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日常
下城区！
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随着一辆辆汽车启动而响彻第五大街。
雨像是下不停一样。
街道边，下城区纠察处的办案人员将案发现场围的水泄不通。
那些年轻人被盖上白布，运上了纠察处的灵车时，周阳正在汤姆的陪同下，前往下城区。
他的眼睛得到了医治，收容所里医师序列的超凡者为他进行简易的手术，即剥离超凡力量。
手术简易，不代表风险。
这样的剥离手术风险极大，一个不小心，就会是炸掉眼球。
但周阳还算幸运。
至于伊琳娜和瓦拉，他们正在收容所中，向史密斯先生汇报情况。但就目前的信息来看，结果不会是他们想要的。
最多，是指派战术小组进行结果分析以及相应的战术安排。
收容所里没有再多的人手了。
这是史密斯先生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个世上，天灾太多，超凡太少。超凡中只有少部分人进入了天灾收容所，绝大多数隐藏自己的能力，或用自己的能力发财，被财阀招揽。
而这少部分人中的大部分在荒原上，处理天灾。
只有少部分超凡在城市，维持城市的治安。
荒原，才是天灾泛滥的重灾区。
能安排战术小组已经是莫大的支持了。
这些工作人员处理的尸体已经是24h之前的了，大雨早已冲洗了一切证据，还能查出什么呢？
汤姆在周阳身边，干呕一声。
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但很快，周阳就从汤姆的嘴里知道了。
“你绝对猜不到我看见了什么！”汤姆强忍干呕，向周阳绘声绘色地分享自己的见闻：“担架颠簸了一下，尸体直接从上面滚下来，他们的五官已经腐烂，长满了驱虫，滚了几圈，眼睛，牙齿都从脸上脱落下来……”
“好吧好吧，你成功恶心到我了。”周阳打断了汤姆的话。
汤姆嘿嘿一笑，他们从此地离开。
路过周五旅馆时，奥林先生还亲切地出来与他打招呼。
“哦，我的天。你的眼睛怎么了？”奥林看着双眼球灰白的周阳，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出了一些意外，不过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愿生命之神保佑你。”
周阳眉头一皱：“奥林先生也开始相信生命之神了？”
“信信也不吃亏！”奥林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豁达。
“这是你的小徒弟吗？看起来真聪明……”
“对了，周阳先生，你的尾款我想我现在就可以支付给你了。”
周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的眼睛坏了，收了钱，只怕回不了家！”
“抱歉，周阳先生，是我欠考虑了。”
“没关系。”
……
从周五旅馆离开，一直沉默着的汤姆吐出心中的疑惑：“生命之神，是生命教会供奉的主吗？”
“是的！”周阳的语气充满肯定：“它同时，也是究极使徒！”
汤姆没有在继续说话，他们搭乘出租车。
下城区对于残疾人很不友好，他们往往是被盘剥者的盘剥对象。
像周阳这样的瞎子，更是如此。
下城区的出租车公司还是有些良心的。
开车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蔼的老人，在周阳上车时，还亲切地询问他的眼睛怎么了甚至还为他推荐了医生。
但如果光看他的言行及外貌就认为他是一个和蔼温柔的老人那就错了。
你若是在车上突然拿出一把跳刀，或者是枪械，那么这个温柔的老人就会从小小的驾驶位上掏出手枪，然后干掉你。
运气好的话，一枪命中要害，一了百了。
运气差点的话，就可能会被买进黑市，虽然伤残者不值钱，但那也是钱。
汤姆坐在车上，一路向外面看，这偌大的下城区，在他进入收容所里的三年中，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它已经五十年没有任何变化了。”司机师傅亲切地和汤姆搭话。
“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它就是这个样子。”他转动方向盘，车身来了一个漂移。
车轮在地面溅起的水花完美地落在了一群骑着重骑摩托。
半个脑袋从车窗伸出，竖起中指的手在骑车的轰鸣和一声声“fuckyou”中消失不见。
“也许我下次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也还会是这个样子。”
汤姆看着反光镜后突然出现的光柱，重骑摩托引擎启动的声音堪比雷声，它们的速度比这辆出租车的速度还要快。
但司机师傅看起来并没有一点慌张，反而跃跃欲试起来。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的按钮一个挤压。
在车内的汤姆看的清楚，在原有玻璃上，升起了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这种防弹玻璃出自未来科技。
就算是电磁驱动式的枪械，想要打碎它，其由电磁导轨加速射出的子弹的射速也需要达到3马赫，这在下城区，属于违反枪械，个人不允持有。
司机师傅大笑着，从脚边拿出他的收藏品。
一把vz900。
这款一百五十年前研发的蝎式冲锋枪，是下城区较为流行的主流武器。
他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则在控制方向盘，车辆一个漂移后，调换了车头车尾，倒退着前进。
而司机师傅在狂笑声中扣动扳机，子弹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黑夜中，骤然响起的枪声被重骑摩托的引擎声压制下来。
对方倒了几个人。
子弹像雨水一样打过来，普通的玻璃被打的哗啦啦的寸寸破碎，只有防弹玻璃屹立不倒，子弹并未在其身上留下弹痕。
战斗只持续了两分钟，司机师傅便调转车头，把冲锋枪随手一丢，欢快地拍打方向盘，前置车灯闪烁着，恰如他忽高忽低的笑声。
在车到达天都花园之前，汤姆都没敢开口跟师傅说话。
在下车时，也绝了讨价还价的心情。
他们下了车，而出租车绝尘而去。
“疯子，一群疯子。”汤姆大为震惊。
周阳对此已经麻木。
每一天这样的事情都会在下城区中上演。
生活中积累的压力，到了晚上，都会以斗殴，械斗，枪斗等等不同形式发泄出来。
沉寂的下城区，这是夜晚唯一的热闹。
“月亮？”汤姆似乎忘记了之前的恐惧，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而他指着月亮，就好像周阳也能看得清楚一样。
“下城区竟然还能看见月亮？”
“我还以为月亮只有在上城区才能被观测到。”
下城区被霓虹的阴影覆盖着，少有能看见月亮的地方。
“老师，你家在哪儿呢？”汤姆问。
“在三栋二单元532房！”他说。
天都花园三栋楼。
二单元。
汤姆一栋楼一栋楼地找。
它并不显得高大，只有六层楼高。
在其他楼层的倒影里，悄悄地躲藏着。
在这里，在翻过一道围墙，在走几个街区，就能到达盘城的出入口。
一道有着125高的壁垒，将整个盘城围在中间。
这道壁垒，隔绝了天灾，也隔绝了荒原之上的难民。
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他们进来。
外面，是什么样的？
汤姆在三栋楼下，远眺那堵高大的壁垒，心中这样想。
周阳上了楼，他听到抽泣声，从二楼拐角处传来。
“别哭了。”那是莉莉安的声音。
“那些愚蠢的，该死的法官，竟然把小波特判给你这样愚蠢，恶毒，恶心的女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很愤怒。
“小波特没有死，生命之神接引了他……”
“啪！”
好像是一道巴掌。
“要不是你不让瑞秋送波特去医院，波特会死吗？”男人很愤怒。
“去尼玛的生命之神。”
接着，汤姆听见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是神像被砸碎了。
然后就听见莉莉安女生在尖叫声，打斗声，还有另外一个女孩的尖叫声。
周阳只觉得他们吵闹，而汤姆蹑手蹑脚地往哪儿走，然后一只大手把他拉了回来。
“我就想看看，是谁在哭而已。”汤姆垂头丧气，怏怏不乐。
“小波特的姐姐吧。”
……
“生命教会的人真吓人。”汤姆回到房里。
他惊叹于一个家庭的破碎，也感叹于莉莉安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子女死亡的默然。
“要喝水吗？”汤姆问道。
周阳摇摇头。
“看电视吗？”
周阳也摇摇头。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不用看，就知道是伊琳娜打来的。
“你说的没错。”她说。
“史密斯先生对我们的支援就是一个战术小组。”她拔高了声音，如果此时伊琳娜小姐就在身边，那么他们一定会看见伊琳娜的无能狂怒。
“意料之中。”周阳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能怎么办，查呗！”
“你说的倒是轻巧，可是从哪里开始查？”
“等我眼睛好了，我会有办法的。”周阳想到了一个地方，哪里或许会有出路。
伊琳娜愤愤然，然后挂掉了电话。
汤姆就在周阳的家里住下了。
一直照顾着他。
三天之后，周阳的眼睛渐渐能看的清楚了。
而他也开始动身，并拒绝了汤姆跟随得要求，一个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下城区的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