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 弦外之音
陈主任哈哈一笑：“瞧我，就是粗心，都忘记了这档子事。那就随后请你怎么样？”
便有护士在一旁打趣他：“陈主任这次可真地应该好好请客，熬了多少年总算是没白熬。”
陈主任连连称是：“是不容易。”他笑着给李玥明打招呼：“小李，我先走了，你这次病得不轻，可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不病都不行，有些人有意见。”李玥明眼中含笑，话中有话。
“你这话倒是让我不理解了，难道生病还需要特意安排？”
“当然了，想让生病就能生病，不信，你也可以试试。会生病也是一门艺术，随地吐痰的人最容易被细菌感染了，你说是不是？”
陈主任愣了一下，可能他想起自己早上的那口痰了，笑着说：“李主任真会开玩笑，这世上哪有想生病的人。好了，不聊了，到饭点了，我得回家去了，你慢慢挂着针吧。”陈主任脸上放光，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李玥明记挂着女儿放学回家要吃饭，叫护士拔了针，剩下的药就不打了。医生不同意：“你这样可不行，药没打完就浪费了，再说了，你能行吗？”
李玥明笑笑：“没事，孩子马上放学到家了，孩子上学多辛苦啊，回来了找不到妈又该着急了。”
“好，好，好，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当妈的，当然理解你了。”护士给她拔了针，李玥明将自己带着的演讲稿直接塞进了纸瘘里。那护士却从纸瘘里将它拣出来:“听说李主任的文才是一流的，这东西扔了多可惜啊，留给我学习学习吧？”
李玥明往外走，回头说了句：“你随便，那东西对我来说没用了。”
出了医务所，李玥明一手按着手背，她的毛细血管比较细，每次扎针护士都很费劲，早上的时候护士给她扎了三次才扎成功。她担心拔针的地方会发青，就始终按着针口，边走边寻思中午给孩子吃什么？手机就响了，原来是送外卖的。李玥明有些奇怪，自己一直在挂针，也没有订外卖啊？况且，她自己一般情况很少叫外卖的，也没有留外卖的电话。便问他：“是不是送错了，我没有订外卖啊？”
那人说：“是一位姓何的先生订的。”外卖员又把她的手机号码念了一遍，问她：“没错，是你吧？”
李玥明心里一热，何小光可真是细心人，知道她在打针，没时间给孩子做饭。
拿了外卖。回家打开门，李玥明取出盘子，将饺子用盘子盛好，先吃了一个，是自己喜欢吃的莲菜馅饺子。李玥明趁麦香还没有回来，给何小光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外卖收到了，并特意注明了谢谢二字。
麦香进了家门就喊：“妈，我饿死了，做的什么饭？”
李玥明给她端上饺子，笑着说：“我娃一天到晚都喊饿，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是个没娘的孩子，让人笑话。”
麦香一边放书包，一边说：“妈，我也是这想法，我会不会得了和爸爸一样的糖尿病了？”
李玥明夹了个饺子塞进她嘴里：“饺子都塞不住你的嘴，不许胡说。”
下午，李玥明没有去上班。连日来的劳累加上胆结石的折磨她确实需要休息。张主任却带了办公室的几个同事来宿舍看她，还象征性地买了一些水果。李玥明有些不好意思：“张主任，我这是老毛病了，在瑞泽公司的时候，单位体检就发现这毛病，医生建议手术，我一直也没有做。有时候稍微吃东西不合适就会犯病，还劳驾你们来看我？”她在家里穿的是睡衣，听见他们来了，随便找了件家常的衣服穿在身上。
蔡玉婷指了指苶几上装垃圾的盘子中的鸡蛋皮，笑着说：“你肯定吃鸡蛋了吧？”
李玥明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是啊，我这毛病不能吃鸡蛋，却有时候特别想吃，这也是管不住自己嘴的结果。”
张主任批评她：“明明知道早上的竞聘会很重要，还不注意，这么好的机会就失去了。”
便有另一位同事说：“说不定李主任还有更好的去处，看不上这报社社长的位置。”
大家七嘴八舌，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李玥明笑笑：“我现在就这样了，还指望有什么奔头。说实话，我这人最容易满足，能进局机关大楼里工作就已经很满足了。人啊，要知足常乐。”
“是啊，女人家，家庭就是事业。对了，上次你说你老公开的招待所，现在经营得怎么样？”张主任问她。
“一般，也只能干着了。不然，干什么呢？”
“这还不简单，你现在都是处级干部了，随便发句话，安排他回单位上班不就行了。要么找找何局长，帮忙打一个电话准成。”张主任有些轻描淡写。
李玥明笑笑：“领导一天忙地什么似的，我这是私事，怎么好意思麻烦领导呢？再说了，现在瑞泽公司人满为患，那么多下岗职工唯独安排了我家那位的话，会让人说闲话的。人言可畏，我们可受不起这些闲话。”
“只要把事情办成了，管别人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也管不了。”蔡玉婷说，又环视了一下屋子，在里面的房间转了一下，竟然从李玥明卧室的桌子上将装有金条的盒子拿了出来，问李玥明：“李主任，这是什么盒子？看样子倒象个古董？”
李玥明怨她不该进自己的卧室，却也不好说什么，接过她手里装金条的盒子说：“这里面可是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李玥明打开盒子，金条便在大家面前亮了相。张主任将金条拿在手里，又掂了掂它的分量：“看这上面的字好象是清末的。”
“我也不知道，我婆婆娘家原来是地主，家里有钱，她母亲将这块金砖给她作了嫁妆，我婆婆又转送了我，说是可以作震宅之宝。”
“原来也算是个资本家啊。”张主任打趣她。
几个人正说着，就听见楼下有人说话：“何局长好。”接着是脚步上楼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屏住了气，他们担心局长会批评他们上班时间不在办公室工作，竟然在外面串门。最担心的人是李玥明，万一何小光来敲门，要不要开呢？自从提拔了副主任，关于她和何小光的关系已经众说纷云了，如果再被大家碰到，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为了阻止何小光来敲她的门，李玥明故意大声对同事说：“大家坐啊，别净站着。”
她想给正在上楼的何小光传递信号，赶紧下楼去。可是，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张主任去开门，李玥明表情紧张，她期待着门外敲门的人是走错了门或是送报纸的。可是，假设是不成立的。看见是何小光，张主任连忙把他让进门：“何局长知道李主任早上突发疾病，还专门上门看望，真是关怀备至啊。小李，快给何局长倒苶。”
李玥明拿起苶几上的杯子给何小光倒了杯苶递到他手上：“家常的茶叶，领导将就着喝。”看到张主任和行政工作部的职工都在，何小光有些意外，但他无愧于一位行政老手，立即恢复了一贯说话的风格：“今天早上李主任连签都抽了，却突然发病，失去了这次竞聘社长的机会，真是可惜。当时我看她病地不轻，下午又没见她上班，就代表领导班子专门来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的？没想到你们都在，你们科室的团结工作做的不错，同事有事大家就应该互相帮忙。”
李玥明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穿着一件家常的睡衣，头发也有些凌乱，她担心自己在何小光面前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她忙给何小光让座，何小光眼神有些飘忽，站了几分钟就向她告辞：“行了，李主任没事就好，你们好好聊吧，我就不在这里影响你们了。”
“何局长，还没坐会就走啊？”张主任跟在他身后，有些谄媚的样子。
何小光头也没回，挥了一下手，下楼去了。
其他的人也都向李玥明告别，张主任似乎从何小光脸上看出了他的不快，看他下了楼，也跟着一起走了。
何小光的突然造访让李玥明意想不到，不用说，这些人出去之后什么样的话都会传出来。她在屋里也实在躺不住了，干脆就回办公室上班。
明显地，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刚到办公室的时候，蔡玉婷就给她说过，何小光平时全人是很霸气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同事家。可是何小光却在上班的时候专程去探视她，这不明摆着他和她之间来往过密吗?
宋小亮将电话打过来，告诉李玥明他父母从省外来学校看他，晚上在国宾馆请他们吃饭。国宾馆是市里接待国外来宾的高档酒店，何昊和王云的婚礼就是在那里举办的。李玥明说：“这大可不必了，浪费那个钱干什么？再说了，我今天不舒服，我们就不去了。”
宋小亮有些发急：“干妈，这可是我父母专程给你们定的，据说一顿饭要一万多元呢，你不去可不行啊。你一定要来。我已经通知干爸了。”
李玥明想了一想：“也好，不过，今天我顺便带一个大人物给你父母认识，也算是回礼。”
宋小亮不懂：“干妈，你带个客人来，怎么也叫回礼呢？”
“你不是说你父母是开煤矿的吗？我今天给他们介绍一个专门管这个的人，介绍他们认识，将来对你父母的生意有帮助，还不叫回礼吗？”
“我明白了，我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好。你告诉他们，我们六点准时到。”
李玥明趁蔡玉婷去楼上办事的时候，给何小光打电话，告诉他晚上宋小亮的父母请客，让他也一起去。何小光答应了。
李玥明又给王安康打电话，让他按五点半赶到国宾馆。王安康问她：“要不要将上次人家给的钱带上？”
“钱在新房里，我也没时间去取，干脆下回吧。我顺便把何小光也约上了，让他们认识认识，就当是牵个线。”
“这恐怕不好吧？人家是专门请咱们的，你叫个外人去好吗？”明显地，王安康对何小光有抵触情绪。
“你不要忘了，何小光是谁?局长加房地产公司老总。如果煤矿加上房地产公司，这两者强强联手的话，会不会产生巨大的共振，我们只需要跟着人家喝点汤就行了。”
王安康在电话中笑出了声：“好，我都忘了，我老婆可是个权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