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节 生病的老人

  ()  十一月十rì杭州</p>

  杭州胡庆余堂的就诊室里,躺着一位老人,边上一位小伙子在殷勤地端茶送水,然而老人还是依旧两眼漠视,死死地盯着天花板。</p>

  “管家,你就说说话,电报我已经发出去了,可是没有回音啊,现在,我该怎么做?”小伙子带着哭音说道。</p>

  管家仍然是呆呆的神情,其实他一到杭州就感到不适,这里的气候是冬天湿润yīn冷,不像北方那样干燥的寒冷,这让北方人乍一来会很不习惯,而且屋里屋外一个温度,你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得过这种湿冷的感觉,即使晚上睡觉都感觉有点被子湿冷。在城里跑了两天,管家就被这种天气打倒了,想当年,即使像哈尔滨的冬天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他在室外奔走多rì一点事情都没有,没想到在这里,就零度还没有到的天气就把他放倒了。</p>

  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五天了,这事情都还没有一点踪影,他忧虑啊!这两天宇文会辰怎么老是想到上海的祝楷,总感觉他的笑容很熟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想着当天祝楷的半截话,他经常自己会接下去,小西大街……76号,那不是好了。突然,宇文会辰的脑子里有一点东西闪过,他的笑容确实,啊!对了,确实很像姑爷,他想起了小姐经常对姑爷耍小脾气,姑爷就是这种淡淡的笑容。小姐也就是因为姑爷这个淡然,恼恨姑爷去哈尔滨不和她商量,拖延了去哈尔滨的行程,最终和姑爷人鬼殊途,也失去了儿子的消息。</p>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躺着,我要去上海问问他。</p>

  “小文,小文。”宇文管家大声叫道。</p>

  “哎,哎。”小文就刚走到门口,听见老爷子终于是开口了,连忙应声跑了进来。</p>

  “管家,什么事?”小文高兴地问道,这两天他是瘆的慌,一声不吭的老爷子把他的心都提了起来。</p>

  “我不要再躺在这里了,你马上去买两张回上海的火车票,我们赶紧到上海去。”宇文管家说道。</p>

  “管家,大夫交代您要好好休养,现在不能出去。”小文小心谨慎地说道。</p>

  “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大夫的,快去。”宇文管家厉声地说道。</p>

  小文没有办法,只好跑去火车站买票,快傍晚的时候,他回来了,看见宇文管家竟然坐了起来。</p>

  “管家,你,你好了!”他不禁有些欣喜。</p>

  “是的,没什么事了,票买到了吗?”管家还是知道自己还有些虚弱,不过不这样怎么走得了。</p>

  “只有明天凌晨的车票了,明天白天和傍晚的车票都没有。”小文解释道,宇文管家感叹小文真不会办事,凌晨的气候是最冷的,风又大,自己还真吃不消,不过没有办法,还是抓紧时间回上海。</p>

  “行,要不我们早点到火车站等吧!晚上路黑不好走。”宇文管家说道。</p>

  两人收拾了行李,连忙雇了辆黄包车,往火车站而去。</p>

  这个人呐,有时候是想到什么东西,就会以为就是那样的,而且会越来越相信自己的观点,更是会找种种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想法。宇文会辰就是这样一种情况,他想起了小姐的眼睛,就觉得祝楷的眼睛和她的是一模一样的,嘴角像姑爷,笑起来也像姑爷,噢,鼻子像小姐,眉毛,眉毛?像少爷,都说外甥像舅。他自己都不禁笑了,小文在一旁看得是莫名其妙,只希望早点到上海找到小少爷。</p>

  火车站里面人还是很多,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裹背着,拥挤不堪,他们挨挨挤挤地进去,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着。</p>

  候车室人很多,倒是不冷,但是空气很浑浊,一股说不出来的腥臭味道,宇文会辰又感觉自己不舒服了,真想躺一会,可是这里没有办法,只能硬撑着。小文跑前跑后地去买了点热食,侍候宇文管家吃下去,然后坐在他旁边,让管家能够靠着他眯会眼。</p>

  凌晨的火车站还是那么多的人,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吵闹了一个晚上之后,终于是安静了,只有排队进站才会有人稀稀落落地说几句话,也都是轻声细语的,随着细碎的脚步声远去。终于等到小文和管家的那趟火车,小文连忙把管家扶住,两人悉悉索索地移步向前行,小文感觉到了管家的无力,只好一只手拿着行李,再背个包在背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撑着管家往前走。好不容易把行李和管家整上了火车,小文已经通身是汗水,他来不及擦下汗,连忙把管家安置在他们俩的靠椅上,这种绿皮火车连椅子都是绿sè的,他们刚好是两人的座位,这样子老爷子可以一个人躺在椅子上休息,小文拿出了行李中的被子给他盖上,管家是那样的安静,如果不是听见他的呼吸,小文都有些害怕了,整个晚上,管家没有说过一句话,人也感觉没有力气。</p>

  这个天气对于小文倒不是很冷,三四度是气温,年轻人根本是单衣单裤就敢在外面晃悠,可是管家一倒下后,他也感觉有些不习惯,确实是湿冷的天气是渗入骨髓般的寒冷,他有点小咳嗽,很快就没事了。</p>

  漫长的夜在火车轮毂的哐当声中显得无比寂寞,宇文会辰感觉自己整个人在飘,那种漫无边际的飘荡,他竟然见到了小姐,那丝熟悉的笑容,那股讨好的口吻,可是却并没有说话,他刚想说你的孩子可能我已经找到了,但是她又不见了;不想他见到连管家,他在月台上怦然倒下,嘴里喃喃说辞:“快走,快离开!”他的眼睛里、嘴唇上、耳朵里流出鲜血,瞪大的眼睛死死地望着前方那个若有若无的一个抱着孩子的人的背影。是他吗?管家竟然可以走向前去,然而没有人理他,周边是惊恐逃窜的人群。</p>

  “嗯。”宇文管家呻吟着从梦中醒来,他看见小文就蜷缩在他的脚下睡着了,他根本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上的火车,只是还觉得无力,车厢的空气浑浊不堪,几乎都不能呼吸了,然而管家在挣扎了两下之后就放弃了,他根本不可能动,他又变得昏昏沉沉。</p>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上海到了,小文清早就醒来了,只是弄了些水给管家灌了下去,昏睡的老人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下站时候,还是一手拿行李,背着包袱,一手硬生生地撑着管家下了火车。</p>

  小文站在火车站出口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傻傻地望着这yīn霾的天空。</p>

  “去……找祝……祝老板。”管家眼睛没有睁开,拼命地从嘴唇中挤出一句话,很轻很轻,但是小文听见了。</p>

  “嗯。”小文立马抱起管家,拼命找能去华楷的车子,拉着两人一路飞奔而去。</p>

  小文来过华楷,在过江时又折腾了许久,当他站在华楷的门口时,他几乎是拖着管家在走。</p>

  “我,我,想见,见你们老板,祝,祝老板。”小文虚弱地说道。</p>

  在门口的护卫马上上前扶住了他俩,他们也感觉到了老人家似乎不对劲,连忙把他们搀扶到接待室。付强急匆匆地过来了,护卫们也是着急,不知道是什么人找来了。</p>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李浩队长带回来的人吗?怎么变成这样了?”付强那天看见李浩带着他俩,而且在接待室还等了那么久。</p>

  “我们也不知道,他俩来时就这样了。”护卫回答道。</p>

  “jǐng卫大哥,管家病得很重,他是要找祝老板,请你帮帮我们吧!”小文休息了会,人也恢复了些,他知道管家目前身体状况很不好,应该马上送医院,他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求助祝老板。</p>

  “你们谁找下厂里的医生,叫他来看下,我马上去叫老板。”付强也是害怕出事,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非常让人为难。</p>

  祝楷听说了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老人家给他的印象很好,他不知道两人在浙江出什么事了。</p>

  “怎么样?老人家病重不重?”祝楷看见厂医在给宇文管家检查。</p>

  “应该是受了风寒,体质很虚弱,又没有休息好,累着了,有些旧疾也发作了,要赶紧送医院。”厂医说道,放下了听筒,看着祝楷。</p>

  “赶快派车,送到城里最好的瑞金医院去。”祝楷吩咐道。</p>

  小文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想开口又张不了嘴。</p>

  “别说了,你跟过去,晚点我会去医院的,别当心,我们会尽力帮助宇文管家的。”祝楷望着这个年轻人,说道,拍了拍他的肩。</p>

  这时,宇文管家醒了,他勉强地睁开了眼睛,盯着祝楷,用力地眨眨眼睛,眼光又飘移到自己的手上,祝楷和小文都在注意着他的动作,小文知道了,管家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指尖捏着,来回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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