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现实27

  记不得是哪个温存之后的下午, 立花笋曾经这样问伏黑甚尔。</p>

  “甚尔，你的体术那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p>

  “可以啊。”男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勾了勾唇角, “但是要加钱。”</p>

  立花笋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p>

  反正现在她的钱都是伏黑甚尔给的, 相当于把钱从甚尔的左边口袋拿到右边口袋，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p>

  伏黑甚尔也意识到了这点，没趣地啧了一声, 但很快，他又想到另一种让她支付的方式。搂在少女腰上的手轻轻一捏，成功让她软了身体，跌坐进他怀里。</p>

  甚尔从后面环抱住她，贴着她的耳朵说：“晚上找你拿报酬。”</p>

  立花笋想了想，认真道：“还是早一点吧。”</p>

  伏黑甚尔挑眉：“为什么？”</p>

  立花笋：“因为银行下午五点就关门了呀。”</p>

  感情她以为报酬是真的是钱呢。</p>

  伏黑甚尔哭笑不得： “银行会关门，atm机可是24小时营业。”</p>

  立花笋一呆：“对哦，那晚上取钱也行。”</p>

  “……”</p>

  和她在一起久了，思维好像不知不觉就会被带偏。</p>

  立花笋转头, 牵着伏黑甚尔的袖子晃了晃：“甚尔，快点教我体术啦。”</p>

  小姑娘只有这种时候会格外黏人。</p>

  伏黑甚尔很享受被她黏的感觉，又有些诧异：“现在？”</p>

  “嗯。”</p>

  “你腰不酸了？”</p>

  “不要小看我啊。”</p>

  立花笋挣开伏黑甚尔的怀抱, 当着他的面活动手脚, 又做了一套热身运动。伏黑甚尔看着她生龙活虎的样子, 心想或许自己晚上可以再卖力一点。</p>

  甚尔的单人公寓客厅面积太小，施展不开不说，还容易打碎家具。</p>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空地，起初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指导着立花笋，直到接连两次差点被人用巧劲绊倒, 他这才稍稍认真一点。</p>

  认真起来的伏黑甚尔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就不同了。</p>

  为了提高灵敏度，立花笋特地打开了痛觉传感，但纯粹的体术比拼，她还是很快败下阵来。</p>

  虎口传来一阵麻麻的痛意，立花下意识：</p>

  “甚尔，疼！”</p>

  伏黑甚尔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松了手。</p>

  立花笋喘着气，疑惑地看了一眼伏黑甚尔：“怎么不打了？”</p>

  “你喊疼。”</p>

  “只是说说而已，没关系的，我们继续。”</p>

  伏黑甚尔却顿了一下，道：“算了。”</p>

  立花笋眨眼：“甚尔？”</p>

  伏黑甚尔转身，挥了挥手：“到此为止，回去吧。”</p>

  立花笋不解。</p>

  虽然她只是喊了声疼，并没有真的伤到哪里，再说，就算真的受伤了也不要紧，训练时受伤是很正常的事，立花笋在鬼杀队训练就经常身上到处青紫。</p>

  可伏黑甚尔态度坚定，她也只能快步跟上去。</p>

  天色渐晚，晚风带着丝丝凉意。</p>

  伏黑甚尔握住立花笋的手。</p>

  她的手很软，莹白纤细，手背靠近拇指的地方还有未消褪的红意。</p>

  伏黑甚尔低头，在她手上轻轻吻了一下。</p>

  “走吧。”</p>

  “欸，银行不是这个方向。”</p>

  “谁说要去银行了？”</p>

  “你不是说要拿报酬吗？”</p>

  ……</p>

  伏黑甚尔笑得有些无奈，他看着她，深邃的瞳孔映出少女清丽的脸庞。</p>

  两个人牵着手，一起回到那个被他们称作“家”的地方。</p>

  伏黑甚尔想。</p>

  她好像总是听不懂他的话。</p>

  所以她从来不明白他有多爱她。</p>

  黑雾凝聚成熟悉的身影。</p>

  男人的刀尖泛着凛凛寒光。</p>

  立花笋怎么也没想到，诅咒师竟然会召唤出已经死去的伏黑甚尔，用的召唤信物还是她的发卡。</p>

  伏黑惠急道：</p>

  “姐姐，危险！”</p>

  立花笋乱了心神，躲避不及，差一点就被伏黑甚尔的刀击中，所幸伏黑惠的大蛇及时咬住她的衣领，带她向后撤了数米。</p>

  原本她所站的地方被伏黑甚尔凌厉的刀气砍出一道极深的裂痕。</p>

  黄沙漫天，立花笋看着站在飞尘中的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一潭死寂的湖水，无波无澜。伏黑甚尔和其他被诅咒师召唤的出的死灵一样，没有自己的意识，会听从诅咒师的命令。</p>

  立花笋拿弓的手微微颤抖。</p>

  一旁的伏黑惠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立花笋一眼，低声道：“姐姐，他已经死了，现在你面前的只是被诅咒师控制的工具，如果因此犹豫的话会死在这里的。”</p>

  </p>

  立花笋知道伏黑惠说得对，她尽力保持冷静。</p>

  一箭射出。</p>

  未中，随即而来的是伏黑甚尔冰冷的刀刃。</p>

  刀锋堪堪擦过她眉骨，削去她额前几缕发丝。</p>

  从某个角度来说，伏黑甚尔确实是她的克星。立花笋的术式是破魔，使敌方的咒术无效化，但如果对手是没有咒力的人，她的术式自然就没有任何用处了。所以那时候她才希望和伏黑甚尔学习体术，以免遇到天与咒缚的敌人。</p>

  只是没想到她遇到的第一个这种类型的敌人，是伏黑甚尔自己。</p>

  冷汗从立花笋额头滴落。</p>

  她的体术虽然不算差，但和伏黑甚尔这样把身体锻炼到极致的天与暴君来说还差得远。</p>

  和伏黑甚尔硬碰硬，不如直接杀死控制他的诅咒师更方便。</p>

  “小惠。”</p>

  立花笋与伏黑惠对视一眼，伏黑惠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p>

  诅咒师身边还有一个专门用来保护她的死灵，立花笋拖住伏黑甚尔，伏黑惠去解决诅咒师身边的死灵，再杀死诅咒师。</p>

  只要诅咒师一死，伏黑甚尔作为她召唤的死灵应该就会停止攻击。</p>

  两人正要改变作战计划。</p>

  忽然，空气中飘来海水咸涩的气息。</p>

  咒灵扭曲的声音如同从海螺中传出的海浪声。</p>

  领域展开 荡蕴平线</p>

  下一秒，强烈的咒力释放，立花笋和伏黑惠猝不及防落进了一片汹涌的海水里。</p>

  一只外貌酷似仿佛克苏鲁神话中的怪物赫然出现在眼前，怪物的身体覆盖着坚硬的胶状鳞片，无数根附有吸盘的触须。</p>

  诞生于人类对海洋恐惧的特级咒灵——“陀艮”。</p>

  立花笋睁大眼睛。</p>

  夏油杰说一共四只特级，帐内只有两只，看来这就是另外两只中的一只。</p>

  陀艮的触须缠住立花笋的身体，把她往水下拉。几米高的浪花没过头顶，她呛了好几口水。</p>

  伏黑惠想来帮忙，陀艮又召唤出数不清的海洋式神。鲨鱼模样的咒灵向他张开血盆大口，伏黑惠不得不跳上鵺飞到高空。</p>

  站在岸边的诅咒师见又来了个特级咒灵帮忙，更加胜券在握，她冷笑一声，对伏黑甚尔下令道：</p>

  “趁现在，杀了他们。”</p>

  立花笋不会游泳，更不擅长水战，她觉得鼻腔火辣辣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p>

  可恶！</p>

  如果可以像悟那样开领域就好了，用自己的领域覆盖掉对方的领域。</p>

  立花笋的四肢又被咒灵的触须牢牢地缠住，她咬牙，拼了全身的力气，用力一挣。</p>

  好不容易冒出水面，立花笋连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p>

  眼前寒光一闪。</p>

  她瞳孔骤缩。</p>

  当那把刀即将刺进她的肩膀，不知为何，立花笋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许久之前的那个下午。</p>

  ……</p>

  她说：</p>

  “甚尔，疼。”</p>

  海水顺着脸颊滚落，像眼泪一样。</p>

  男人突然狠狠一滞。</p>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比咒言师的话更有用的咒语。</p>

  伏黑甚尔的眼睛恢复了些许清明，像是从长眠中逐渐苏醒，当他终于拿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看清眼前画面，纯黑的瞳孔闪过一丝错愕。</p>

  “……大小姐？”</p>

  立花笋也很惊讶。</p>

  她下意识说了句疼，竟然真的让伏黑甚尔恢复意识了？</p>

  陀艮的触须又缠了过来，长刀利落地砍断了那些触须。</p>

  伏黑甚尔小心地搂住立花笋，将她带到岸边。</p>

  人在高处的伏黑惠只看到伏黑甚尔差点把刀捅进立花笋肩膀的一幕，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从鵺上一跃而下。</p>

  “姐姐！”伏黑惠握紧拳头，一拳揍向伏黑甚尔，“放开她！”</p>

  立花笋连忙道：“小惠，我没事……甚尔好像恢复意识了。”</p>

  伏黑惠一愣，拳头停在半空。</p>

  他把立花笋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伏黑甚尔。</p>

  伏黑甚尔看了伏黑惠一眼，没说什么。</p>

  他拿着刀回到那片溢满咒力的海洋里，海底波涛汹涌，海面像煮沸了一般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p>

  须臾，湛蓝的海水被鲜血染红。</p>

  陀艮死了。</p>

  领域消失，一眨眼，他们回到了涉谷街头。</p>

  伏黑甚尔仿佛浴血而归的修罗，他浑身湿透，紧身衣贴在身上，隐约透出夸张的肌肉线条。</p>

  诅咒师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死灵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p>

  话音未落，一把刀捅穿了她的胸口。</p>

  诅咒师吐出一口鲜血，双目圆瞪。</p>

  伏黑甚尔拔出刀，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侧，他毫不在意，甩掉刀尖的血珠。</p>

  诅咒师不可能料到，有一天她竟然会死在自己召唤的死灵手上。</p>

  诅咒师恶狠狠地瞪着伏黑甚尔。</p>

  临死之际，她却又大笑起来，眼中既是愤恨，又是嘲讽。</p>

  立花笋不明白为何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伏黑甚尔也不明白，只以为她是垂死发疯。</p>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p>

  随着诅咒师倒下，伏黑甚尔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身形一颤，用力按住自己的头。</p>

  立花笋疑惑：“甚尔？”</p>

  伏黑甚尔猛地挥刀。</p>

  立花笋注意到了甚尔的异常，提前把灵力附在腿上与，这才及时避开这道攻击。</p>

  伏黑甚尔并没有继续追她，而是再次挥刀，无差别攻击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东西。</p>

  立花笋心道，不好。</p>

  他暴走了！</p>

  伏黑甚尔是诅咒师召唤出的死灵，依靠诅咒师的咒力存在，虽然他强大的个人意志让他摆脱了诅咒师的控制，但失去诅咒师的咒力，他作为死灵的形态也就不再稳定。</p>

  “甚尔……”</p>

  “甚尔！！”</p>

  立花笋的喊声短暂地唤醒了伏黑甚尔的理智。</p>

  他蓦地惊醒，看着满地狼藉，自己的刀距离立花笋不到半寸的距离。</p>

  伏黑甚尔知道自己做了什么。</p>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p>

  他没法控制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会不会伤害到她。</p>

  伏黑甚尔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立花笋。</p>

  与她的性命相比，任何事都不值一提，包括他自己。</p>

  伏黑甚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做了一个决定。</p>

  男人深深地凝视着立花笋，半晌，忽然笑了，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眷恋，他说：</p>

  “再见，大小姐。”</p>

  能再见到你一面。</p>

  我已经很满足了。</p>

  伏黑甚尔闭起眼睛，刀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p>

  正当刀刃即将穿透他的头颅时，一只纤细的手冷不丁握住他的手腕。</p>

  “不要死。”</p>

  作者有话要说：　　人形便当回收机——笋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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