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姑娘,这里是中国
沈曼依旧每天会去看望爷爷，傅家明也习惯了每天驱车很远带沈曼看望爷爷。傅家明倒是很懂沈曼的心思，他不放心沈曼一个人打车去，每次开车带沈曼去爷爷家都会提一些不过分的要求，比如请吃饭之类的。傅家明知道，这样做沈曼不至于尴尬，他更不想沈曼因为这些亏欠而感激自己。
不过，沈曼也并未放松警惕，每隔一个星期都会给长海精神病院打个电话，询问徐建民的情况。
只有听到徐建民还在医院的消息，沈曼才能彻底放下心来生活工作。
听nile说完了她的设计想法，沈曼和史进去现场看了看房子。房子在静安愚园东路旁边，离静安寺很近，显然是一处文保建筑。沈曼有点庆幸，幸亏来看了房子，不然史进没经验一旦破坏了房屋主题结构，设计出问题不说，江海也很可能摊上官司。
沈曼从一部转到三部，接手民用房屋的设计的时间不多，但很多规则她已经逐渐摸清。
nile随口说道：“爷爷那里有几处房子我都看过，最后选了最破的这栋，我不太喜欢高层，这种房子反而有味道。”
沈曼耸了耸肩：“这房子可不破。”
nile没听懂沈曼的意思，回头问史进：“她说的话什么意思，我没听懂？这还不叫破？”
史进指了指房子，问nile：“你知道这房子现在要多少钱？”
nile摇头，史进拿出地图指了指中环的一处说：“这栋房子顶这里的一栋楼。”
nile惊讶的说不出话：“这么值钱？”
史进摇了摇头：“现在，有钱也买不到了。”
nile刚回上海，对上海的了解还不多，也就是这几天的光景，她才知道上海的房价并不比纽约的房价便宜。
房子看完了。
这栋房子是早年一个名人的故居，后来转手给了个人，房子一共有三层，每层分属于不同的业主。nile爷爷的那一层在第二层，总工一百五十多平，绝不算小。nile的爷爷是八十年代回的上海，从别人手里买了这处房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四十年了。
看完房子，沈曼就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他问nile：“你还能联系上这房子的前业主？”
nile没明白业主是什么意思，史进一通解释，nile也只是说要回去问问爷爷，不过，nile显得很着急，问沈曼设计改造需要多少时间。沈曼摇着头说：“肯定快不了，这栋房子是文保建筑，动工之前有很多手续要跑，而且……尽量联系上房子的前业主吧。”
史进也有些疑惑，他知道沈曼一定看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却没发现。
“沈总监，你是看到什么问题了？”看nile不在旁边，史进问道。
沈曼指了指房子，说：“你没发现二层的动线很奇怪？二层的整个空间都跟楼梯相连通，陌生人也能轻易的进入家里，这种格局的房子改造起来很麻烦，很可能要动基础结构。”
史进倒是知道，文保建筑想动基础结构是不可能的，想了想突然说道：“哦，我明白了，所以你想联系到房子的前业主，看他们是不是有因为房子没办法改造所以才转手卖了。”
史进倒是很聪明，能一下就想到这点，沈曼还是很开心的：“有这方面的原因，这种房子的格局住起来其实很不舒服的，联系前业主就是要清楚这栋房子以前存在的问题，好方便我们解决。改造房子，最根本的是解决居住舒适度的问题，而不只是让房子变漂亮。”
不知不觉中，沈曼对“设计师”的理解已经发生了转变，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渐渐忽略了鸿铭奖的事儿，但对鸿铭奖的理念却已经越来越清晰。
设计家——设计，家。
看完了房子，nile本打算先行回去，沈曼却提议几个人一起去看看爷爷，听听爷爷的意思。nile觉得更奇怪了，怎么中国的设计师会这么麻烦，直接开始设计不就完了？不过，nile最终也是顺从了，毕竟她也想尽快装修好房子，好从爷爷的房子搬出来，这样他跟男朋友就有更多独处的空间了。
看到沈曼和史进上门，爷爷已经感到意外。再听沈曼想要联系房子的前业主询问房子的情况，爷爷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爷爷的确跟前业主还有联系，他把对方的手机号给了史进，让史进去联系。
本来爷爷已经说了他的设计想法，事情到这里他们也该离开了。可沈曼却迟迟没有动身，继续跟爷爷喝着茶。
直到爷爷开口问沈曼：“沈总监，你还有什么要求？”
史进也没想到，沈曼真的会向客户提要求，她说：“我的确有个要求，就是不知道nile能不能答应。”
nile越来越觉得沈曼这个人很奇怪，已经有些不耐烦：“你说。”
沈曼提了要求，他想让nile也参与设计，不只是设计，施工检验安装……所有环节。
nile有点生气了：“如果这些我都能做的话，还要你们干什么，我干脆自己做好了。”
nile很生气，可爷爷却很开心，他知道沈曼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
“我觉得沈总监的建议不错，你刚回中国对上海的情况还不了解，有件事儿做对你也有好处。这样，这次房子改造完了，设计费多少我照江海的标准给你工钱。你不是讲公平么，你来爷爷这不能白吃白喝，就当是打工了。”
nile彻底无语，甚至怀疑自己当初决定回国是一时冲动。
不过，史进还是给nile普及了一个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nile想要留在中国跟能朋友继续生活，就必须得跟爷爷搞好关系，否则她的签证会很难办。
最终，nile只能无奈答应。
史进联系上了房子的前业主，跟沈曼预料的差不多，那栋房子的主题结构显然是不能动的，室内的结构改动起来也十分麻烦。而且，因为布局的问题，二楼西面的隔间很狭小，整体跟一楼的隔断层很薄弱，之前他们也想过改造房子，可因为手续繁琐加上施工难度高，就放弃了。
对方肯把房子转售给nile的爷爷，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问题主要有三个，一个是布局不合理，几个卧室相互连通，动线奇葩，导致人住在里面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要想进入客厅得先经过主卧，因为主卧空间大，时间长了就成了杂物间。另外，房间里虽然有两个洗手间，可一个在主卧里，因为布局问题反倒成了公共卫生间。前业主也是一对老人住在主卧，儿女和孙子各自一个卧室。孙子的卧室里没有洗手间，每天起夜都会惊动两位老人，一点隐私也没有。另外最尴尬的就是儿子儿媳的次卧，虽然也有独立的卫生间，可要进厨房得先经过他们的次卧。而老头老太都有吃夜宵的习惯，每次半夜去厨房拿东西都像是小偷一样，还有几次碰到了尴尬的场面，一度让老人和儿子儿媳的关系尴尬。
另外就是动线的问题，几乎每个房间都跟楼梯连通，陌生人可以轻松的进去，导致大白天的每个房门都要锁好，老人才能安心的开始一天的生活。
第三个问题就是潮湿，结构墙不能动，卫生间的位置也尴尬，每次洗澡热气不能很好的排出去，整个房间都显得湿漉漉的，加上老人本身就有关节炎，一家人也就产生了搬走的念头。
问题摆在明面上，可沈曼却没有急于做设计，而是等nile到了才让史进跟nile一起寻找解决方法。
看上去，沈曼真的把nile当成了江海的设计师，用的那叫一个顺手。
nile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跟史进抱怨：“我明白了，我在爷爷那不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沈总监这才是真的不得不低头。爷爷说了，要是沈总监觉得我的‘工作’有问题，他不会付给我工资。对了，你们这有没有工会？我可以去维权啊。”
史进嘿嘿一笑，说了一句让nile很无语的话：“姑娘，这里是中国。”
沈曼其实一开始就看穿了老爷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