散。

  他们在一处空着的卡座坐下,她把花放到一边,摘下围巾,点单时问朔:“你喝什么?”

  “都行。”

  陆氧翻完菜单,最后点了两杯威士忌可乐。

  现场的气氛非常热闹,大堂座无虚席,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话筒后唱着流行乐,电吉他、架子鼓、贝斯和键盘手,旋律碰撞交融,在全场漫游狂欢,男男女女随着节奏摇晃摆动。

  欢呼声中,陆氧凑到朔的耳边问:“吵不吵?”

  他摇摇头,样子很乖顺。

  陆氧把桌上的玻璃杯端给他,提高音量说:“尝尝!”

  朔知道是酒,有些犹豫,但还是浅浅抿了口。

  陆氧喊着问:“怎么样?”

  “还行吧。”

  “喜欢你就多喝点!”

  上一首歌进入尾声,酒吧老板走上舞台串场,

  “我知道今天很多人都是为了一个人来的,向则在我这儿唱了三年歌,没什么人知道,结果出去一趟身价就翻倍了,都给我整得不好意思了,总觉得是我耽误他。”

  底下的观众被逗笑。

  “他说以后有空还会来我这儿唱,但我觉得,向则,你值得更好、更亮、更大的舞台。咱也算老朋友了,将来不管去哪儿,我都祝你一往无前,前程似锦!”

  在掌声中灯光熄灭。

  再亮起时,舞台中央站着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面容清俊,穿着白色长衫和牛仔裤。

  “大家好。”

  他刚一出声就有人发出尖叫。

  向则不得不停下,看向舞台侧边的服务生,开玩笑说:“等会记得给那桌送点润喉糖。”

  却不料他这话一出,其他桌也此起彼伏地叫起来。

  观众们哄堂大笑,向则无奈地叹了声气,笑着说:“好吧。”

  他低咳一声,握着立麦重新开口:“大家好,我是向则,所向披靡的向”

  底下的人异口同声接:“心诚则灵的则。”

  向则拨了一下怀里的吉他:“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第一首是他在节目上唱的原创,也可以算是成名曲,歌名叫作《呼吸作用》。

  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首歌的歌名来历很波折。

  陆氧忘了起因是什么,就记得她和向则冷战了一个礼拜。

  其他人怎么打圆场劝和他俩还是不理对方,等歌词和伴奏都写好了要定歌名,大家坐在一起,向则说:“要不叫《厌氧》吧?”

  陆氧当下就破防了,朝他嚷:“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不干脆叫《无氧呼吸》?”

  向则顶回去:“可以啊,不错,挺好的。”

  他俩说着就要打起来,老何拉开他俩:“就你俩生物学得好行了吧?这也能吵。”

  他决定说:“叫《有氧呼吸》,行了吧?”

  陆氧赌气:“不行,不准用氧字。”

  到最后歌名也没定下来,后来没等deo录出来,柠檬茶就解散了。

  向则后来把这首歌取名为《呼吸作用》,作为他的个人单曲发布在音乐平台上。

  思维沉溺在回忆里,恍然回神时,歌曲已经到了间奏。

  灯光晃动,陆氧抬眸注视着舞台上那位耀眼的主唱。

  他边唱,目光边在观众席上巡视,很快地掠过陆氧的位置,顿了一秒,又看回去,这次牢牢地锁定在那个方向。

  四目相对的时候,陆氧心里一紧。

  她没想到他会发现她,四肢僵硬呆坐在原地。

  向则紧盯着她,像在反复确认,又像是怕一移开眼睛就会再次错过。

  心不在焉的后果是他慢了一怕才进入节奏。

  过了会儿,他又看过来。

  陆氧不太自然地低了低头,他还在看她。

  玻璃杯壁上挂着水珠,朔从纸袋里拿出一颗栗子拨开外壳,塞到陆氧嘴边。

  嘴唇碰到什么东西,陆氧收回目光,张嘴咬住。

  “干嘛?”她嚼着软糯的栗子肉问朔。

  朔又剥了一颗放到她掌心:“要冷了,快吃。”

  陆氧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怎么奇怪?你才奇怪。”

  歌曲结束,向则跳下舞台,好像在和音响师沟通什么。

  几分钟后,他回到追光下,什么都没说。

  音乐再次响起,当电吉他的声音切进节奏,陆氧立刻听出这是哪一首。

  他没有再唱自己的歌,而是翻唱了告五人的那首《爱人错过》。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荒诞又浪漫,庸俗又遗憾。

  好像是告白,又好像是告别。

  走过路过没遇过

  回头转头还是错

  你我不曾感受过相撞在街口

  相撞在街口

  你妈没有告诉你

  撞到人要说对不起

  本来今天好好的

  爱人就错过

  爱人就错过

  鬼使神差的,陆氧突然扭头去看旁边的人。

  他也在看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光影交错,朔的眼瞳一如既往清澈明亮,但眼神是晦暗的、悲伤的。

  在愈加紧密的鼓点里,向则继续唱道:“你我不曾感受过,相撞在街口。”

  心脏尖端不知为何传来刺痛,陆氧捂住胸口,用手掌重重揉搓。

  朔察觉到异样,凑过来在她耳边问:“怎么了?不舒服?”

  陆氧摇摇头,想去够桌上的威士忌。

  朔抽走酒杯没让她喝:“不舒服就走吧。”

  陆氧掀眼去看舞台:“再等等。”

  向则今晚只唱两首歌,最后他走到台前,握着话筒说了声“谢谢”,鞠躬后退场。

  观众席上齐声喊“安可”,希望他能返场再多唱一首。

  酒吧老板只能上台打圆场说:“人家男明星要赶通告的,违约金我赔不起!要不咱来众筹?”

  大家立刻默契地不吭声了。

  很快便有新的歌手接棒上台。

  陆氧喊来服务生,托他把花束交给向则。

  她在上面放了张卡片,他看到就会明白。

  后面还有其他歌手和乐队,但陆氧和朔没再听下去。

  走出酒吧,世界突然安静下来,让人有些不习惯。

  雨夜的街道冷冷清清,陆氧对朔说:“谢谢你今天陪我来。”

  却不料他直接问:“你认识他吧?”

  “啊?”

  “叫向则?他是你前任?”

  陆氧摇头:“不是。”

  她嘟囔说:“你怎么也这么庸俗。”

  “那是什么?”

  陆氧吸了一口冷空气,搓搓脸颊,一鼓作气道:“是第一个告诉我悲观主义并不羞耻,是为我带来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朔皱眉:“什么?”

  陆氧笑了声:“听不懂?听不懂就对了。”

  走了几步,朔突然停下,陆氧脑袋上淋到雨,赶紧刹车,问他:“怎么了?”

  “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

  “嗯。”

  陆氧想了想:“我最大的愿望一是活着,二是希望我死得时候爽快一点,不要有痛苦。”

  朔严肃道:“你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好不好?”

  朔轻轻叹了声气,告诉她:“明天我就要复职了。”

  陆氧并没有意识到他这是在告别:“哦,怎么了?”

  “这根红线的事情,我不想查了。”

  陆氧愣怔地看着他。

  他说:“在冬天结束前,我给你三个愿望。”

  陆氧的脑子一片空白,傻傻地问了句:“为什么?”

  “补偿你。”

  “补偿?”

  “我可能伤害过你,陆氧。”

  路灯映亮雨幕,水雾漫天,夜风潮而凉。

  在冷空气里,朔清晰地闻到茉莉香。

  “很久以前,你忘了,我也没有记得,但我伤害过你。”

  陆氧问:“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我”

  朔替她把话说完:“像刚才一样难受是不是?我们一定认识过,否则你的心脏不会对我有反应。”

  “心脏”陆氧低头,那根红线散发亮光,鲜艳而刺目。

  陆氧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那你爱我吗?”

  朔没有回答。

  如果这么说的话……

  某一刻陆氧醍醐灌顶,又懊悔不已。

  “怎么办。”她往后退了一步,“你好像认错人了。”

  朔撑着伞靠过去,拉回距离。

  “对,你认错人了。”陆氧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吞咽了下,难以开口。

  “我,对不起,我应该一早就告诉你的。我有先心,我做过心脏移植手术,所以,所以可能你认错人了,不是我,你要找的人,和你伤害过的人,都不是我。”

  她语无伦次道:“我是不是浪费了你的时间?我不喜欢和别人说我生过病,所以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害了你”

  他突然弯腰凑到面前,陆氧吓了一跳往后躲,惊慌道:“你干嘛?”

  “你哭了?”

  陆氧眨眨眼睛:“没有啊。”

  朔直起身子:“还以为你哭了。”

  陆氧提起一口气,气氛完全被破坏,她加重语气吼:“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你”

  “我听到了,你换过心脏。”

  陆氧咬了咬下唇,脸颊冒热,不知道算不算是做贼心虚,她低着头闷声说:“玩偶我还是还给你吧,真的不好意思啊,我会帮你去打听给我捐献心脏的人是谁,你别着急,我会帮你找到她的,虽然她可能现在不在世”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蚊音。

  陆氧越想越觉得羞愧,两只耳朵又红又烫,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自以为幸运,她怎么这样啊。

  “陆氧。”朔喊她的名字。

  “啊。”陆氧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说:“可红线就在你身上不是吗?”

  陆氧抬起头。

  他们离得很近,风又把他的声音吹得遥远。

  “我死后被消除记忆,成为了所谓的临管者,这五年里,我看不见颜色,感受不到温度,像一台机器一样每天做着枯燥无聊的工作,直到那天在街上遇到了你。”

  停顿两秒,他继续说:“红线发亮,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只有黑白和灰暗。我隔着街道看着你,明明是很陌生的脸,却压抑得喘不上气。”

  “但那一刻我很开心,甚至是兴奋。”

  “你是情绪,是真实,那一刻,你让我复活。”

  在他温润低哑的嗓音里,陆氧心尖又开始发颤刺痛。

  怎么办,这下她是真的要哭了。

  ——

  酒吧后台,向则把吉他装进包里,拿起自己的外套正要穿上。

  “则哥,你的花。”

  “放那儿吧。”向则指着墙角的礼物堆说。

  “好嘞,不过这个粉丝挺有趣的,包了束棉花给你。”

  向则的动作僵住:“什么?”

  “棉花,你看。”

  心跳漏了一拍,向则迈大步子走过去接过那束花,着急忙慌地打开上面的卡片。

  【一直忘了说,谢谢你给了那只鸥鸟生命与自由。我很好,希望你也是。】

  署名是两个圆滚滚的字母,oo。

  服务生看着向则脸上漾开一个笑容,八卦道:“这谁送的啊?我看那个女生挺年轻的,不会你初恋吧?”

  向则把卡片小心叠好,否认道:“不是。”

  “那是谁?”

  “我的缪斯。”

  服务生挠挠头:“啊?”

  向则笑笑:“听不懂啊?听不懂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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