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八颗人头好下饭
房门没栓，轻轻一推便张开一条缝隙，李聿勋伸手拦住香凝先一步跨了进去，只见榻上、席子上东倒西歪躺着七个人……
战场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个老兵不是杀人如麻？搞暗杀，李聿勋还真是头一回……
香凝的曼陀罗剂量下的很重，只有三个人还有呼吸，李聿勋从靴桶里抽出匕首，朝最近的一个对准心脏就要下手，突然刀剑的破空之声从身后呼啸而来……
李聿勋反映迅速，下意识的挥刀挺身就迎了上去，见不需要帮忙香凝便在身后观战。
黑暗中拳脚兵仞你来我往，破空之声不绝与耳，只短短几个回合，就将那人打翻在地，一把大刀脱手飞出……
香凝夜视能力好，怕弄出动静连忙一挥手悄无声息的把横刀收进空间，反正乌漆抹黑别人也看不见……
黑暗中那人仰躺在地，被李聿勋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甚为狼狈，这是贼窝他怎敢高声喊叫？只能一把抹掉眼帘上的血迹，气喘吁吁压低嗓门喝问道：“你是何人？我等哪里开罪与你？竟要铁三兄弟八人性命？”
李聿勋不愿与他多费唇舌，语气冰冷略带鄙夷道：“就凭你？还不配知道爷的名号……”话音未落，一道银芒飞快闪过铁三的颈项，一蓬污血喷薄而出，只见铁老三凸着眼珠子，双手死死捂住伤口，拼命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
见他没了动静，李聿勋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三人料理干净，出手真是稳准狠……
这铁三能避过曼陀罗迷烟也算是有两把刷子，久经沙场的李聿勋对付他们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对于他来说杀人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若不是担心动静太大被人发现，早就一刀一个来的痛快，哪里还用香凝出手帮忙？打架的事就不劳小娘子出手了……
强盗老窝被连锅端，为了不留首尾，李聿勋割了他们的首级扯了床幔包好，沾着鲜血在床幔上书：‘洪家灭门惨案，元凶八人具在！’
香凝真想再添个大侠一枝梅啥的！可别发神经了，杀了人还不快走！……
跟在香凝身后，暗夜下的李聿勋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腿，断骨处隐隐做痛，那个贼头铁三还真是有两下子……
把一大包血淋淋的人头悄悄放在武侯巡查的必经之路上，趁着夜色赶紧闪人……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不约而同的来到沈子谦的药铺子。香凝手里拿着古楼子（类似羊肉卷饼）边走边啃着踏进药铺大门，真是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看到端着小米粥从后边出来的半夏忙伸手拦住：“给我也盛一碗……”半夏乖巧的答应着就要走……
李聿勋悦耳的男中音从身后传来：“别盛了，我请你去山里人家，我也没吃呢……”
香凝回头一看，只见李聿勋穿着一身交领牙白长袍，头顶云纹玉扣，风度翩翩的正站在门口……
香凝看他打扮的挺顺眼（人家穿什么关你什么事？），咽下嘴里的羊肉道：“一大早穿这么风骚干吗？……”呃……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夸人两句能死啊？
李聿勋低头瞅瞅自己的衣服，没什么不妥啊？哪儿又得罪她了，说的这么难听？“请你吃饭你还损我，女孩子家嘴能不能别这么毒？”话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能！”文香凝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何？”李聿勋问的也简单明了。
香凝往他跟前一站，拿手比了比身高，赶紧又跳了开去。李聿勋今年二十五岁，身高几乎一米八体型标准的很。香凝满打满算也才十四岁还不到一米六，比正常闺阁女子还纤瘦许多。
李聿勋不由摇头失笑，香凝再能干，毕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子，十足的孩子心性……
忙放低姿态，低头弯腰摆个请的姿势，无奈的开口道：“文大郎君请吧，赏个脸一起用早餐……”
山里人家的早上一向热闹，要说历阳县有谁没来这里吃过早餐那可真是少见。大堂里人来人往，香凝的设计里根本就没有包间。所有用餐的客人都只能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用半米左右的隔断分成一个个用餐区域。互相能看到能听到，但是有相对私密的空间，这样更方便唐朝那些爱往出跑的单身女子。
李聿勋经常听周十四说起，可亲自来山里人家还是第一次，刚一进门，不由楞了楞神，这里的装修……
香凝得意的挑挑眉毛：“怎么样？我设计的……”
李聿勋瞠目结舌的望着人来人往的大厅，半天没说出话来。香凝只是显摆一下而已，早已钻了进去，靠窗的位置刚好有人结帐离席，香凝便赶紧过去占位子，人实在是太多，动作慢了根本没地方……
李聿勋的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一品轩的格局、山里人家的装修、香凝的手指……
小伙计端着四碗滚烫的鸡汤馎饦，从李聿勋面前穿行而过，把散发着葱香的馎饦摆在正聊天的几个顾客案上：“几位客官慢用，哎呦！客官也听说了昨天半夜的事？”
客人甲：“可不是，咱县里的武侯真是好本事，那么大的案子说破就破了！”
小伙计：“今天一早全县都传遍了，到底怎么回事？”
客人乙：“恩，听说杀了一群强盗脑袋都砍下来了，整整八颗人头！”手上比画着八字，神秘兮兮的。
小伙计：“哎呦，真的杀了八个啊？听说都是惯匪，杀了他们咱也能过个安生日子不是……”
客人丙：“我有亲戚在衙门里，听说昨天值班的几个武侯都立了大功，要升迁喽……”拿起筷子，预备开吃。
客人丁：“确实如此，上面还给了赏格，每人二十匹绢（一匹绢大概折算500文铜钱）、两头羊。”呦！看来还是个知情人。
旁边有人插嘴道：“哼，就那几只三脚猫也能抓到铁三儿？”明显就是喜欢浇冷水，可人家好象也没说错啊……
李聿勋听的清楚，只好暂时放下心事，竖着两个耳朵坐下来点菜。一碗羊汤、一碟子推蒸饼、一大碗烧鹅，又给香凝点了一碗小米粥、一碟素馅蒸饼（类似现代素馅蒸饺）、几碟小菜……真没少点，吃的了吗？别浪费呦？
香凝手里拿的古楼子本来就大，（山里人家后厨大师傅特制的能不大吗？）正觉得有点嘴干，就着小米粥吃起来刚刚好……
李聿勋见她吃的香甜，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一碟子推蒸饼才四个，每个也就跟现在的包子差不多大，当过兵的李聿勋几乎是两口一个，就这还是有香凝在跟前，要不一口一个直接就没了。当着女孩子的面，脸面还是很重要的，不够吃……再点……
虽然吃的快、吃的多，但是李聿勋吃东西的样子还是挺斯文的，用餐礼仪丝毫不差。
饭馆、酒肆果然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俩人一边吃一边听……
有人高声打趣道：“大早上的，怎么都聊八个人头的事？你们也吃的下？”
又有人道：“历阳县才多大？好事不出门，坏事自然传千里！……”
外面刚刚进来几个人，神神秘秘的说：“听说了吗？听说了吗？西柳胡同有人报案，发现好多尸体，府衙连夜派人来了，听说那是被武侯围剿的盗匪老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也听说了，就是这帮强盗杀了洪正南全家一十四口，连妇人孩子都没放过啊！”
“真是狠毒啊，抢钱就抢钱呗，灭了人家满门，活该死无全尸？”……
新的一波议论又开始了，八颗人头的话题起码要持续一阵子，人都是健忘的，等出了别的新闻才会把这件事渐渐淡忘……
香凝只吃了半个古楼子，一碗小米粥就吃不下了，就着八颗人头下饭，怎么想怎么别扭……
别说八颗人头，就是现在脚下尸横遍野李聿勋也是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战场上可没那么矫情，一边打仗一边吃饭的事又不是没干过。别以为出身将门就有啥特权，刚到军队都是先当大头兵，祖荫也只够荫长子一人，轮到他这里即便有点福荫还不如砍100个敌人转军功转的快……
李聿勋的军功都是自己实打实的打出来的，一点朝廷的便宜都没占着，当过大头兵，干过斥候，守过粮仓，冰天雪地里送过补给，就是在南方山高林密烟瘴之地，那也是一马当先，要不哪来的一身伤和毒？
李聿勋来历阳县之前，就是刚刚转完军功，已经升到果毅都尉，相当于从六品武将。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留在京城，进入皇宫做内卫，以他的家世和功劳，再升一升也豪不希奇……
李聿勋有自己的看法，自古就是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天皇帝陛下突然发神经干点什么事出来？何况当时自己一身伤又一身毒，连御医都说没办法，本以为活不成了，才千里迢迢来找周十四，想着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最亲的人身边。感情你这是拿周十四当亲哥哥呐？
李聿勋吃东西很迅速也很优雅，香凝伸着两个兔子耳朵听周围众人的议论，然后就发现旁边的空碟子越摞越高，三个、四个、五个、六个……这家伙身材很标准，一点都不胖，怎么这么能吃？……
据说唐朝人都很能吃，不光是男人连女人都一样，谁家女子要是太瘦怕都嫁不出去……
难怪唐朝以胖为美！我要去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