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李聿勋的小心思
若是换做以前，有所出可能是最好的借口，大可名正言顺带禅娘回家，可如今的杜荷与城阳公主大婚在即。如此一来禅娘和孩子就成了心腹大患，即便是舍不得也要舍……
表面上杜荷拿了钱打发她走，没想到暗地里居然派了杀手……
杜荷扔下她和女儿头也不回的走了，禅娘的伤心绝望可想而知。那几个杀手离开的时候漏了口风，知道是杜荷派人来的，禅娘即便是死也死不瞑目……
待禅娘可以起身走动，香凝便带着她们母女一同上路。耽搁时日太久，香凝离开永嘉县已经是十二月初十……
家里惦记，又错过了年底对帐的日子，香凝心下不免焦急，奈何禅娘伤势沉重，马车又不敢跑的太快，只好写了信打发吴管家带着两个护卫先行回去……
十二月的竹云峰早已雪花飞舞，日月山庄的院落却清扫的格外干净，到了这个时节，金家上下早已换上羽绒的棉衣，连店铺和基地都人人有份……
李聿勋摸着香成刚刚送过来的兔毛翻领黑锦绒服心中不免阵阵失落，明日就是大年三十，这疯丫头竟然没回来，一走就是一年……
案上扔着几只竹筒，那是安西都护府大都护郭孝恪的飞鹰传书。自打收到李聿勋的钱和消息，他就专门抽调人手开始组织商队……
说到合作伙伴郭孝恪，这个人从不缺乏胆略、见识和手腕，对于他的能力李聿勋还是相当佩服的。他这个人生性奢侈，喜好娇妻美妾和古董珍玩，即便是在军中，床帷器物也多用金玉装饰，向来挥霍无度。好在他还知道经营，否则早就成了蠹虫……
李聿勋知道他喜好古董珍玩，便想找块好材料，亲手给他雕点什么送过去，买的东西未必入得他眼……
安西都护府地处丝绸之路中段，天高皇帝远的做起事来更加容易，只要能为朝廷尽心经略安西之地，李世民对他们行商做贾那是睁一眼闭一眼听之任之，毕竟朝廷就算想运送点补给过去也实在是太过遥远……
之前李聿勋拿出所有身家与郭孝恪合作，从中原富庶之地低价收购手工艺品、绸缎、瓷器、茶叶等物从长安（西安）出发，途经金城（兰州）、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西出玉门关，到了交河郭孝恪会把自己需要的留下来。剩下的大批货物继续向西经楼兰、龟兹、姑墨（新疆阿克苏）、疏勒（喀什西北）、葱岭（帕米尔高原）、大宛（费尔干纳盆地）、大夏（阿富汗斯坦巴尔赫附近）、粟特（撒马尔罕）、安息（伊朗地区），最远可至大秦（古罗马帝国及近东地区）。
当然有时候走不多远货就贩卖一空，然后在当地收取中原需要的香料、马匹、贵重金属、皮毛，甚至是植物的种子。当然类似钻石、雕像、珊瑚、琥珀、珍珠这类东西，李聿勋是不会收的。对他来说，重金属、马匹、种子这类东西才能让大唐国富民强，而那些看起来奢侈豪华，一不能吃二不能喝的珍珠宝石运回来有什么用呢？这家伙还想的挺长远……
唐朝初年，安西都护府的建立，不光巩固西北边防，还能保护中西陆上交通，从而打通了丝绸之路，这条商道只会越来越繁华通畅，起码维持上百年不成问题。就目前而言，从长安到交河几乎就是一马平川，有了郭孝恪的人手和配合，李聿勋除了动动脑子，几乎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的商队本来就是军队，当然做事还需要保持低调……
中原地区的茶叶种植才刚刚起步，日月山庄的茶园也只有几百亩产量有限，九成的货都走了李掌柜的路子运去吐蕃和高句丽，李聿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买个山头种茶叶……
考虑到和州府的气候和温度，与南方相比还是低了点，茶叶的产量自然就会低的多，若不是有香凝牵拌着，他真想拐了周十四搬家去岭南种茶叶……
明天就是大年夜，李聿勋和孙三石早已与金有福约好，带着基地的人去日月山庄过年。有了以往的经验，一品轩早就安排人手轮值，周十四也会带着韩氏去日月山庄凑热闹……
虽然香凝不在家，可金家会比往年更热闹，光基地的那帮毛头小子就有60多人，加上里三层外三层的雇工和老兵家属，通通算起来有几百人。人多了事就多，大过年的人多手杂，安全还是要注意的，李聿勋和孙三石商量过，按时间段分派人手负责护卫和巡逻……
李聿勋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换上香成送来的新衣，又把案上已经看过的信笺通通扔进火盆烧掉，才转身出去找孙三石……
日月山庄里，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伊氏抱着米老鼠慈祥的抚摩着它背上光滑的皮毛，不由叹息到：“哎！明天就过年了，文娘怎么还不回来？……”
金有福安慰老人家道：“阿娘，文娘事忙，若是赶的及一定会回来的……”
张氏也安慰婆婆道：“是啊，文娘信上不是说过，路上拣了好多可怜人，想必忙着安置他们，若不然恐怕早就回来了……”
孩子们围着米氏一家玩的正热闹，香成闻言抬头插嘴道：“阿婆，放心吧，姐姐忙完一定会回来的，我都想她了……”其实香成心里很惦记姐姐，只是平时不说而已。
玉兰已经七岁了，正拿着梳子给米粒梳毛，闻言放下梳子拉着香成的袖子问道：“香成哥哥，文娘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香成挠挠后脑勺，想了想道：“姐姐来信没说确切的日子，只说把人都安顿好了才能回家……”
二力探过头道：“文娘姐姐不回来，过年的礼物怎么办？……”
大力一本正经的教训他道：“没看祖母多惦记文娘姐姐，就你不懂事只知道惦记礼物……”
卿儿拿着抹布正在擦地板，闻言回过头埋怨他道：“二少爷真没良心，我们都想文娘姐姐了，就你一个人惦记礼物，文娘姐姐说过，你这叫缺心少肺……”这厉害丫头小嘴儿巴巴的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人人都教训二力，吓的他一缩脖再没敢说话……
玉竹见小主子念叨礼物，忙起身朝山顶的小院子去了，不一时抱着一个箱子又转回堂屋，挨着金家老太太跪坐下来。
张氏见玉竹打开箱子，把各种打包好的盒子一样样的拿出来，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
玉竹挑了挑，把写着伊氏名字的包装拆开，亲自给老人家送过去道：“八月的时候娘子就来过信，特意嘱咐了奴婢去定做的，就是担心错过了时日，短了各位主子的年礼……”
伊氏接过盒子叹息道：“哎！这孩子，千里迢迢跑出那老远还惦记着家里……”年年收到香凝的礼物，金家老太太早就已经习惯了，既然推辞不掉就收着吧……
玉竹按着盒子上的标记，把礼物一一分给众人。盒子不大，但是比往年还要贵重的多，无非是金的、玉的、宝石的各种物件，还有从南边送回来的彩色小贝壳镶嵌的珠花，那是专门给玉兰和卿儿预备的……
香成手上是一整块翡翠雕刻的扳指，蓝汪汪水荧荧的很是漂亮，香凝知道他在练习射箭，特意给他预备的。香成把扳指扣在拇指上转了转低声道：“还不如早点回来呢，光收礼物有什么意思……”语气说不出的失落，这么漂亮的礼物都没能安住他的心……
往年孩子们都抢着分礼物，今年却默默的把礼物收好，香凝不在家，日月山庄不管有多热闹，总象是缺了点什么……
带着禅娘和她的女儿在温州住了半个月，连春节都是在温州的清香苑过的。清香苑的下人倒是很高兴主子能留下来过年，伺候的格外谨慎周到，反倒是禅娘自打跟香凝说过杜荷的事以后便很少开口，每日里心事重重的望着女儿……
她不开口，香凝也不好打搅，反正自己事务繁忙，便把叮当留下来陪着她们，她自己跑进跑出的又张罗着买了千亩山林地扩建茶园……
香凝做事没有刻意回避众人，禅娘也知道她花钱如流水，一个小娘子能经营这么大的产业禅娘心底很是佩服……
香凝带着禅娘又在台州将养了半个月，伤势总算好了大半，她知道香凝要启程回家，先一步提出要走……
杜荷给她的黄金早已被杀手搜刮一空，两手空空又怎好上路？香凝知道她身无分文，不待她张口便主动给她拿了十两黄金做盘缠……
禅娘红着眼眶拉过女儿杜月娘就跪了下来：“文娘子大恩，禅娘无以为报，就给娘子磕个头吧！……”
香凝赶紧扶她起来道：“些许小事，何必如此客气，我才几岁可受不起禅娘姐姐这么大的礼。只是这山高水远的，不知禅娘姐姐要带着月儿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