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傻丫头
电影结束，许茜像往常一样，一样红了眼眶。心里疼得难受，她知道那种默默等待的无助感，没有希望、看不清前路，只能一直停留在原地打转。
许茜揉了揉眼睛，看了下闹钟，径自走进了浴室。温水缓缓划过她的皮肤，她闭着眼，静静地感受。
电影反复看了那么多遍，每次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十年……这个时间很敏感，让许茜突然想起了宋艺琛。她和程晏还有他，他们兜兜转转了整整十年。她或许曾经真的对他动过心，毕竟在那个年纪，他曾过分优秀，也曾过分耀眼。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宋艺琛的消息，她知道他和穆婷婷一起去温哥华留学，也知道他流连花丛、风流成瘾。这样的他早已不是她当年认识的那个少年了，可是她依旧在重逢的那一刻漏跳了一格心跳。
宋艺琛他是毒，但是许茜清楚明白，她总有一天会彻底从心底拔除他！
那天，许茜睡得很早，她窝在被子里，蜷缩起身体，像一个婴孩一样寻找着最原始的安全感。她最近的生活被搅得一团糟，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清楚，究竟怎么做，才能求个心安！
一周时间说长不长，云都的局势大体还是被控制住了，每个人都由衷地舒了一口气。家宴后，叶琼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上一次朱家老太爷的事，自然也牵扯出了程晏和许茜。
程晏无奈地看着老太太，还好许茜不在，不然指不定多尴尬了！
“许茜？很熟悉的名字。”一直安静坐在程晏身边的男人突然低喃了一声，嗓音低沉醇厚，瞬间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他淡然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程晏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
这个人叫沈子煜，他大伯的儿子。其实他本该叫程子煜，却因为大伯当年入赘沈家的关系，一直随母姓。他是程家上下最像老爷子的人，遇事沉着冷静，思维敏捷，喜怒不形于色。
是个狠角色！
“认识？”见他似乎是在思考，程晏下意识地问出了口。沈子煜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虽然尽数是淡漠之意，程晏却觉得，他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他，让他很不舒服！
“或许吧！”他不再看程晏，而是站起了身，径自踱步去了庭院。
沈子煜比程晏大两岁，以前在云都的时候交集多些，这些年他们往来不算频繁，沈子煜又偶尔会无端失踪，做事也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
但在程家，他却是个特殊的存在。
程晏的大伯应该算是他们那辈里最平庸的一个，所以当年程家出事，他提出与沈家联姻以换来流动资金时，反对声并不大，或许是长辈们觉得这个儿子中规中矩惯了，就算是个老婆奴也不至于翻出天去，可没想到，生的这个儿子却是异常聪敏。
大伯和大妈一直很恩爱，当年入赘的秘事外人也多半不知晓，都是自家孙子，程晏他们又一直长居宣城，反倒是沈子煜更长时间呆在云都，和老爷子的走动自然也多些。这些年，程家是沈子煜一直帮衬着老爷子，所以当时司徒景问他担不担心程家的事，他才会是那个反应。
有沈子煜在程家，出不了什么大乱子，这是他们一贯的共识！
程晏侧头看向庭院的方向，沈子煜一个人站在月光下，身影看上去莫名孤独，让程晏突然想起了许茜，她现在是不是也一个人安静地呆在家里？
突然很想见她！
人一旦有了某种想法，心思自然也会随之飘远。程晏向众人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程家，他现在只想回宣城去，看看那个傻丫头。
今晚云都飞宣城的飞机早就没了，程晏看了眼手表，转身走向了地库。
许茜今天不是很舒服，吃了药很早就睡下了。睡梦里似乎有人将她揽进一个熟悉的怀里，可是她的眼皮太沉，也懒得睁开眼睛去看，只是寻着那个热源贴了上去，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又睡了过去。程晏低头看了看像考拉一样窝在他怀里的人儿，勾了勾嘴角，低头吻上她的额头。
真是个傻丫头！
许茜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和风暖阳，有木嗅清香，还有一个怀抱，从始至终环绕她。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睡颜。许茜愣了愣，很快认出了这个人。
程晏？
他不是应该在云都吗？
他们靠的很近，近到她可以听到他浅浅的呼吸，甚至可以看清他下巴上新长出的零碎胡渣，许茜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触他的下巴，程晏却一直没有要醒的意思。他昨夜开了太长时间的夜车，半夜才到，许茜睡着了，他把她抱在怀里，她也只是感受到热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他的眼睛一直紧闭着，看上去很疲惫，许茜也不再折腾他，静静看着他。或许是感冒的缘故，脑袋还有些昏沉，许茜渐渐又有了睡意。她窝在他怀里，轻轻闭上了眼。
程晏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这一觉睡得极好，梦里总有个毛绒绒的小东西蹭来蹭去，他却极其享受这样的小动作，而一睁开眼就能看见许茜安静的睡颜，更让他振奋不已。
他微微动了动被她压在身下早已麻木的手臂，许茜却突然醒了。
“你醒了？”她的声音低而轻，却轻易飘进了程晏耳中。
“嗯！”他只回了一个单字给她，将环住许茜的手又紧了紧，头深埋进她颈窝里，引得许茜一个惊颤。
“……你！”
“别乱动……我想好好抱抱你！”他的手抱得很紧，怀里很暖，让许茜莫名留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很久，许茜才又开口。
“快三点吧！记不清了！”
“……”快三点？许茜微微皱了皱眉。
“我开车回来的，飞机早没航班了！”
“……”从云都开车回来的？这人疯了吧？
“突然就想你了。”他的头依旧埋在她颈窝里，声音低沉却异常具有穿透力，在她耳畔缓缓低喃。
“程晏……”所以，他是为了她才匆匆赶回的吗？
“嗯？”依旧是单字。
“值得吗？如果你……”她不敢去想，他是如何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夜车回的宣城。如果他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那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他松开她，伸手轻触她的鼻尖，“我就是想你了，想立刻看到你，连半天都等不了！”
“……”许茜抬起头，对上他黑而亮的眼眸，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是个大傻瓜啊！”这么多年过去，他明里暗里都为她做了太多事情。她知道，程晏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无所谓为她做什么，但他无所谓并不表示她就能心安理得，“以后别这样，开夜车多危险啊？”
“我想过了，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程晏冲她笑了笑。
“……”许茜愣了半天，她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狡黠，却偏偏只看到了真诚。
“逗你的，起来吧！为了补偿你，我请你吃午饭，地方你来挑。”
他缓缓松开她，起身坐起的那一刻，许茜突然觉得一直环绕着她的温暖一瞬间都消失了，她下意识地去拉程晏的手臂，程晏低头看向她，没说话。
“怎么了？”
“你也没睡多久，还是再睡会儿吧！”很久，许茜才开口。
“你要陪我吗？”程晏冲她勾了勾嘴角。
许茜一怔，看着他嘴角好看的弧度，突然有些沉迷。程晏侧头看着她，突然低下头去，轻轻吻住了她的唇。许茜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已经被他拉进了怀里。
这人真的是……
许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混蛋，伸手就要推开他，不过程晏怎么可能给她那个机会呢！两个人在床上半推半就了好一会儿，许茜彻底放弃了。
啃吧啃吧啃吧！
程晏“酒足饭饱”之后，慢慢松开了许茜。许茜瞥了他一眼，侧身背对着他，不说话了！
“害羞啦？”
“……”许茜没说话。
“真的不和我说话吗？”程晏的语气听不出来情绪，但是许茜就是听出了那么一丝落寞。想起他昨晚开了那么久的夜车，想起他被她压麻了的手臂，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她的心，突然就沉了沉。
“程晏。”她叫了他的名字，却还是没有回身。
“你说！”
“你喜欢我什么？”他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他对她是一如既往的好，而她，从来没问过他这些。他们之间总有一种默契，不用言语就能表达彼此的想法，不过她突然很想听他亲口说说，说说他眼中的她。
“我认识的许茜……她太坚强了。”他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搭着她，“我心疼她。其实她真的不用那样，天大的事还有我顶着！”
“……”许茜怔了怔，鼻尖有些微酸，“……傻瓜！”
程晏的话让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想起那些受过的伤害，想起明知始作俑者却苦于没有证据的愤懑心情，想起无数个夜里做过的噩梦。她并不觉得自己坚强，她只是习惯了。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她只有那样心理暗示自己，才能稍微找到一些喘息的机会。
“许茜，你搬去我那儿吧！”
“……”这已经不是程晏第一次这么说了，她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之后失魂落魄出现在他家门口的那天，他就说过这样的话。
许茜无声地呆在他怀里，没有像以往一样开口拒绝，也没有答应。程晏抱着她，轻闻着她发间的淡香，同样没说话，直到许茜挪了挪身子，转过身去正面和他对视。
“好，我搬过去！”她真的考虑了很久。以程晏现在的身份，一旦她和程晏同居，先不说云都那边的态度，就是他妈妈，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权衡。当年的事一直是他妈妈心里的一根刺，那根刺已经根深蒂固，她拔除不了。
“不用担心那些，我会处理好的！”看出她眼中的闪烁，程晏不用猜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你只要待在我身后就行了。”
“……好！”许茜冲他笑了笑，程晏的唇在她唇上浅尝即止。
“起床吧！我们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