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 误入歧途

  “怎么回事,好像来了很多人?”傅棠心咋呼着,被清簌狠狠地捂住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窗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可能是以为库房没人,所以没有人进来。待脚步声渐渐平息,傅棠心想探身出去看,被清簌死死拉住。她一只手扣着橱柜的门,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嘴,口中尽是咸涩的味道,想必是额头上的汗水滴进了嘴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紧张,因为窗外没有了脚步声,连自己也开始疑惑起来。就在二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女子的高亢的声音响起,仿佛就在耳畔:“这里是哪儿,进去搜过了吗?”

  “回娘娘,小的们都搜过了。”那人说话的声音十分的低微,与女子高昂的语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子哼了一声,听见的人都觉得她不是十分满意,只听她又道,“本宫还不信这么会儿功夫会有人插翅膀飞出去。这里管事的人是谁?”

  清簌只觉得胸膛里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听不清说话者的声音,心里正疑惑着,窗外忽而传来一声惨呼。傅棠心忍不住将书橱开了一丝小缝,微光透了进来,却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一小会儿,就听见程姑姑微弱的声音:“不知贵妃娘娘来此有何要事?”

  宫里只有一位贵妃,她所说的一定是宁贵妃了。却不知她来这里做什么?清簌有些心虚,只听窗外那人故作姿态地大声冷笑道:“堂堂一宫主事,整日就知道装傻充愣,明知故问——本宫来这里的缘故你不知道?叫清簌那个死丫头给我出来!”

  “娘娘做这么大一番阵势,连侍卫都带了来,奴婢还以为这里有什么钦犯呢。”程姑姑不卑不亢地道:“尚寝局因为有时疫的嫌疑被封宫,所有宫人都在这里无皇后娘娘之命不得出门,娘娘带了这么多人来找一个小宫女,看样子并不需要奴婢的帮助。故奴婢怠慢了,还望娘娘恕罪。”

  “废话少说,让她出来,本宫有话要问。”程姑姑的年纪并没有让她生出半分的敬意,语气反而越发不屑。

  想不到宁贵妃年纪不大,也是个大家闺秀,言语却这般咄咄逼人,真教人无言以对。傅棠心人在暗处,轻轻地说了声:“皇后娘娘将我们禁闭此处,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你的病情。想来宁贵妃可能对你的病有所怀疑,所以趁着今日就找了柳玉过去问,然后就知道了你的情况。这下大事不好,皇后娘娘也没明示,我们可能要坏了娘娘的事了。”

  清簌本来也不想别人为难,便伸手推开柜门,大方地走出去:“娘娘既然没说,说明无关紧要,就算我说了也没什么要紧。你在里面不要出来,我去就好。”

  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响,清簌推开门一看,只见一身红衣的宁贵妃倚靠着窗户站着,姣好的眉目中掩饰不去凌厉的神情,程姑姑捂着脸站在她面前,这情形看得清簌不由得火冒三丈。院中三三两两站着些内侍和带着刀剑的侍卫,也不知她从哪里找到这么些人来给她壮势助威。

  清簌看了眼程姑姑,低眉走到宁贵妃面前行了一礼,道:“奴婢来迟,未听见娘娘传召,还望娘娘恕罪。”

  “你来得可真巧。”宁贵妃冷笑着抬眼打量着她,见她神色谦卑,一时还找不出什么训斥的话语来。清簌也不去看她,径自站起身来,轻轻搀起程姑姑,道:“姑姑脸上怎么了,是哪个贱婢打的?没关系,等皇后娘娘回来了自然会替姑姑做主。”

  宁贵妃见她正眼也不瞧自己,不由得火冒三丈:“你可知道本宫找你何事?今日不给本宫一个说法,本宫是不会让你出这个院门的。”

  清簌不由看了她一眼,见她认真的神色,也认真地道:“尚寝局未得皇后娘娘敕令,本来就不准出宫门,所以就算娘娘一片好意大开尚寝局门,奴婢们也不敢出去的。”

  宁贵妃怒火扫却眉梢,想着与宫女拌嘴平白失了身份,好歹是忍了下来,做出一副冷然的神情,淡淡道:“你说的也是。这边是何处?你随本宫进来谈。”

  她也不管身后的门上挂着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的牌子,径直走进书库中。尚寝局宫人见程姑姑不说话,也都不敢说什么。清簌知道这是书库重地,无事之人擅入要受宫规责罚,便故意立在门口,不将脚跨入,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娘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奴婢听着呢。”

  宁贵妃或许是懒得再起争端,或许是难耐心急,便不再顾及其他事,就好整以暇地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望了眼门外的人,冷笑:“回答本宫的问题,也不知道跪着?真是个没规矩的地方。”

  清簌抬眼望了望门上“闲杂人等禁止进入”的大字,微微一笑:“书库这样的地方,奴婢没有得令便进入,最少也是杖责之刑罚。就算皇后娘娘来了,要进书库也要知会一声程姑姑。娘娘随随便便便就去了,奴婢还以为娘娘是个随心随性之人,不在乎奴婢是否规矩呢。不知道娘娘来此有何要事?娘娘吩咐,奴婢必定知无不言。只是尚寝局这段时日都在熏药防病,娘娘若是待得太久,怕是贵体不太受得了。”

  宁贵妃一心想知道那服药后的情形,也不愿与她啰嗦太多,直直看着她,道:“那日本宫把自己的药煎了给你喝,说好每日都要去本宫那里,你怎么后来就没去了?”

  清簌神色讶然:“尚寝局被怀疑有人染上时疫被封宫,娘娘不是知道么?奴婢不是故意不去的。”

  宁贵妃冷笑一声,面上的神情略带些气愤,又带了些许鄙夷:“你们这些奴才,每一个肯说实话,打量本宫是傻子呢?肯定是你喝了本宫的药,出了什么纰漏,皇后为了把这件事压下去,甚至连尚寝局都封了,可是这样?”

  她能猜透这件事的实情,也实在怪不得她聪明,毕竟明眼人都会这样猜想,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宁贵妃既然不傻,也应该能猜出端倪,如果认为是皇后做的,她应该去找皇后,又何必来这里闹出这么大一场阵仗?是她不知情还是根本就想找个人当替罪羊?

  清簌心里思绪万千,思忖了半刻,才不卑不亢地道:“娘娘多虑了,奴婢喝了娘娘的药回来之后,的确是不太舒服,但是那个被查出疑似患了时疫的人并不是奴婢。那个内侍已经被挪到角门烧了,娘娘若是不信,不妨遣人去问。”说到这里,众人都露出哀戚的神情,表面功夫做足了,就等着她相信呢。

  宁贵妃自然不会去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内侍,听到她的话,不觉皱起眉头来:“你说你喝了本宫的药后确实不舒服,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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