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审判
摆渡人的啼哭，引动了整个地狱的变化。
扭曲的世界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古怪异常的面具，血肉在面具之下形成肉身，长出手臂一般的触手，接过面具，戴在没有五官的脸上。
面具之中传出刺耳的声音，别扭而晦涩，是人无法听懂的单词。
砰！
枪声乍响。
约翰开了枪。
这是他们的任务。
而周阳在地狱之中举步维艰，这个地狱远比诡语者形成的地狱还要令人头疼。
虚无之中诞生了某种特殊的力量，这种力量正在拖拽着他的本质。
如果张悦此时窥探周阳，便能看见他大脑之中散发的淡淡幽光，幽光之中，是逐渐分散的梦魇的本质。
梦魇本质似乎正在以天灾的形态觉醒，并逐渐吞噬周阳。
税关中的梦境也由此出现动荡。
但下一刻，动荡的梦魇本质得以镇压。
锵！
他木削变化成剑，骑士的力量倾注其中，肉眼可见的剑尖发光，而后在他几乎1马赫的速度之下穿过尚未被清理的面具，拉近与摆渡人之间的距离，在彼此只有一步之遥的瞬间，有如闪电般迅捷地刺出。
周遭呼呼生风，而亮起一片光幕。
摆渡人的身体却迅速干瘪，有如一张薄纸一般，在剑光之下非但没有粉碎，反而带起一阵飓风，变化成一张巨大的飞毯，缠绕住周阳。
像是一条大蛇！
巨大的绞杀力使得周阳的身体中不断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的全部骨头在这股巨大的绞杀力脆弱的像是被风化了千万年的朽木。
与此同时，飞毯之上渐渐出现摆渡人的五官来，它张开大口，就要吞掉周阳的头颅。
“君令，挪移。”
他一瞬间从摆渡人的口中逃脱出来。
当他逃脱的那一瞬间，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骤然出现。
是深渊蔷薇中的巨蟒。
巨蟒张开口，口中深渊翻滚，有如浪潮一般，毁灭的力量一层叠加着一层，就连它的吐息之中也带着毁灭的风刃。
摆渡人察觉到了危机。
那张人皮飞毯一瞬间恢复成人形。
呜!
他突地张开嘴巴，发出一阵剧烈的尖啸声。
整个地狱为之一变。
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在地狱之中萦绕，在咯吱吱沉闷声响之中，大地扭曲成了尸体和内脏，一只只手掌从地面伸出来，朝着虚空一握，奋力一抓。
巨蟒的身上快速爬满了这些密密麻麻的手掌，且要将它拖拽着进入地狱深处。
整个地狱都在蠕动，像是消化食物的胃脘般，地面的波动是一股黑色的海浪，是胃脘上的一层层褶皱，正一点点地没过巨蟒。
周阳正欲释放自己的力量，视这一切无效化。
却见张悦转动圣光的弹匣，子弹上膛。
顷刻间，一团拳头大小的红色火球从子弹之中飞出来。
轰隆！
火球在即将与摆渡人碰撞的一瞬间炸裂开来，形成一片火浪，如雨水一般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所落之处，所有的手掌都在燃烧。
那黑色的浪潮在火浪之下逐渐黯淡，最后被彻底吞噬。
“圣光的子弹，不是只有五发吗？”周阳瞠目结舌。
“为什么要相信女人说的话呢？”张悦反问一句。
说话之余，也不忘处境，她巧妙地抓住机会，顷刻间再度开枪。
轰隆！
这一枪，正中摆渡人。
他的肩膀的左侧突然腾起一团火焰，并快速地蔓延摆渡人全身。
摆渡人在火海之中痛苦的扭动身体，而接着，无数的面具出现在他的身上，火焰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扑灭。
而周阳则抓到了这个机会。
他打了一个响指。
“君令，无效！”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那他身上蠕动的面具一瞬间化作沙尘一般，慢慢地掉落在地上。
圣光的火焰子弹卷土重来，快速地燃烧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摆渡人伸出手来，扣在自己的脸上，一瞬间他的脸变成虚无，凝聚成一张银色的面具，而他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变化成虚无，火焰成了无根浮萍，消失不见。
这银色面具之中涌动的是无数的精神碎片，形形色色的人不计其数，他们扭曲着，蠕动着。像是一片死寂的汪洋，这是一切力量的源头，是摆渡人的本质。
“好机会！”周阳心头一动。
找到本质，收容本质，这才是他们这些超凡者所擅长的。
“君令……”
哐当!
他并没能释放自己的权柄之力。
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一种无法言喻的极度危险感顿时涌现，让他不得不将张悦一同挪移出去。
大地在陷落。
黑暗慢慢出现，整个地狱都在沦陷，所有的力量都陷入那个面具之中。
一时间，面具之上光芒大作。
那一片死寂的黑色汪洋之中走出了一个人。
他的精神碎片带着一股生机，似乎是刚刚死去不久。
他的身上，依稀还带着一抹石油的气味。
当他出现的这一瞬间，整个地狱因他而改变。
散发自他体内的光芒映射出一副画卷。
飓风沙尘暴之下，被卷起的钢筋混泥土之后的是他绝望的面孔，飓风轻易地撕裂了他的身体……
紧接着在他身后的是另外一个人。
治安官开枪杀死了他，只是为了给连森和周阳二人让路，他的尸体倒下，眼神里最后的光影中，是那辆越野车的倒影，倒影之中，还有周阳他们的影子。
紧接着是第三个人。
他浑身上下被黑色的原油包裹住，像是黑色的泥雕，他是在高度劳作时不小心掉落进油井中的。
在他身后映射出的是妻女饿死的画面。
面具记录了每一个亡灵的死亡。
而他们的死亡，影响了整个地狱。
一种剧烈的精神污染席卷整个地狱。
即便在距离摆渡人本质极远的地方，周阳和张悦同样也能感受到这种污染。
他们在感受着这些人的死亡。
而同时，每一次死亡，都会削弱他们的超凡本质，削减他们的意志，直到超凡本质失控衍生成天灾，天灾吞噬人的意志……
这是摆渡人真正的力量。
他在辐射死亡，辐射轮回。
一场有关于死亡的轮回。
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都会在一次次轮回之中丧失自己的一切，直到被死亡吞没，成为地狱的一部分。
两人的身上渐渐闪烁一层淡淡的光罩，是领域，也是深空之惧。
这并不能完全地过滤死亡轮回。
随着一个个从摆渡人本质中走出的亡灵映射出的轮回的增多，他们渐渐地无法抵御，只能不断地后退。
“啊！……”当他们退后一步，轮回就会靠近一步。
有人发出了惨叫。
周阳余光扫过。
是一位治安官。
他陷入了死亡了一场死亡的轮回。
轮回的主人是一个十六岁的男孩。
治安官站在他的面前，脚边是男孩父母的尸体，身后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他递给男孩一把刀，说：“给你个杀死我的机会，赢了，我死，输了，她归我。”
男孩输了。
他并没有死在治安官的刀下，他死在了治安官的同伴的刀下，死前，他的刀捅进了治安官的眼睛里。
他输了。
少女也死了！
在这场轮回之中，男孩握着刀，一刀一刀地从治安官的身上割下血肉。
每一刀，都避开要害。
像极了古籍之中的凌迟。
周阳皱起眉头。
轮回只影响了治安官，没有影响轮回力量辐射下的流民。
他们颤颤巍巍地看着逐渐被鲜血覆盖的治安官，看着他的血肉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副狰狞骨架。
周阳分不清那是恐惧，还是兴奋。
另一道惨叫声响起。
是流民之中的一个普通的税关居民。
他同样坠入了男孩的轮回之中。
少女的死，他也有一份。
紧接着，死的人越多越多。
周阳慢慢的后退。
他眼前浮现了更多的轮回。
每一个轮回之中，都有人坠入其中，将死亡重现。
有的治安官喜欢虐待人，将人虐待致死，在苦主哭诉之后，有开枪把苦主杀死。
在轮回之中，他在承受着一种种非人的虐待。
他施加给别人的痛苦正在以痛苦偿还在他的身上。
他被虐待死亡了。
有的人只是因为流民多看了他一眼，就将流民打死。
死亡是整个税关此刻的旋律。
像是一篇乐章，演奏到了最高潮的部分，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
整个税关之中都陷入一场暴戾的狂欢之中。
税关之中的普通居民们无一不在痛苦的呻吟，他们的身体正在遭受着轮回的影响，将加之于别人身上的痛苦加持在自己的身上。
并不只是这些税关的普通居民，就连流民之中也渐渐有人遭受影响。
冷漠旁观，同样也是一种罪过。
周阳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啪！
张悦朝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你在做什么？”
她怒气冲冲。
周阳悚然。
他的梦境，被入侵了。
他本来是用梦境在保护这些人的，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梦境一点一点地被他解除，于是渐渐的出现了死亡。
“你在可怜他们？”张悦问：“他们的确可怜，这税关中的治安官以及普通平民也都该死，可你是黑袍人，是天灾收容所的黑袍人，你的任务是收容天灾，而不是放纵天灾。”
砰！
说话之余，张悦开枪。
这一声枪响，将周阳惊醒。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收容天灾，都是他的任务，他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