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父亲送了她一只手镯
走出饭店大门，李玥明有些伤神。一个女人小小的成功却成了男人们肆意中伤的理由。关于瑞泽的出身，她只是和何小光说过，别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来历。可见人心真是可怕，竟然就流传出他是王安康的非婚生子，明着就是给李玥明头上戴了顶“绿帽子”。李玥明暗自庆幸自己能够调到局机关去工作，这样将来就可以带着孩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对于瑞泽的成长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她已经购置了房子。李玥明想着何小光当初让她买房子，会不会同时暗示她有一天可以调到局机关工作，她不好问他。只是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是真实的，真实的感觉超过丈夫王安康。
天已经黑透透地了。李玥明不好给母亲说自己忘记带菜了，更不能说饭吃得很恼心。她到十字路口的夜市上，给孩子们买了一些他们喜欢吃的烤肉，用袋子装了也算是给他们解解馋吧。
回到家里，母亲说等不着她带的菜，就给孩子们炒土豆丝就米饭吃了。李玥明将一大把烤肉拿了个盘子放进去，三个孩子便开心地吃起来。瑞泽看他们吃地高兴，也伸长了胳膊要。李玥明拿了一根烤肉喂他，他却不依，非要自己拿着吃。他学着哥哥姐姐拿着签子的样子，动作很到位。他吃得很细致，这一点象极了王安康。因为和杏儿没有接触过，并不能了解他那一点象他母亲，李玥明想起宴席上同事们的流言，叹了一口气。父亲看她情绪不高，关心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李玥明顾左右而言其他，跟父亲说感觉人心总是不够清纯，有些伤感。
父亲说了一句话：清纯只是净化后的空气，人心向背，自私是肯定的。在这个世上要想博得别人的同情也是极难的，在表示同情的背后就是讥笑。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你试验过吗？你是不是会对一位蒸蒸日上的人产生好感？
这个我真没有想过。
所以，你凭什么要求别人看着你的成功而真心实意地祝贺你呢？
你说的对，是我奢望的太多了。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是清末政治家林则徐任两广总督时在总督府衙题书的堂联，人心要是象大海一样，能容纳百川，那才叫境界。不过，你能有那样的境界吗？你身边的人能有吗？
正说着，王云回来了。李玥明本来心情就不好，看见她就想起被她偷走的那块金砖，懒得和她说话，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王安康打来电话，他说他在杨家村看上了一家转让的砂锅店，想把它盘过来，要李玥明拿主意。李玥明反问他：“你自己不会做主吗？以前，你做什么事和我商量过？这会倒想起我来了？”
王安康不满地说：“你这还没有到局机关上班对我说话的态度已经这样，将来可不敢升上处长的位置，不然我可能天天得仰视你了。”
瑞泽听到王安康说话的声音，要抢李玥明手里的手机要和他说话，李玥明将手机对着他的耳朵，王安康早已听到他叫爸爸的声音，在电话中问他吃的什么，瑞泽告诉：“肉”。王安康立即就有了谈话的内容；“孩子不能老是给吃肉，现在的肉激素太多了，吃了影响孩子发育。”
李玥明不耐烦地说：“给孩子吃什么你也管，你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你晚上住哪里？”
“老四家。他这两年发了财，在省城城中心买了房子。”
“你还好意思住人家家里，你是老大，把自己混成了这个样子。”
“这样子怎么了？我永远都是他大哥，就象你一样，就是当了局长你也是我老婆。”
瑞泽趴在她身边，一副要瞌睡的样子，李玥明不等王安康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玥明难得有清闲的时候，这个星期天是她多年以来最安逸的星期天，早上睡到天大亮。她给父亲打了电话：“今天我来做饭，你们一起过来吃吧？”
父亲打趣她：“多少年都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李玥明便有些愧疚，一直以来都在忙，很少给父母尽过孝，大多时间就是给些钱让他们自己支配。她特别去了菜市场，买了排骨之类的肉类，又买了些素菜。
进了厨房，她就想起王安康好的处来，以前的时候家里的饭菜几乎都是他在做，后来他去了深圳，自己就很少做饭了，多半是吃母亲做的饭。她希望自己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灶房的女人，就找了烹饪书来，按照书上的做法做菜。瑞泽在客厅里看电视，麦香在房间里背课文。她学习的劲头越来越足，李玥明答应她过一年半载地就带她去省城上学。
第二天，母亲帮着她收拾去省城所用的东西，多是必须带的，其余的东西她准备去买新的，想来这一去自然是不复返了，家里的旧东西有一些是很旧就不用带了。母亲却说：“旧的东西带着好，有灵性，陪着你也舒心。”
父亲特地从自己家里过来，说要为她送行。他拿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墨绿色玉石镯子说：“这是我那次去新疆出差的时候买的，一共买了两只，一只给王云，一只给你。”
李玥明说：“给妈戴吧？”
“她老了，给她戴没有什么意义。人常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玉石是有灵性的，戴在身上时间长了，就会和你的皮肤变成一个颜色，浑然一体。这是上好的和田玉。”
“有这样神奇吗？”
“玉石在汉代是最流行的，那时候，只有达官贵人才配有玉。玉也不能放，只有戴在身上才有用。和田玉现在都是稀有玉石了，这款镯子你戴上，或许能给你带来好运。”
母亲也笑着说：“你爸现在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你身上了，你好好干，将来明辉出来了，还得你照看。”
“那是肯定的。”
收拾好了东西，李玥明给崔汉打电话让他叫司机。崔汉答应着，并且非要跟车去送她。她不让，但崔汉执意要送。她没有让父母带孩子下楼送她，关于她调走的言论已经太多，她不想让别人再嚼舌头。麦香非要和她一起去，李玥明对她说：“下次吧，今天去了要收拾房间，忙地很。等到有时间，遇到周末了你和多多一起过来。”
崔汉帮着她将东西搬到车上说：“你一个女同志东西也不好搬，刚好我也没事，就算送领导一程。”
李玥明见他有心，也不好婉拒。车子出了单位大门，她的心里是百味俱全。大有一种“走求名利无双地，打出樊笼第一关”的感觉。这时候，局办公室主任张主任打来电话，说已经让人给她打扫好了房间，就等着她搬进去了。李玥明客气了一下，张主任特意说：“何局交代了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李玥明心里一热，何小光的短信就发过来了，问她什么时候到。李玥明回复他：“下午。谢谢领导。”
崔汉感叹地说：“主任，你的人缘真好，到哪里都受人欢迎。你得把真经传授给我才行。”
“有什么真经？无非是人际关系罢了。等你在这个岗位上干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明白。”
房间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居室，天然气、热水器一应俱全。房间里有沙发、茶几。张主任一直陪着他们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他四十出头，比李玥明大不了几岁，一米八的个头，河南人，一口的河南腔。何小光在办公室当主任的时候，他就是个办事员，和李玥明也认识，在每年的办公室主任培训班上见过几面。他对李玥明的了解比她对他的了解要多一些，多是传言。何小光提拔上去后，他就当了副主任，何小光当了代理局长，他就转正当了主任。
李玥明笑着对他表示感谢：“张主任亲自帮我安置生活，我实在是感激不尽，我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以后有不到的地方，请多批评指证。”
他谦逊地说：“不敢当，虽然我是你的主任，但我还得好好地巴对你呢。”
李玥明说他：“这个从何说起？我一个外来的人，何德何能呢？”
张主任陪着笑：“你人还未到，何局就交代了好几次了，何局还在办公室当主任的时候，就多次在我面前赞扬过你，说你是百里挑一的难得一遇的好女人。尽管我们俩交往不多，但何局可是一般情况下不大表扬人的。可见，我是有眼不识金香玉了。”
崔汉和司机走了，张主任非要请她吃去下午饭，说她刚到对附近的情况不大熟悉，自己就作东，请吃一碗简单的刀削面。李玥明一直说不用了，他能帮忙就已经很感激了。张主任一再坚持，她盛情难却，只好同意。
局大院原来有职工食堂，后来因为要盖楼，就把食堂和招待所一起拆除了。取消了职工食堂，职工们有了餐补。但单身职工吃饭就成了问题，院子里就有私人开了饭馆。张主任带着她向餐饮老板介绍说：“赵老板，我们办公室刚来的同志，以后你这里又要多一位常客了。”
李玥明微笑着向老板点头问候：“你好！”
那老板一脸肥肉，个子不高，但块头很足，笑问：“乡党，哪里人？”渭高人。今天刚到局机关来。”
他便夸张地大呼：“唉呀，咱们才是真正的乡党，以后我这里就是你的专用食堂。来，包间里面坐。”
餐馆里有包间，条件还不错。张主任点了两个菜，问她：“来点酒？”
“不了，我坐不了车，有点累。”
张主任也不勉强，为两个人倒了杯茶，边喝边聊。
两个人平日里也没有多少来往，一时还找不到话题，气氛有些尴尬。李玥明突然想到张成刚好长时间没有一点消息，何小光不好问，他在办公室工作，肯定会有他的消息。便问他：“张主任，张局长到底犯了什么事？突然就不见了。”
张主任站起身来，将包间的门使劲关上，神秘地说：“听说张局长这次犯的事可大了，一个矿权转让就受贿三千万元，房间好多套，还搜出不少名人字画之类的。”
“真的？他那个看起来倒是挺随和的，衣着也讲究，竟然会隐蔽得这样深？”
“是的，我们也没有想到，但是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听说，最近省上很快就要发文，任命何局长为局长兼党组书记了。”
“何局转正，你可有不少好处呢？”
“我这人是对谁都一个样，当年张局长在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何局长在，也是一个样。不会观言察色，也不大会作人。以后这方面，我还得向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